王世偉
摘要:[目的/意義]本文提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型智庫在決策建言“適度”的命題。[方法/過程]從決策建言關系上的“若即若離”、決策建言時間上的“見微知著”、決策建言內容上的“良藥忠言”3個方面進行了分析闡述。[結果/結論]本文指出“若即若離”是智庫決策建言的最佳狀態;在最合適的時間節點上提出決策建言應當成為智庫決策建言的著力點所在;決策建言的“良藥忠言”,需要智庫工作者具有“秉筆直書”的史家精神并堅持黨的“實事求是”的優良作風。
關鍵詞:智庫建設 決策咨詢 預測預警
分類號:G311
DOI: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18.06.03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型智庫如何在出思想出成果的過程中更好地體現建言資政的作用,如何在服務黨和政府科學民主依法決策中起到更好的智力支撐作用,把握好建言資政的“度”是關鍵所在。這里討論的“度”可以從3個方面加以審視。
1 決策建言關系上的“若即若離”
智庫進行決策建言,必然要與決策層發生不同形式和不同程度的關系,這種關系的“度”以“若即若離”為最合適的狀態。何以言之?智庫要提供預測、預判和預警的決策建言和提供豐富多樣的智囊信息,需要對決策所思、所需、所急進行近距離的觀察了解,需要對過去、現在、未來以及內外的各類信息進行深度的全面認知,這些信息和數據并不是在網上和各類文獻中就能全面獲取的,需要通過在與決策層“若即若離”的關系中去感知和洞悉。這就需要充分利用已有制度安排,走近決策層的各類場所與平臺,如積極參加決策咨詢座談會和協調會,認真研讀與決策咨詢相關的各類文件,努力落實各種決策渠道安排的不同形式的調研課題和交辦的命題作業,主動參與決策層主辦或委托辦理的各類主題論壇與學術會議,著力編纂決策層指導下形成的各類年鑒、皮書、報告等。同時對已有制度安排中尚未具備的條件也要通過自身的主觀努力去走近決策層,如對主要領導的各類講話、批示、集體學習主題、協商座談內容、工作計劃、重大活動安排等有所知曉和把握,對各類相關信息的時空與內在邏輯進行分析研究,對決策建言相關的跨行業、跨學科、跨地區國界的知識與信息進行動態的即時把握等,形成決策與智庫的信息對稱,讓決策尋智有路。中國社會科學院、上海社會科學院等國家高端智庫試點機構,通過旋轉門的方式,形成了智庫與決策的緊密關系和信息傳遞通道,較好地解決了“若即”的問題。但有些高校智庫由于以往與黨政決策部門沒有相應的溝通渠道和參與決策的體制機制安排,不具備以上提及的種種的“若即”條件,這就很容易形成脫離決策所需和脫離現實的空洞而滯后的學理分析,難以有效地參與黨和政府的決策,建言資政的作用就難以發揮。即使有一些好的思路和建議,也存在獻策無門的狀況。一些高校智庫已認識到這一點,目前這一現象已有所改觀。如作為國家高端智庫試點機構的武漢大學國際法研究所根據國家決策所需,正計劃在外空、極地、深海等領域的法律制度構建方面開展研究,為國家在未來這些領域的發展打下基礎。可見,智庫要以理論成果回答現實問題,就需要主動貼近決策,這就是“若即”。
但在“若即”的同時,必須做到“若離”。因為智庫的決策建言需要秉持問題導向、現實導向和需求導向,但如果過于貼近決策,就很容易使決策咨詢局限于決策的解釋者、投其所好者或迎合集團利益者,智庫的資政作用就難以奏效,這就需要“若離”,即保持思想的獨立性和建言的自由度。只有“若離”,對決策路線圖進行可操作性的具體謀劃時才能思路更為清晰,才能發現決策中存在的短板并提出完善細化的舉措,才能以智庫的角色對決策中將要形成或已在執行中的錯誤進行批評糾正,使智庫成為與決策者有適當距離的決策研究。只有在“若離”中形成獨具前瞻性的高質量研究,特別是決策層所需的戰略性思路和創新性的操作方案,從而成為名副其實的決策“智囊”,這樣才能真正發揮智庫的影響力并提升自身的知名度。
2 決策建言時間上的“見微知著”
任何事物的發展往往有一個從小到大、從少到多、從低到高、從個別到普遍的發展過程,智庫的決策建言,特別需要善于把握事物發展過程中的時間節點,即在事物起始的萌芽狀態的當口就能做到“見微知著”,搶占先機。當我們進入數據驅動的時代,海量豐富的大數據為我們見微知著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萬物感知、萬物互聯、萬物計算的各類信息數據;同時需要智庫發揮知識密集、信息密集、人才密集、思想密集的優勢,透過表層的數據進行深度的分析研判并形成思想的創新,在浩如煙海和紛繁復雜的信息和數據中捕捉內在的邏輯聯系,并從中發現未來的趨勢和趨向,在最合適的時間節點上提出決策建言的預測、預判和預警,這應當成為智庫決策建言的著力點。顧廷龍(1904—1998)曾于1991年在為《張元濟年譜》(1867-1959)所寫的序言中提到:“先生之編印《四部叢刊》及《百衲本二十四史》兩大巨制,斷非常人所能成。先生嘗謂龍曰:‘景印之事,早十年,諸事未備不可也;遲二十年,物力維艱,不能也。賴其精心編校,遂成不刊之本。”[1]顧廷龍在這里提到的張元濟有關“景印之事”所應把握機遇的時間節點問題,雖然是就古籍整理而言,但對于智庫的決策建言也頗有啟發。無論是改革發展穩定,還是內政外交國防,或是治黨治國治軍以及經濟社會的治理,在其“諸事未備不可也”之際,則決策建言不能脫離現實條件建言以推之;而當時過境遷,決策建言同樣不能在“物力維艱不能也”的前提下憑主觀臆測知其不可而強力為之。這里需要智庫在決策建言中必須十分注重踩準事物發展的時間節點,見微知著,恰如其時和恰如其分地提出合適的決策建議,這正是智庫決策建言在時間把握上的智慧所在。智庫研究人員在日常的研究中需要進行萬米長跑的練功,一旦決策需要之時或建言最佳時機,就要具備百米沖刺的意識和能力,以思想和智囊服務黨和政府決策。
需要提出的是,決策建言上的“見微知著”,往往并不是智庫決策建言最早發現并提出的。事物的發展在其發端之際,總會以各種方式在我們的身邊呈現出各類苗頭性的信息,智庫的作用在于運用自身的思考能力和質疑的精神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即能從細微的信息中洞察事物的萌芽,從事物的起始預知事物發展的未來。智庫在決策建言時間上的度,就是要通過敏銳的眼光發現正在快速成長變化的事物,將立體化的碎片信息加以拼圖,以放大鏡聚焦揭示事物發展的本質,將潛在分散的信息加以整合,并以清晰的方式和快速的通道在第一時間呈現于決策層,這就是智庫的使命和本領所在。2013年,中國有關智庫提出了建立網絡強國的決策咨詢建議,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高度重視并做出了批示。在此之后,2014年2月召開了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2014年11月在烏鎮舉辦了首屆世界互聯網大會,2015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發表了重要講話,2016年4月召開了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2016年10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實施網絡強國戰略進行了集體學習,2016年11月,人大常委會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這就是智庫決策建言見微知著與適時資政的典型案例。當今世界正面臨百年未遇之大變局,正處于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為智庫的決策建言帶來了難以預測和不可預測的現實難題。面對這一時期各類矛盾深刻復雜變化和充滿的不確定性,智庫“既要有風險憂患意識,又要有歷史機遇意識,努力在這場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把握航向。[2]”因此,智庫決策建言的“度”,就是在面對亂云飛渡的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的世界新格局,依然能夠從容地從不確定性中剖析內在的可確定性因素和發展的各種可能性,有時還可以讓子彈飛一會兒,使表象掩蓋的真面目進一步顯露出來。
3 決策建言內容上的“良藥忠言”
《韓非子·外儲說左上》有這樣幾句名言:“夫良藥苦于口,而智者勸而飲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王聽之,知其可以致功也。[3]”這就是“忠言逆耳”的成語典故。良藥有不同的口味,既有潤于口乃至甜于口的,但也有苦于口的。就智庫的決策建言而言,前者居多,后者甚少。同樣,忠言有順耳的,也有逆耳的,同樣是前者居多,后者甚少。用良藥忠言加以分析衡量,目前智庫的決策建言存在一個失度的問題,即順耳的好話爭著講,媒體滿篇都是;而逆耳的忠言鮮人講,四處難尋蹤跡。
從智庫服務于黨和政府科學民主依法決策而言,在一定程度上,更需要的是“良藥忠言”,這將給決策以別樣的視角和維度,以“生于憂患”的意識將各類隱患克服于未發之際,將各類短板止損于萌芽之中;既便是發生的錯誤,通過良藥忠言也將有助于決策者舉一反三,將管理的損失降到最低的程度,這對于在大變局中把握航向顯得尤為珍貴和重要。把握決策建言內容上的度,即克服決策建言中過多的順風好話,增加決策建言的“良藥忠言”,將有助于黨和政府決策中的反思并自我完善。
要提出決策建言的“良藥忠言”,需要智庫工作者具有中國歷史上“秉筆直書”的史家精神并堅持黨的“實事求是”的優良作風。秉筆直書,就要求據實反映,將經過第一手調研的真實的事實、數據、案例、民情以及研究的思考和結論向上通達建言;實事求是,就要求根據世情、國情、民情、黨情、業情、省(市)情的實際,書法不隱,在深入調查和研究的基礎上提出具有創新性、符合科學規律、因地因事制宜并具有可操作性的戰略思路和路線圖。從而對已制定的發展戰略進行反思、對公共政策存在的問題予以批評。無論是秉筆直書還是實事求是,都要求智庫在決策建言上具有“唯實”的品質,而不論是否與決策層的有關講話或以往的文件相矛盾,這也正是智庫決策建言作為思想庫和智囊團的獨特價值所在,也是智庫有質量的決策咨詢的重要體現。
參考文獻:
[1] 顧廷龍. 顧廷龍文集[G]. 上海: 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 2002: 65.
[2] 習近平. 順應時代潮流 實現共同發展:在金磚國家工商論壇上的講話 (2018年7月25日,約翰內斯堡)[N]. 人民日報, 2018-07-26(02).
[3] 韓非. 二十二子-韓非子[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1156上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