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火山

傅真

坐了大約40分鐘的車，司機開進了一條砂石路。很快，我們的前方出現了一個灰色的土堆。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它：“這就是……泥火山？”

“沒錯。”周圍的人紛紛點頭。這個五層樓高的土堆就是哥倫比亞最高的泥火山，它溫柔地咕嘟咕嘟地吐出泥漿——地下腐爛的有機物散發的氣體壓力導致了這種現象。

大家紛紛脫到只剩泳衣，從泥火山一側的木梯爬上頂端的泥火山口。脫掉外套，我也迫不及待地跳到了泥火山中。

我的第一感覺是奇怪，卻也挺舒服的。厚厚的泥漿溫柔地將我包裹住，它不冷不熱，黏稠度好似酸奶，又或者是融化的棉花糖？

我的雙腿漂了起來，泥漿自然地托舉著我的身體，令我無法下沉。這和當年在死海的體驗一模一樣，只是感覺更為超現實——我無法相信自己正泡在一座泥火山里！

泡了很久，是時候去洗澡了。我和銘基抹著眼皮，掏著耳朵，泥漿四濺地走下木梯，走到附近的一個湖里準備清洗自己，幾個提著大塑料桶的當地女人立刻朝我們撲了上來。在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之前，我已經被重重地推了一把。

“蹲下！”一位大媽對我吼道。我趕緊順從地蹲在湖里，水面剛剛浸到脖子。銘基也被另一個女人領走，正同樣狼狽不堪地蹲在不遠處的湖水中。

我幾乎無法喘息了，因為一桶接一桶的湖水正從我的頭頂直澆而下。大媽大力地揉搓著我的頭發，手指插進我的耳朵里，泥漿和細碎的泥塊如雨點般落入水中。

根本來不及反應，我身上比基尼的上下部分突然被大媽粗魯地拽下，她把比基尼擱在水面上猛甩狂抽，想洗掉上面的淤泥。

還沉浸在震驚中的我呆若木雞地蹲在湖水里，全身赤裸，而周圍的水域里還蹲著好幾個陌生的男人。天哪！我從未想到泥火山之行還包括被當地人脫光衣服這個部分，還好湖水是渾濁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低著頭，避免眼神接觸。我沒轉頭去看銘基，但我希望他的泳褲是他自己脫的……

正如除下時一般突兀，我的比基尼又被大媽穿回原處。我松了一口氣，從水中站起來——嗯，感覺的確比來的時候清爽多了。

正當我踉踉蹌蹌地朝岸邊走去，準備走回大巴的時候，不經意間一低頭，最后的“驚喜”再次令我渾身一哆嗦，立刻撲入水中——我的比基尼被大媽穿反了……

（摘自《最好金龜換酒》中信出版社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