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杰
隨著金融市場的不斷發展,金融衍生品的作用愈加重要,不僅為投資者提供規避風險的金融產品,又發揮著價格發現和推動市場繁榮的作用。然而,金融衍生品自身的種類多樣性、交易復雜性以及高杠桿性,對稅收的征管制度提出更為苛刻的要求。近年來,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發展速度,已遠遠超過了其相應稅收征管制度的變化調整,使得我國當前的稅收征管制度已無法適應金融衍生品市場發展的需求。因此,正確認識當前稅收征管制度存在的問題,探索適合金融衍生品的優化稅收征管體系,是保障當前及未來金融衍生品市場有序、創新、穩定發展的關鍵。
金融衍生品的交易市場是在金融基礎市場上建立起來的,是對金融基礎市場上的收益進行二次分配,分為場內和場外交易。據中國期貨協會數據顯示,證券公司場內衍生品交易2016年全年上證50股指數期貨累計成交162.4萬手,成交金額達10472.6億元;滬深300股指數期貨累計成交422.6萬手,成交金額40142.6億元;中證500股指數期貨累計成交355.2萬手,成交金額42562.2億元;10年期國債期貨累計成交617.7萬手,成交金額61271.4億元;5年期國債期貨累計成交275.7萬手,成交金額27742.3億元。據中證機構間報價系統數據顯示,證券公司場外衍生品交易2016年全年累計新增初始名義本金規模5472.19億元。可見,目前我國的金融衍生品交易頻繁。而其成交量和金額越大,相應的風險也越大。理性投資者必然想通過合理的組合投資以獲得最大收益,而這部分收益是受國家法律保護的,需納入稅款征收范圍。為此,稅務部門不僅要關注金融衍生品本身,還要加強對交易環節收益部分的監控,從而擴大了稅款征收的范圍。
金融衍生品種類繁多,按照其自身交易方法及特點可分為金融遠期、金融期貨、金融期權和金融互換;基于金融現貨角度可分為股權式衍生品、貨幣衍生品及利率衍生品;按照基礎工具的交易形式不同可分為交易雙方的風險收益對稱和交易雙方的風險收益不對稱兩種類型;按照交易場所不同又可劃分為場內和場外交易的金融衍生品。金融衍生品及其組合的復雜性,導致交易行為的多樣化。然而,當前的稅收征管制度卻很難涉及所有的金融衍生品組合及其交易,于是為投資者利用稅法漏洞進行套利提供了便利,尤其是對于稅務機關來說對場外交易不能實行完全監控。此外,由于缺乏對遠期利率協議等衍生產品規定明確的稅收制度,稅務人員在征稅實踐過程中無章可循,極易出現判斷失誤,甚至滋生尋租腐敗現象(如圖1)。可見,金融衍生品復雜多變,不僅增加了稅務部門課征稅收的難度,也加大了監管難度。

圖1 征稅難度分析圖
除要對金融衍生品稅收征管的外部環境加強監管之外,稅務部門也要改善其內部環境。當前的稅務征管硬件條件不高,導致涉稅信息不完全、信息不對稱等,可能引起重復征稅、稅源流失等問題,給納稅人和國家造成重大損失,打擊投資者的熱情,不利于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發展。同時,稅務人員不僅要具備金融衍生品知識,還要精通稅務專業知識和實際操作能力,而當前我國稅務機關的人員結構還不夠合理,中年稅務干部占據較大比例,科班出身的青年稅務人員還不夠,導致實際操作的專業性和效率性不高。
近年來,金融衍生品市場快速發展,逐漸呈現出種類多樣化、組合多元化、投資國際化等發展趨勢,而這已遠超出我國稅收征管制度相應的調整進度。目前,我國金融衍生品稅收征管制度仍存在重復征稅、違反稅收原則、稅源流失以及市場風險難以監控等問題,嚴重阻礙了金融衍生品的發展。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進一步發展,跨國投資已成為常態,金融衍生品市場呈現出國際化發展趨勢。但各國金融衍生品稅收征管制度不同,卻為投機者利用稅制差異進行國際避稅提供了契機,尤其預提稅的征稅方面。考慮到各國普遍對衍生品交易不征收預提稅,納稅人可能會利用衍生證券交易而逃避對股息與利息的預提稅。同時,關聯企業之間的跨國衍生證券交易往往會存在違規行為。例如,一家中國公司與它在甲國設立的分支機構從事衍生證券交易,為達到避稅目的,雙方很可能達成一些偏離市場通行規定的條款。因此,加強國際間稅收征管溝通與信息共享,彌補國際稅收征管差異,優化稅收征管尤為重要。
不同于傳統金融工具,金融衍生品涉及面廣泛、參與者多元、交易復雜多變,很難用傳統的認定方式判定交易所得的金額和類別性質,且金融工具組合形式的復雜化,又使得其歸宿難以確定。故很難保證收入水平相同的納稅人繳納相等的稅額,實現征稅的橫向和縱向公平原則。而稅收的效率原則強調在提高稅收征管力度的同時,又能降低稅收征管的成本。在實踐操作中,金融衍生產品的不斷創新和拓展,模糊了資產和負債的認定界限,企業便借此采取套利行為以逃稅避稅,增加了稅務部門的監管難度和成本,違背了稅收的效率原則。
金融衍生品稅收征管的難度主要體現在征收范圍大且其交易復雜方面。一方面,金融衍生品交易行為涉及多種稅種,不僅擴大了稅務部門的稅款征收范圍,也給稅收征管制度帶來了極大挑戰。另一方面,金融衍生品業務復雜多樣,其市場上產品的資金流動與真實交易的關聯度不明顯,且很難準確預測其規律性,使得稅務部門難以判定所得。投資者便抓住“機會”利用漏洞合理避稅,而傳統的稅收征管機制卻無法有效遏制此行為,這就導致部分稅源流失,引發稅收征管的混亂,助長投資者的僥幸心理,不利于金融衍生品市場的有序穩定發展。
全球化引起金融界對衍生品的大量重新組合,產生眾多新的衍生品。金融工程師依據基礎金融產品,創造出更為復雜的金融衍生品組合結構(如圖2)。而多元化的金融衍生品組合,使得投資者一旦對未來的經濟狀況預測產生偏差,便很可能引發巨大的潛在風險。當然,信息不對稱的存在根本無法避免潛在風險的發生,但是稅收征管能夠通過調控市場流動性而進行風險監管,而當前的稅收征管模式所發揮的風險監控作用有限。此外,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經濟數據對經濟的信息起著重要的傳輸作用,有利于實現資本市場的資源優化配置。而在當前的稅收征管制度下,由于難以對金融衍生品市場的交易行為合理征稅,容易扭曲金融衍生品的市場價格,導致價格信息無法真實地反映未來經濟預測,進而導致資本資源未能實現有效而優化的配置。因此,有必要根據衍生品市場的自身特點,重新設計合理的稅收征管制度,以發揮其自動穩定器的功效,推動金融衍生品市場發展。

圖2 金融衍生品組合多元化
金融衍生品稅負的高低對金融衍生品的價格有著重要而直接的影響。在發行和交易環節課征較高的稅收,會增加投資者的投資成本,提高金融衍生品的交易價格,相應減少投機收益,抑制投資者的投機熱情,降低產品的流動性。同時,對所有交易者普遍課征稅收,有利于減少為避免風險及未定價格而頻繁買進賣出的交易活動,減少金融衍生品交易環節的交易溢價,從而降低投資收益率,提高金融衍生品的平均價格。
在金融衍生品發行環節課征稅收,不僅提高了金融衍生品價格,同時也減少了投資者選購的數量。在交易環節課征較高的稅收,以增加投資成本,進而降低投資收益率,減少市場參與者數量。發行主體根據市場需求而減少產品的發行,最終導致金融衍生品市場規模的減小。
對金融衍生品實行差別稅收,能引導投資者對金融衍生品或其組合的選擇。一般而言,理性的投資者會結合金融衍生品的風險、收益及稅收政策選擇稅負最小、凈收益較大的產品或組合。一方面,對交易方向征收不同的稅收。如鼓勵購入,便對買進環節課征低稅;限制出售,便對賣出環節課征高稅,以引導投資者持有產品而不輕易拋售,影響投資者的持有產品結構。另一方面,對不同類型的產品課征不同的稅收。如對長期、風險性的產品課征低稅,而對短期、避險性的產品課征較高稅收,以引導投資者選擇風險可控、稅負較低的產品組合,減少短期投機行為,進而影響金融衍生品的市場結構。
為了適應金融衍生品市場的蓬勃發展,必須改進當前的稅收征管體系,構建現代化稅收征管體系。對此,本文提出以下四點建議。
健全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納稅服務體系,應著重關注三個方面:一是建立以程序性權利為基礎,以實體性權利為核心,以救濟性權利為保障的納稅人權利體系;二是完善涉稅信息共享平臺。通過構建專門化的信息傳輸平臺,規范申報、審核程序,嚴格督促第三方切實履行涉稅義務,進而建立納稅人識別號、涉稅信息行政協助制度及多部門的涉稅信息共享平臺;三是做好有效銜接相關的法律工作。如《行政強制法》中關于查封、扣押的期限不超過三十日,延長期限不超過三十日,而在《稅收征管法》無明確規定的前提下需要做到有效銜接。
新時代稅收管理的戰略目標是以納稅人為中心,逐步完善稅法及征管措施,提升納稅人的遵從度,側重組織結構調整、人力資源管理、稅收信息化建設與稅收征管制度等稅收內部環境的優化。注重調整稅務部門人員結構,提高科班出身的青年稅務人員的比例,加強對稅務人員的金融和稅務等專業知識培訓,優化內部稅收征管環境。同時,與優化稅收征管、降低改革制約的外部環境相結合,確定具有前瞻性的稅收戰略目標,包括稅收征管模式的總體構想、改革方向、主要目標、具體實踐等內容,以科學計劃優化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稅收征管外部環境。
當前,稅收風險已經成為各級稅務機關的關注點。由于金融衍生品市場交易環節復雜、投資者眾多等特點,稅收風險管理尤為重要。如圖3所示,各級稅務機關通過整合省、市力量,遵循“統一歸口、分工協作、有序整合、同步為進”協調原則,倒逼稅收風險管理機制的構建。同時,升級金稅三期,加入可統一搜集、分析、布控的應用平臺,設置風險指標庫,加強風險監控的專門性,實現事前、事中、事后的全程防控,實現對數據資源跨系統的集中和分享。此外,安排專門的風險防控團隊,加強稅收風險分析、風險識別、風險評估,及時應對稅收征管過程中發生的風險,打擊短期的套利投機行為,鼓勵支持理性的投資行為,推動金融衍生品市場的健康發展。

圖3 稅收風險管理機制
金融衍生品市場復雜多樣、數據多且變化快,利用大數據構建金融衍生品甄別機制,推動稅收征管的信息化,提高稅收征管質效。就衍生品買賣而言,每一筆交易從立約、履行至結算的全過程由交易所或中介機構及銀行等單位的計算機終端自動傳送給有管轄權的稅務部門,稅務部門的人工智能計算機軟件再對每筆交易的數據資料進一步分析,判定交易的動機是否出于避險保值、套利或避稅,并將判定結果反饋給扣繳義務人或納稅人。此外,大數據有利于緩解稅收征管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涉稅信息是征管的基礎和出發點,信息不對稱會造成納稅人的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而大數據平臺有助于稅務機關全面掌握各類涉稅信息,開展稅源監控,實現數據化管理,有效防止稅源流失,保障稅收收入。■
(作者單位: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會計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