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民間的聲音

林芯芯

“這個農(nóng)場靠近朝鮮和韓國之間的隔離區(qū)，但是，目前的政治和軍事形勢并沒有影響到我的生活，我并不擔心，”78歲的朝鮮農(nóng)民金在成說，“生活就這樣繼續(xù)，我每天早上5點起床，吃早餐，步行約20分鐘到農(nóng)場，然后7點開始在田地里工作。”這位農(nóng)民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平靜而溫柔，臉上不時露出微妙的笑容。

新聞報道里，世人常能聽到居住在朝鮮半島南側(cè)的居民的聲音，而來自北部的那些朝鮮普通人的故事卻很少被講述。

在金在成的生活里，楓樹下混凝土制成的長凳是他歲月的見證，也是他安放自我的獨特坐標，“20年來，我休息的時候都來這個長凳。在這里，我自由地思考我的工作、我的孩子以及我的家人，也經(jīng)常想象韓國和朝鮮統(tǒng)一的那一天。”

20世紀50年代以來，朝鮮半島的政治局勢一直很脆弱，與美國和特朗普政府的關系緊張也在2017年底達到歷史最高水平，兩邊都向?qū)Ψ绞┮酝{。朝鮮再次成了世界的政治焦點。

在朝鮮平壤的劇院，29歲的張恩貝和一只熊一起演出。“我第一次看到馬戲團的時候，它是學校安排的實地考察計劃的一部分，當時我才8歲或9歲，我就在那時愛上了它。我10歲時進入國家馬戲團，2007年畢業(yè)，每年我會站在舞臺上演出100到150次。現(xiàn)在我和這只4歲的熊一起表演，它名叫Panpei，在韓語中是盾牌的意思。2016年1月，我開始特訓，以接近Panpei，它有時對人有侵略性，甚至試圖咬人，但我們在訓練期間親密起來，所以它根本不會咬我”

平壤馬戲團劇院是張恩貝演出的地方。她說：“這里是我覺得最特別的地方，在這里我可以成為我自己，我熱愛我的工作，我熱愛身處舞臺”

攝影師Noriko Hayashi在過去五年間，十次赴朝鮮旅行，拍攝了各種各樣的人物肖像，有農(nóng)民，有大學生，也有馬戲表演者。每次采訪結束時，他會問受訪者同樣的問題：“有沒有哪個地方或者空間，是讓你覺得與自我相連，并可以在其中自由思考自己和其他事情的？”每個人提到的地方都非常不同。

樸金日，一個失明的女孩，談到的是她公寓附近的公園，“每次去那里，我都能做我自己，一邊聽著噴泉的流水聲，一邊在腦海里唱一首歌。

在朝鮮東部，一位名叫金敏慧的女農(nóng)民說，“我會說我的家。”在她家中的窗戶旁，是一臺平壤制造的縫紉機，“1991年我搬到這里時，縫紉機已經(jīng)在這兒了，我婆婆用了它很多年。讓我感到放松和安寧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在絲綢工廠工作的金正賢則表示，她最喜歡的地方是工廠附近的一家小發(fā)廊。與某個地方的連接是私密而個人的，對這些地方的選擇本身同樣如此。對某些人來說，特定地方并無特殊含義，只不過，同樣的地方可能承載著他人別樣的意義。一個人對一個地方的感覺與理解，置放的不僅是記憶，還有身份。

15歲的樸金日在平壤家中她生來就失明。“在很小的時候，我總是喜歡唱歌，我在2013年開始學習音樂.想在將來成為一名歌手。對我來說，學習音律節(jié)奏很容易，但記歌詞就需要花費時間”

樸金日經(jīng)常和母親來平壤的這個公園，“我感到很放松，每次去那里，我都能做我自己，一邊聽著噴泉的流水聲，一邊在腦海里唱一首歌”

平壤日托中心里的4歲小女孩高良元

小女孩高良元在平壤最喜歡的游樂場

25歲的林金珠坐在紡織廠宿舍的床上。“2010年我18歲，開始在工廠工作。因為我父母住在朝鮮的東部，所以我住在宿舍里。我和我的一個老同學在兩年前開始約會，他現(xiàn)在是朝鮮人民軍隊的士兵，有時我們會沿著大同江散步”

林金珠經(jīng)常和男朋友一起在平壤的大同江邊散步，她說在這里能感到平靜

22歲的金秋木和23歲的和金恩珠正在平壤外國語大學學習日語。“我們學習日語，但由于朝鮮和日本關系緊張，兩國沒有建交，也沒有貿(mào)易往來，所以我們很難找到一份用上日語的工作。但我們相信每個社會都有美好的人，我希望未來是光明的。我們最喜歡的日本電影是《宣次郎的故事》。”恩珠說，“女演員說日語的時候非常優(yōu)雅美麗。”秋木說：“我喜歡這部電影是因為，主角寅次郎永不言棄，即使他面對再多困難，也保持著樂觀態(tài)度。

坐落在平壤市中心全日成廣場以西的朝鮮人民大學習堂建于1982年，是朝鮮的國家圖書館。金秋木和金恩珠二人經(jīng)常到訪這里的音樂欣賞室

49歲的尹正哲是平壤馬戲團的成員。“我14歲開始學習馬戲，父親也是馬戲表演者。我一年的演出超過300場。2016年，我前去看望朝鮮北部受洪災影響的幾個地方，在災區(qū)演出，當孩子們笑起來時，我感到很開心。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來到劇院，每一次我看到他們笑的時候，我會感受到即使語言不同，馬戲和喜劇也會讓人們變得更近”

這是尹正哲放松自己的地方。“當我的孩子都還很小的時候，我經(jīng)常把他們帶到那里，享受散步的時間”

在朝鮮開城，78歲的農(nóng)民金在成站在隔離區(qū)附近的田地里。“我的父母和祖父母也來自開城，在我年輕的時候，父親教我如何培植高麗參，我每天早上5點起床，吃早餐，步行約20分鐘到農(nóng)場，7點開始在田地里工作。雖然我住在隔離區(qū)附近，但我自己并不感到緊張，我只希望將來朝鮮和韓國能夠統(tǒng)一。現(xiàn)在我的孫子正在大學學習高麗參的培植，我很驕傲他將接管我的工作”

47歲的林金碩在平壤大劇院內(nèi)，他是The P|hada（血海）歌劇團的假面舞表演者。“小學時，我第一次看到假面舞，但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名表演者。”假面舞是朝鮮傳統(tǒng)的面具舞蹈表演，假面舞最初起源于原始人類捕獵時佩戴動物皮毛的習慣，后來演變成祈求庇護和豐收的儀式的一部分。時至今日，假面舞已變成一種流行的娛樂形式

在農(nóng)耕間隙休息時，金在成會在石頭長凳上放松，“20年來，我休患的時候都來這個凳。在這里，我自由地思考我的工作、我的孩子以及我的家人，也經(jīng)常想象韓國和朝鮮一的那一天”

平壤牡丹峰公園的一條小徑，林金碩經(jīng)常在這里冥想，并思考戲劇表演，“當我去那里時，我的思緒會變得清晰”

28歲的金正賢在平壤的絲綢廠工作，她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10年

33歲的潘恩星是一位女攝影師，她為《Kumsugangsan》雜志工作。“那里有30名員工，其中五位是攝影師，我是公司里唯一的女攝影師。我的大部分同事都是男性，我不想輸給他們。我從來不會對自己的工作感到完全滿意”

絲綢廠附近的發(fā)廊，金正賢有時會來這里做頭發(fā)

潘恩星常去平壤牡丹峰山腳下的池塘。“在城市工作有時會讓我感到疲倦，所以我很享受自然，比如牡丹峰。我尤其喜歡在山腳下的池塘附近散步，這讓我感到放松，忘記了那些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