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擊中升華心靈

毛崢嶸

中國著名音樂家、地質學家、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李四光長得高大英俊，然而由于忙于事業(yè)，他的婚姻問題遲遲未解決。直到1921年，由著名化學家丁緒賢介紹，他才與無錫才女許淑彬結識。許淑彬出身于大戶人家，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英語、法語、音樂都學得甚好。

他們相識后，雙方互有好感，建立了戀愛關系。然而，這對才子佳人的婚事，也與許多平常人一樣，經(jīng)歷了風風雨雨。許淑彬的哥哥因為李四光家境貧寒而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但李四光對許淑彬愛意甚堅。所幸的是，許淑彬的媽媽很喜歡李四光。她認為，李四光為人樸實厚道，柔中有剛；許淑彬生性好強，剛中有柔。兩人是天生的一對。于是，老人家?guī)状谓o兒子做工作，勸他不要干預妹妹的婚事,許淑彬的哥哥便不再反對了。1923年1月14日，李四光與許淑彬在北京吉祥胡同的住所舉行了婚禮。婚禮上，名流云集，學界泰斗蔡元培還特地到場為他們證婚。

世上沒有不冒煙的灶，人間難找沒有爭吵的夫妻。一次，許淑彬約李四光星期天一起去頤和園。可是到了星期天，李四光因急著修改一篇文稿到學校去了，對許淑彬的承諾沒有兌現(xiàn)。為此，許淑彬很氣憤，于是獨自抱著剛滿周歲的女兒李林到頤和園去了。后來，李四光雖然騎著自行車在頤和園門口趕上了她，并且一再向她道歉，許淑彬心中的氣還是一時難消，沒有理會李四光。

李四光因研究地質科學搬回家一些石頭，有一天，許淑彬氣不過，將一塊石頭拿去壓了腌菜。李四光知道后，批評了她一通，許淑彬受不了頂了幾句。為這事，兩口子一連好幾天不說話。

有一段時間，李四光因趕寫論文，每天深夜才回家。許淑彬怕他身體累垮了，一再囑咐他晚上要早一些回來。一心撲在事業(yè)上的李四光硬是做不到。為此，許淑彬又生氣了。為了改變李四光的這一習慣，許淑彬決定“教訓”他一頓。有一天，許淑彬趁著李四光未回，抱著孩子跑回了娘家。李四光深夜回家時，以為妻子、孩子像以往那樣早已睡了，便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哪知，他伸手去摸被子時，被子里沒有人，而是一塊石頭，李四光嚇了一跳。

有風方起浪，無潮水自平。李四光坐在床上冷靜一想，妻子這么生氣，問題出在“石頭”上。第二天一大早，他特地趕到許淑彬的娘家，向她一再解釋，才把許淑彬和孩子接回來。“石頭”風波之后，李四光深深感到：事業(yè)與家庭是相輔相成的，家庭問題處理得好，是事業(yè)的推進劑；處理不好，就要拖事業(yè)的后腿。愛情之花，要靠夫妻共同培育；夫妻感情，也要雙方共同培養(yǎng)；家中出現(xiàn)的幾次矛盾，自己有一定的責任。自此，李四光對許淑彬漸漸體貼、關心了。工作之余，他會拉小提琴協(xié)奏曲給許淑彬聽，用音樂交流思想，加深夫妻感情。

1944年6月，李四光率領的地質研究所為了躲避戰(zhàn)爭，匆忙離開桂林向西跋涉。由于環(huán)境惡劣，天氣炎熱，衛(wèi)生條件差，再加上饑餓、缺水，李四光在途中患了痢疾，身體非常虛弱，許淑彬一路上細心照顧他。李四光在病中也十分擔心許淑彬的身體，怕她因勞累過度而病倒，為減輕妻子的壓力，他強打精神以寬妻子的心。這對恩愛夫妻在逃難途中互相關照，度過了亂世中最困難的一段時光。

1944年底，李四光夫婦隨地質研究所到了重慶，由于旅途勞累和生活條件差，許淑彬病倒了。當時，他們的女兒李林在成都。此時，李四光既要搞科研，又要照顧妻子。一天，許淑彬對李四光說:“你是不是向所里講一下，叫他們派個人來幫幫。不然，你會累壞的。”李四光不愿給單位和別人添麻煩，他對許淑彬說:“請人來照顧，很難貼心，還是我多吃點苦吧。”

據(jù)李四光早年的一個弟子發(fā)表的一篇文章介紹，李四光對許淑彬的愛護和照顧，不但情深意重，而且還很科學。文中說，許淑彬見到老同學、老朋友，往往特別興奮，話也特別多。李四光認為，多興奮、易激動，對身體有害。為此，他在家里訂了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許淑彬的客人來了，先由他在門口迎接或出面接待，然后由他轉告許淑彬，許淑彬聽到他轉告的消息，就不會過于激動和興奮了。

由于長期勞累過度，李四光的身體支撐不住，心臟病發(fā)作，家中的事情全由許淑彬的弟弟照應。這對病中的夫婦到此時才更深地感到：健康的身體是事業(yè)和家庭的幸福之本。一個人，特別是一個有遠大志向的人，如果沒有健壯的身體，理想不過是夢幻。為了事業(yè)，為了家庭，他們在病中相互鼓勵，相互照顧，相互研究戰(zhàn)勝疾病的辦法，爭取早日康復。

為保證雙方按時服藥，他們決定，許淑彬用的藥，由李四光保管；李四光服的藥，由許淑彬存放。這樣，徹底改變了以往服藥不規(guī)律和漏服的問題。

他們還認為，精神好壞，對恢復健康極為重要。為配合藥物治療，他們還獨創(chuàng)了兩種療法：

其一，音樂治療。他們認為，音樂是治療的良藥。他們倆都愛好音樂，一個是小提琴高手，一個鋼琴彈得非常出色。丈夫為妻子拉琴，妻子為丈夫演奏，兩人彈奏起來，病痛似乎全無。

其二，鐘情事業(yè)。李四光認為，病中去掉雜念，而專注于事業(yè)，也是一種較好的精神療法。在治病期間，他時常拄著拐杖，帶著羅盤出外散步，碰上值得測量、研究的裂隙或地層露頭，他就蹲在地上仔細察看、分析，心思都集中在心愛的事業(yè)上。

1966年，河北邢臺地區(qū)發(fā)生強烈地震，病中的李四光非常想到災區(qū)看看，并開展地震預報方面的科研工作。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許淑彬時，遭到她的反對。許淑彬對他說:“你的病這么重，走了恐怕回不來。”李四光執(zhí)意要去，就對她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理解我。你過去不是經(jīng)常講，要全力支持我的事業(yè)嗎?”經(jīng)李四光這么一說，許淑彬只好同意他去。妻子答應了，李四光非常高興地對她說:“這才是真正的關心和愛護我。”

1966年4月22日，李四光赴災區(qū)考察。臨行時，許淑彬特地為他預備了一暖瓶面條。李四光笑了笑，說:“知我者妻也。”次日早上，李四光回到北京，許淑彬又趕到車站去接。李四光問她:“我只出去一天，你為何要來接呢？”許淑彬深情地說:“我擔心你的病。”李四光聽后，非常感激地說:“有你這樣的老伴照顧，我病不了啊!”

據(jù)賀思水1986年7月在香港《明報》月刊第247期上發(fā)表的《從李四光小道想起的》一文中說，李四光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只想到了兩件事：一件是地震預報未攻克;另一件是與他相伴幾十年的妻子許淑彬，對她放心不下。可見他們感情之深。

1971年4月29日，科學巨人李四光與世長辭，由于對李四光的過度思念，許淑彬也病倒了。1973年，許淑彬去世。

愛 漫畫/王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