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樸中的偉大

摘 要：法國畫家亨利·盧梭（Henri Julien Félix Rousseau，1844—1910），憑借他繪畫作品的質樸、天真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法國畫壇上獨樹一幟，開辟了“稚拙派”，成為西方美術史上舉足輕重的人物。著名的英國藝術史家貢布里希這樣評價他——“有非常生動、非常單純、非常有詩意的東西，人們不能不承認他是一位大師”。[1]

關鍵詞：亨利·盧梭;樸素派;原始風格

盧梭繪畫作品中的稚拙、樸素的特征往往給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也正由于此，人們稱其為“原始主義”畫家。現代藝術大師畢加索曾謹慎地說：“我花了四年的功夫學著像拉斐爾那樣畫畫，而學習像孩子那樣畫畫卻花了我一生。”[2]畢加索是20世紀極負盛名的藝術大師。而這樣成就斐然的藝術大師卻將盧梭視為自己的偶像一樣崇敬，還精心準備了轟動畫壇一時的“盧梭之夜”。從某種程度上說，畢加索與盧梭的藝術是有許多相似之處的，那就是對原始藝術的熱情追逐，在今天我們稱之為“原始主義”。但不同的是，畢加索畫面中的原始性是通過對物象多視點的觀察，并將原始藝術中質樸、夸張的因素通過理性的反復推敲呈現在自己的畫面中;而盧梭的作品并沒有那般“刻意”，他就像一個孩童一樣，畫著自己理想中的事物。

繪畫作品風格的最終實現無疑得益于其繪畫題材的選擇、繪畫語言的應用以及畫面結構等多方面綜合的把握。盧梭的繪畫種類涉獵十分廣泛。但無論是哪種題材的繪畫，都在形式處理上有極為相似的地方，正是這些相似之處構建了盧梭繪畫的基本風貌。傳統畫家往往牢牢遵循嚴格的透視法，試圖在二維畫布上表現盡可能逼真的三維效果，然而盧梭的繪畫則通過精致的細節刻畫和色塊并置的方法大大地將空間壓縮。盧梭作畫的手法雖然看起來十分笨拙，但在細節處理上十分認真仔細，他對待畫面中的每一處一絲不茍。這樣一絲不茍的細節刻畫不僅能使畫面呈現出一種獨有的壓縮了的空間感，又使所描繪的事物更加富有質感和生命力。

盧梭的作品常常給人一種均衡感，而這種均衡感來自盧梭近乎“呆板”的構圖原則。盧梭在繪畫的過程中常常使用橫構圖，并且無論是哪一種題材的繪畫作品，在畫面中都有一條或顯或隱的水平直線。Bouquet of Flowers是一幅靜物花卉畫，看似生硬、樸實的水平直線恰好打破植物向上生長的縱深感以及背景的垂直紋絡。再如《圣路易島上的自畫像》，人物背景中是一架橫貫畫面的鐵橋，這個鐵橋一方面真實地再現了當時法國的風景面貌，另一方面這條水平貫穿畫面的大橋也正起到了平衡畫面的作用。實際上盧梭的每一幅畫都有這樣一條水平直線，甚至是他晚年創作的叢林系列。

眾所周知，盧梭并未受到過什么系統的學院派教學。但正是這一點也偏偏成就了這位業余畫家。盧梭繪畫作品中事物的造型往往簡約而又生動，但是其實這種簡約并不完全等同于簡單，而是畫家通過仔細觀察，深入思考，并善于抓住事物的主要特征才得以展現的。

盧梭在用色上也很有自己的特點。盧梭特別喜歡并且善于運用固有色作畫。所謂固有色，就是事物本身反映出的顏色，他的這種大膽的用色手法不正像初學繪畫的孩子一樣嗎？古典主義的畫家們常常用他們敏銳的雙眼去觀察事物的微妙顏色變化，并如實地“抄寫”在畫布上;而盧梭卻像個細心而又笨手笨腳的孩子，只畫他親眼看見的。盧梭曾在自己的手記中寫道：“除了自然以外，沒有老師。”

一個畫家繪畫風格的最終形成，往往更多受到他的生活環境、人生經歷的影響。20世紀初，西方社會正處于巨大的社會變革時期，科學技術突飛猛進，特別是照相技術的發展，也帶來了文藝界全新的革命浪潮。立體主義、野獸主義、未來主義等，如雨后春筍般蓬勃發展起來。盧梭不屬于任何一個流派，卻與當時各流派的藝術家們相互影響，特別是立體主義。雷蒙·修伊認為“對于立體主義者們，盧梭不僅提供矯正方法，他們頭腦中本能地洞察到，他像原是畫家和黑人藝術家一樣無可非議”。[3]

盧梭除了師法自然以外，還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過學院派美術的影響。雖然盧梭并沒有受過嚴格的學院派美術教育，但卻十分敬仰學院派的大師。盧梭曾經有機會被允許到盧浮宮臨摹，達·芬奇、拉斐爾等大師的許多作品都館藏于此。這些古典風格的繪畫也確實對盧梭的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我們可以從盧梭的一些“風景人物畫”看到許多達·芬奇《蒙娜麗莎》的影子。除此之外，盧梭還受到過當時比較有影響力的畫家熱羅姆和克萊芒的指教，這兩位都是當時學院派的重要老師。

盧梭繪畫風格的形成，同樣是他本身性格使然。何政廣先生說：“亨利·盧梭，這位既不復雜，又不老練，更不會玩弄詭辯，被人以為絕對天真，完全不符合當代藝術潮流，單純、樸素，追求原始生命之美的畫家原是位‘星期天畫家，直到49歲時才退休獻身藝術。”[4]盧梭的命運十分凄慘，妻子因病去世，孩子也紛紛夭折，這些打擊非常人所能忍受。但就是面對這樣悲慘的命運，盧梭依然堅持自己的理想。盧梭是在年過半百時才真正獻身于美術，但在當時也并不被人看好，“星期天畫家”也不過是當時人們對他的嘲諷。他認為自己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繪畫天才，同時，他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別人欣賞，他也堅信一定會實現。盧梭就是這樣固執，也正是這種固執造就了盧梭。

如今我們看盧梭的作品，無論從材料上還是形式上都算不得奇妙，但在當時卻是那樣的反叛。盧梭也正是用他的實際行動，為現代藝術探索出一條新的道路，在整個西方美術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參考文獻：

[1] 貢布里希.藝術的故事[M].范景中，譯.廣西美術出版社，2008：586.

[2] 威爾·貢培茲（英）.現代藝術150年[M].王爍，王同樂，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

[3] 羅杰·夏圖克（美）.盧梭[M].羅建，李芳林，譯.湖南美術出版社，1997.

[4] 何政廣.盧梭[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5] 盧梭（第二版）.外文出版社/光復書局（合作出版），1997.

作者簡介：李悅，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美術學現代油畫教學與研究專業研究生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