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融合實現的多元化模式

董向蕓 蔣曉涵

多元化模式著重于強調不同族群在文化上保持平等，及其在同一秩序之中獲得相應的地位和分配量的權利。多元文化主義、一體多元模式和團體多元模式是多元模式理論的重要代表。

從近代移民國家和民族國家治理經驗來看，群體層面社會融合的發展引導有著諸多模式，大致可以分為同化和多元化兩種范式。由于多元化模式著重于強調不同族群在文化上保持平等，及其在同一秩序之中獲得相應的地位和分配量的權利，因而在現代社會政策發展中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一、多元文化主義

20世紀初，熔爐論所形成的文化霸權主義受到猶太裔哲學家霍勒斯-卡倫的強烈批判。1915年，卡倫提出了多元化的發展模式，明確指出，雖然人們因為遷移而改變自己的政治認同、服飾、婚姻對象、行為方式，甚至于語言、宗教信仰，但是他們無法改變父母及其出生的文化背景，尤其是血緣關系，強制一個人放棄他原有的血緣和文化傳承，就等于要自由個體死亡。同時，卡倫從國家層面強調了文化一元論對美國的強烈危害，認為在這種強制秩序的規范下，天然的將這個文化的信仰者和非信仰信仰者進行了社會分層化，非盎格魯一薩克遜文化的其他移民不得不成為社會底層，并且在政治權利的享有方面也受到歧視，緊接著，卡倫提出了“文化多元主義”概念，并用這個概念來表達他所指出的那種不同民族間民主平等的愿景追求。卡倫所提出的多元的文化多元思潮在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民權運動中發展成為聲勢浩大的多元文化主義運動，繼而在20世紀70年代，該文化主義開始向加拿大、澳大利亞等移民國家延伸，并逐步為全球許多其他的多民族國家所接納。

卡倫所提倡的多元文化主義事實上是對美國原有文化一統方式的強烈抵制，其重點在于關注美國社會秩序中各不同族裔和文化之間平等的實現。文化多元主義發展到后來，對于美國社會以及美國強制性一元主流文化提出了相當強烈的批判，認為美國主流文化應該對其強制導向提出檢討和重新界定，除了需要在文化和民族傳統上對于各個少數民族或者亞裔民族的尊重。阿布拉姆森就將多元文化定義為產生持續的族群差異和異質條件，認為多元化就是鼓勵群體多樣化和保持群體界限的一整套社會過程和條件。因此，族群多元化的提出事實上隱含著一個社會過程和秩序條件，即必須以族群的平等和自由選擇為基礎，族群本身可以保持自己的文化傳統，并且保持自己群體的結構和完整性，同時也需要自由和平等地參與到所屬地和居留地的國家政治秩序當中去，并且能夠自由的參與社會制度的建設，獲得平等的資源獲取機會與空間。

此時，多元文化主義中文化的含義已經超越了狹義的文化概念，它實際上變成了一種直接的和明確的資源獲取方式的訴求，即希望通過對于每一個族群文化認同和尊重以及資源獲取方式的平等，來消除對于脆弱群體的歧視，從而實現公正和公平。于社會融合程度層面來看，也可說是一種消除社會分層和消除社會民族對立的有效融合模式設計。

二、一體多元模式

在卡倫多元文化主義的基礎上，美國史學家約翰-海厄姆歸納了“一體多元模式”理論，這個模式具有兩個明顯特征：一是在多民族社會空間中存在一個具有向心力和極強吸納能力的主流文化；二是在這個多民族社會空間的主流導向之外，必須能夠保證其他族群的文化和群體結構事實上的平等以及得到社會的認可和尊重。海厄姆以美國社會為樣本進行調研，認為在這個社會中，盡管存在主流文化的同一性壓力，但是非主流族群仍然被允許表現出強烈的特色文化元素，并將這種現狀總結為自由主義的多元化主義特征：社會秩序的層面上，個體可以自由的選擇以任何方式表達其族群身份，然而在親密關系當中，族群的交往仍然會選擇本群體范圍為主要途徑。當然，在主流文化的影響和吸納之下，少數族群在社會生活中存在各種被同化的可能，少數族群的后代在每一代傳承中都會或多或少地接納主流文化的元素，但這也是一個從代際結構的層面慢慢的實現結構多元化的過程。

一體多元的模式能夠兼顧族群融合的復雜性和長期存在性，它將文化的多類存在性與社會的主流文化有機地結合起來，可以視為是對于多元族群社會發展和社會融合的有效觀察方式。同時，這也提供了一種社會融合的路徑思考，即將相應的主流價值觀引導置于政治和公共領域，而將相應的多元價值判斷置于私人領域，這種領域層的次第隔開，可以使得相應的發展既兼顧統一性又兼顧自由性，實現社會發展系統立體式的架構，能夠在國家空間中為各少數族群的文化傳承和選擇提供足夠的自我選擇權。

三、團體多元模式

繼而，美國跨種族婚姻研究者阿伯特-戈登提出了團體多元模式，指由政治權力來保障最大程度的結構和文化分化分離所形成多元化社會形式，這是一種更加強調差異的多元化模式。

在論述團體多元文化主義的時候，戈登認為“各種族和族群有權而且事實上應該受到鼓勵去使用祖傳的語言，沒有理由必須只存在一種官方語言，國家的所有成員都應該被鼓勵甚至是被強制使用兩種語言和多種語言。”據之，在團體多元化的模式當中，移民主要是由同源的、在一定時空空間中集中居住的，并且能夠傳承極為濃厚的原群體文化和意識的人們所構成，這些移民族群由于受原本相應文化價值的影響，群體間的文化差異非常顯著。源于地域上的集中性，其在國家治理層面上的制度安排或是結構分隔也較為明顯。因此，從國家結構層級上，可以將團體多元體系當中少數族群的文化和群體結構在事實上是看做次國家結構，即這種群體政治體在政治理念和公共管理方面效忠于國家政府，但是這些政治體有自己文化的保留，使得在國家層面之下形成不同的層次和空間以保存自我價值選擇。在大多數學者提出的標準中，多元化的主要特征意味著不僅有著無偏見的差異性包容，而且所有群體應能獲得平等份額的財富。不過，從構建路徑分析，也充分表達了制度不同層次的安排與相應權利義務的配比，是這種多元化的一個重要資源分配路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