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到最后

安德魯·克萊門斯

星期一的上午下雨，這表示體育課必須在室內上。體育課的最后一個活動是躲避球（一種由兩隊參與的球類運動，場地分為內外場，比賽時每隊出場12名隊員，分居于內外場，以擲球攻擊對方內場球員為目的。每局比賽結束時，以內場人數多者為勝。比賽通常采用三局兩勝制。），經過了十分鐘的激烈廝殺，克雷所在的紅隊戰勝了漢克所在的藍隊，贏得了勝利。

他們坐在一疊墊子上，等待下課鈴響。

“對不起，”漢克清清喉嚨，“我沒打電話給你。就是，萬圣節晚上的事，警察那邊有消息嗎？”

克雷搖搖頭，“沒有。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真的？”

“對啊，”克雷說，“星期六，我騎車去凱林校長家了。”

“不會吧？結果怎樣？”

克雷聳聳肩，“沒什么啦。我只是跟他說，他家大門上那幅畫不是我畫的，他相信我，然后打電話給警察說不追究了。就這樣，故事結束?！?/p>

“這太好了?！睗h克說。

“是啊，我也很高興沒事了?！?/p>

漢克用腳后跟撞了墊子大約六七下，然后停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后，開始低聲且急切地說話：“克雷，那件事是我做的。戴夫和多尼也有份，不過是我出的主意，但我并不是有意要害你惹上麻煩，真的。那只是……胡鬧罷了。門上的噴漆，只是想搞笑而已。如果我有想到可能會連累你的話，就不會那樣做了，真的。”

克雷沒說話，過了一陣子，他說：“別擔心，我知道你不是要陷害我?！彼Ａ艘幌拢又f，“不過，說真的，我有想過可能是你做的?！?/p>

漢克轉頭看著他，“真的？怎么說？”

克雷笑了，“因為那很像我會做的事，而你是唯一一個和我一樣瘋的人?！?/p>

漢克笑了笑，然后補上一句：“你是說，跟你以前一樣瘋吧？”他的表情突然黯淡下來，眼睛看著地板，“我很想用力砸下去，如果我能砸到他本人，那就更好了。我不知道那人為什么會讓你這么煩惱，不過他真的很過分，對吧？是凱林害你變成這樣的，什么都變了?！?/p>

“什么？不是啦，”克雷說，“才不是那樣。其實是我哥米契爾啦。他從監獄里出來，回家后完全變了樣。他說我不可以再惹麻煩，是他押著我去剪頭發，還有……”

“米契爾？他被關了？”漢克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怎么都沒跟我說？”

克雷聳聳肩，“對啊，嗯，我媽說不要跟人家講，不過我以為每個人都知道了，因為報紙有登。”

漢克說：“所以，放學之后不能鬼混……”

“是米契爾說的?！?/p>

“萬圣節晚上不能出來……”

“也是米契爾，”克雷又說，“還有，把作業寫完，穿得像個呆子，這些都是米契爾的主意?！?/p>

“是哦……”漢克慢慢說，“但是這樣也有一陣子了吧。米契爾又沒有牽著你的手，逼著你每一秒都要當乖寶寶。其實……你自己也想要這樣吧，對不對？”

“是啊，我想是吧?！笨死渍f，“跟我自己也有關系。我是說，人還是可以不用胡鬧就過得開心，對吧？”

“如果你要這么說的話。”

“真的啦?！笨死渍f。

漢克翻了個白眼，“噢，所以現在你是超級萬事通，你想通了所有事情，是吧？”

“不，”克雷說，“不是所有的事。例如說，我們兩個還可以一起玩嗎？這個問題我就不知道?！?/p>

“所以……”漢克說，“誰來決定這件事呢？米契爾嗎？”

克雷大笑起來，“你不要跟我裝傻啦，漢克。你明明知道這是誰來決定的?！?/p>

漢克笑了，接著又揚起眉毛，“那……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鈴聲響了，他們兩個都站起來。

克雷正要回答，漢克繼續說道：“呃，其實……”克雷不明白為什么漢克說話吞吞吐吐的，好奇地看著他。

漢克撓了撓頭?！班?，對，那件事，”他微笑著說，“嘿……幸好我想起來了?？纯催@個?！?/p>

漢克把手伸進衣服口袋，拿出兩支很貴的繪圖鉛筆交給克雷，“我在我家找到這些，是我姐的，但是她說可以給你。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用來幫你完成那個計劃?！?/p>

克雷看著這兩支鉛筆，又看看漢克。漢克臉上閃過一個奇怪的表情，但半秒鐘就消失不見。

克雷馬上明白了，他明白漢克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想彌補做過的事，在美術教室里，是他毀了自己那幅自畫像。

克雷緊咬牙齒，一股怒氣涌上來，使他整張臉都變紅了，他差點兒尖叫：“還我畫來！”只要兩秒鐘，他就可以將手上的鉛筆折成兩段，并且重捶漢克的肚子，把他打倒，對他大吼，說他這個朋友真是夠爛的。但是他沒有。他一直看著漢克的臉，然后微笑。

“真的？”他說，“我可以拿嗎？這種鉛筆比我現在用的好多了。太棒了，謝謝?！?/p>

“不用謝啦！”漢克說。

“聽我說，”克雷說，“我想今天中午不要去畫畫了，所以，我們一起吃午餐吧?！?/p>

漢克笑了?！昂冒。彼f，“那，音樂課后見啰。也許午餐后我們到操場再打一場躲避球。聽起來很好玩吧？”

“絕對好玩，”克雷說，“太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