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文
摘要:《河童》是芥川龍之介晚期的一部作品,通過精神病院23號患者的自述,講述了一段與人類社會既相悖又相似的河童國的故事。雖然假托了一個虛構世界,但貫穿全篇的諷刺和批判卻處處指向現實,生動的刻畫出了20世紀20年代日本社會的真實的一面。
關鍵詞:《河童》;芥川龍之介;社會
一、《河童》對現實的批判
《河童》這部小說講述了精神病院23號患者在河童國內的見聞與經歷,河童國與人類社會有很大不同但某些地方又與人類社會很相似,在河童國內,所有的觀念都在嘲諷著現實社會中的人們,河童們了解人類勝過了解自己。故事的主人公好不容易才返回人類社會,但是由于已經無法適應人類的生活,被人們當作了精神病。《河童》中的河童國是芥川龍之介虛構出來的一個世外桃源,但是在河童國內,仍舊能看到丑陋的一面,然而即使是河童國有著缺陷,也比現實世界要好,這也是故事主人公想再回到河童國的原因。《河童》中有很多虛構的因素存在,從這些虛構的因素中,也能看出芥川龍之介對現實的諷刺和批判。
在小說《河童》中,芥川龍之介借用河童的嘴來對生育、遺傳、戀愛、法律、人口、糧食、藝術、戰爭、自殺等問題進行了批判,其中有一些問題是他非常關心并且困擾著他的,芥川龍之介將他的苦惱和不幸都表現在《河童》中,他只是展現出自己的觀點,沒有進一步去尋求改變。
在河童國中,河童的出生是自己選擇的。河童國內生育的時候,河童父親會問河童母親腹中的胎兒,問他是否愿意來到這個世界上,并請他仔細考慮后再回答。而胎兒對此的回答則是否定的,他說他不想出生,因為父親是個精神病,僅此一點就讓他難以接受,其次他認為河童的存在是不正常的。河童胎兒可以自由選擇出生,這存在著明顯的虛構因素,現實中沒有生物能夠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是在河童國內能行。反觀現實,人的出生是沒有選擇的,即使他的父親是個精神病,他以后的生活可能會面臨許多影響,他也沒有選擇的余地。芥川龍之介對遺傳非常重視,這也是他自己的人生經歷造成的。芥川龍之介的母親患有精神病,母親的疾病讓芥川龍之介對自己的未來非常擔心,他擔心自己可能會因為遺傳到母親的疾病而在未來變成瘋子。河童胎兒害怕遺傳到父親的精神病而選擇不出生,他的選擇也是芥川龍之介自己的想法。不僅如此,河童胎兒還說“父母只考慮自己的方便是可笑的”,在芥川龍之介看來,“父母只考慮自己的方便”而出生的孩子是一場災難,父母不考慮孩子的將來,這樣讓孩子在之后的日子將會過得十分痛苦。
河童國中的法律也與人類社會有很大的差別。由于新機器的發明,導致了大批河童失業,但是令人吃驚的是河童國內并沒有出現職工罷工的現象,因為那些職工都被殺掉當作肉食品了,并且職工不會鬧或者說鬧了也沒用,因為河童國有相應的“職工屠宰法”。在河童國內,河童可以明目張膽的吃自己的同類,并且還得到了法律的支持。河童們吃著別的河童的肉也毫無感覺,認為這一切都很正常,即將被吃掉的河童也毫無反抗之意,任人宰割。在現實社會中則不同,人類的生存是受到保證的,法律也不允許出現人吃人的狀況,但這只是明面上,而真實的情況也許和河童國內差不多。主人公在看到河童吃河童的消息時非常憤慨,對這樣的行為進行了反駁和批判,但審判官對此卻毫不在意,并且反駁說人類社會中工人階級的女兒也會去當妓女,覺得主人公為吃職工的肉而感到憤慨是傷感主義。審判官的回答讓人們忽然發現,其實人類社會也是人吃人,不過方式不同而已,人類社會的剝削、壓迫也是在吃人,在慢慢侵蝕著職工們的利益,這一切都很正常,在人類社會中也沒有人會為此而傷感。并且,人類社會中,職工失業之后面臨的將會是無助和不知所措,人類會對自己未來的生計而發愁,可能會挨餓或者自殺,而在河童國中,職工失業后則沒有這么多顧慮,他們由國家出面來解決他們的麻煩,聞一聞毒氣就死了,并且也不會痛苦。芥川龍之介認為人類與河童相比,同樣是失業,在失業之后人類可能會面臨著挨餓或者是其他的苦難,因此人類的生活其實比河童更痛苦,因為不肯直面死亡,不肯將職工失業的麻煩給解決掉,結果反而比被吃掉的河童們過得更加痛苦。我們把吃人看作是一種很殘忍很暴虐很無人道的行為,但是這只是一個表象形式而已,實際上,我們人類也在變相的“吃著人”,只是人類總是過分的注重這種形式,卻忽略了這種形式的實質。在當時,人們對河童吃人感到惡心,對于資本主義對下層階級的壓迫卻看作理所當然,甚至于連資本階級自身都把這看作是天經地義的事。因此,
河童國在戀愛方面,是雌河童追雄河童,并且雌河童追雄河童的時候手段非常殘忍,完全不顧及雄河童的感受。雌河童為了捉拿雄河童,會不顧一切手段,即使最正直的雌河童也會不顧三七二十一的、魯莽的追雄河童。但也有雄河童追雌河童的時候。這些雌河童非常的令人討厭,因為她們只考慮自己而不顧別人的感受。書中有描寫雄河童在追雌河童的場景,一只小雄河童在追一只雌河童,雌河童誘惑性地跑了。這時走來一只大雄河童。雌河童大喊:“不好了!救命啊!這個河童要殺我!”于是大雄河童便殺死了小雄河童,而這只雌河童便和打雄河童在一起了。明明在享受著被追的過程,但看到有更優秀的人出現的時候,便直接放棄了之前的對象,這種行為讓人不恥,可是在河童國內卻是非常正常的行為,沒有人會去指責雌河童。而在現實社會中,戀愛往往會有很多束縛,沒有河童國中的那么自由,在人類社會中,要拋棄之前的對象,總會去找些理由,而在河童國內則不需要這些理由,河童們憑借自己的喜好去追求對方,與人類社會相比,河童國中的戀愛更加自由。并且雄河童也不是完全討厭被追求,雄河童既害怕被追求也渴望被追求,他們存在于一種矛盾之中,這與現實生活中的男女戀愛心理差不多,現實生活中男女戀愛總是處于一種欲求不滿的狀態,但是人們不敢直截了當的說出口,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想法。芥川龍之介在《河童》中對雌河童戀愛的描寫,也能看出他對女性的態度,這些雌河童在戀愛中大多都賣弄風情,并且心機很重,從中可以看出芥川龍之介對于女性的厭惡,在小說中也有提到對女性的評價,認為女性是處理不了的物品,完全不需要的東西。
河童國里的也有著自己的宗教。主人公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他直言說自己沒有考慮過宗教的問題,表明了自己對于宗教的不信任。《河童》中所描述的宗教有基督教、佛教、伊斯蘭教、拜火教等等,而最受歡迎的則是近代教,也叫做生活教。生活教在教義上看十分合理,并且具有人性化,他們的教義是“生機勃勃的活下去”,但是生活教實質上卻存在著混亂與丑陋。在主人公告訴大寺院長老關于詩人托喀的事情時,大長老的評價是托喀是不幸的,因為他沒有信仰,大長老的回答充滿著對生活教的尊敬和信仰。但當主人公對大長老的信仰表示羨慕的時候,大長老卻告訴他一個秘密,那就是他自己也不信仰他的神。大長老的信仰只不過是打著信仰的幌子,招搖撞騙謀取私利而已。不僅如此,這個河童大長老還會投自己妻子的錢,完全沒有一個大長老該有的樣子。河童國內最有勢力的宗教也如此不堪,它的教義如此的具有人性化,可它卻只是一個偽裝,借此來牟利。現實中也存在著這種狀況,借著宗教的名義來為自己獲利。宗教本應該給人們帶來美好和希望,然而現實確并非如此,充滿著虛假。
總的來說,《河童》這部小說表現出了芥川龍之介對近代社會現實的不滿,表現出芥川龍之介面對這個世界所感到的苦惱、悲哀與不安,在現實中芥川龍之介看到了日本資本主義社會的種種丑惡現象,他將這些東西表現在《河童》中,從各個方面對社會進行批判。
參考文獻:
[1]王傳禮:《河童》中的芥川龍之介,山東農業大學學報,2008年第1期
[2]于麗萍:芥川龍之介及其晚年作品《河童》,遼寧大學外語系,日本研究,一九九九年第一期
[3]芥川龍之介:《河童》,秦剛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年9月第1次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