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在這座小城二十年

王宇婷

萬州，是座老城，也是座小城。

萬州主城區可大致分為三個片區：最中心的高筍塘片區、南邊的五橋白安壩片區、北邊的天城區。往細了說，它有十二個鄉，二十九個鎮，十一條街道。

二十年的時間，我走遍了它……

我在這座小城里讀書，從小學到大學，也許還有研究生……我聽了二十年的萬州話，逛了二十年的萬州城。我多想也和外地的同學一樣，聽不懂周圍人的方言，也能在哪里迷一次路，然后像楊絳和錢鐘書在牛津“探險”似的，兜兜轉轉……

然而沒有過，一次也沒有。

五歲的我，認識了十分之一的萬州。那時我便喜歡用兩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圈出一個方框去框天上的飛機，因為我向往那種從一個地方起航、在另一個地方扎根的生活，那時候我想，十歲我要走出小城。

十歲了，我走遍了五分之一的萬州，我在小城上了初中。我看著飛機，圈著它，我想，十五歲我要走出小城。

十五歲了，我走遍了二分之一的萬州，我還在小城上學。后來我又想，十八歲，我要詩和遠方，我厭倦了這座小城。

十八歲的我終于逛遍了整個萬州城，然而還在小城。曾經一度絕望，這是一個逃不了的怪圈，我多想逃離。

我總是給人吹噓，萬州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有姑娘。我總是在夜晚的山頂望著萬州城給身邊的人說，萬州的夜景還素有“小香港”之稱。每到那個時候，我的內心是叫囂的：你在說謊！你明明這么厭惡它！你明明這么渴望擺脫它的束縛！對，我一直都在說謊，我，一直都在騙別人也在騙自己……我走不出這兒，我被困在這兒！

我曾經開玩笑，把我丟在萬州隨便哪處，我都能閉著眼睛回家。無論哪條巷子，哪條街道，甚至哪路公交車上。我曾熱衷于對這座小城的了解，無聊到找張白紙，寫上萬州都有哪幾路公交車，這些公交車沿路都會經過的站牌。我無聊到瘋了，因為這座小城給不了我驚喜，而我也因為二十年的熟悉可以做到波瀾不驚了。

我在這座小城二十年，在每一條街道留下足跡，在每一路公交車上留下嘆息，在每一個鄉鎮留下空的水瓶，在每一座山、每一架橋上泣下淚……

萬州，是座老城，也是座小城。（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