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肺脾辨治罕見漢族經典型卡波西肉瘤驗案一則

許煒茹 張青

[摘要] 介紹1例經病理確診的罕見漢族經典型卡波西肉瘤，患者表現為四肢及胸腹散在分布紅色及紫紅色皮下或稍隆起結節，以四肢遠端為主，無疼痛、瘙癢、脫屑，未見明顯系統損害，否認東歐或少數民族血統，否認器官移植或免疫抑制劑使用史，否認性病冶游史，抗HIV抗體（-），曾間斷于當地醫院口服中藥治療，無明顯緩解。后在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腫瘤科門診予以補肺健脾、活血解毒散結為治則的中藥湯劑口服，經治療后部分結節縮小消退，目前病情平穩。

[關鍵詞] 卡波西肉瘤；肺脾；中醫藥；活血解毒

[中圖分類號] R512.9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7210（2018）04（c）-0148-03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from lung and spleen on one proved case of rare classic Kapos′s Sarcoma in Han nationality

XU Weiru ZHANG Qing

Department of Oncology， Beiji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ffiliated to 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10， China

[Abstract] One rare classic Kaposi′s Sarcoma in Han nationality diagnosed with pathology was presented with red and purplish red nodules subcutaneously or slightly elevated types on four extremities， chest and abdomen without system damage. The nodules were mainly on four extremities without pain， pruritus and desquamation. The patient denied East Europe bloodline or minority bloodline， and the history of organ transplantation， treatment with immunosuppressive agents and sexually transmitted disease. Anti-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HIV） antibody detection was negative. The patient was treated with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t local hospital， but no remission was observed. Then the patient was treated with decoction orally to supplement lung and spleen， promote blood circulation and remove toxicity in oncology department of Beiji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ffiliated to 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 Partial nodules regressed after treatment. Now the disease is stable.

[Key words] Kaposi′s Sarcoma； Lung and splee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romoting blood circulation and detoxication

卡波西肉瘤（Kaposi′s Sarcoma，KS）又名多發性出血性肉瘤，由血管增生導致的多發性惡性腫瘤，Moriz Kaposi于1872年首次報道[1]。卡波西肉瘤在臨床上分為經典型、非洲型、免疫抑制/器官移植相關型和艾滋病相關型[2]。經典型卡波西肉瘤多見于東歐猶太人、地中海區的班圖族人[3]，在我國比較罕見，主要見于新疆的維吾爾族和哈薩克族人群，漢族發病者鮮有報道[4]。筆者在臨床中運用補肺健脾、活血解毒散結的治法治療1例經典型漢族卡波西肉瘤，現報道如下：

1 病歷資料

患者，男，53歲，漢族，湖北人。主因“四肢泛發紅色、紫紅色結節2年”，于2016年8月24日就診于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腫瘤科門診。患者2年前無明顯誘因，出現雙上肢散在紅色結節，直徑約1 cm，無疼痛、瘙癢、脫屑，未系統診治，后雙上肢結節逐漸增多，顏色漸深，病變逐漸累及胸腹及雙下肢，以四肢遠端為主，曾間斷于當地醫院口服中藥治療，無明顯緩解。2016年7月于華西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皮膚科就診，查雙前臂切除組織病理提示為Kaposi肉瘤早期。免疫組化：FVⅢ（+）、CD31（+）、CD34（+）、ERG（+）、MIB-1（+，約10%）、SMA（+）、EMA（-）、HHV8（難以評估）。診斷為“卡波西肉瘤”。2016年8月24日就診時癥見四肢泛發紅色、紫紅色結節，遠端為主（圖1A），胸腹部散在紅色結節，無疼痛、瘙癢、脫屑、破潰，雙手皮膚變硬，無頭暈頭痛，無心慌心悸，納眠可，二便調。既往史：20年前曾患肝炎，具體不詳，自訴已治愈。否認東歐或少數民族血統，否認器官移植及免疫抑制劑使用史，否認性病冶游史，否認家族成員中類似疾病史。父親因食道癌去世，母親因口腔腫瘤去世。體格檢查：心、肺、腹未見異常，全身淺表淋巴結未觸及。四肢皮膚可見散在紫紅色及紅色結節，四肢遠端為主，直徑1～3 cm不等，部分融合成片，無破潰及脫屑，皮溫不高，胸腹部可見散在紅色結節，直徑約1 cm，部分結節突出皮膚，壓之不褪色，無壓痛，舌暗紅，苔薄白，脈弦滑。實驗室及輔助檢查：全血細胞分析、心肝腎功、血凝未見明顯異常，抗HIV（-）。頭顱磁共振：雙側大腦半球缺血灶。全身骨顯像：右胸鎖關節處骨鹽代謝異常，考慮關節炎性病變；腹部平掃：肝小囊腫；盆腔平掃：前列腺鈣化灶。下肢動靜脈超聲：雙下肢動脈內中膜增厚，雙下肢深靜脈未見明顯血栓。

根據臨床及組織病理檢查結果診斷為經典型卡波西肉瘤。

中藥處方，一診：土茯苓30 g，蘇木10 g，川芎10 g，桑枝10 g，雞血藤30 g，金蕎麥30 g，蒲公英15 g，白芷10 g，生黃芪30 g，防風10 g，炒白術10 g，牛蒡子15 g，法半夏10 g，炙甘草10 g，焦三仙30 g。每日1劑，水煎溫服，每日2次。服用1個月。二診：患者皮損較前部分縮小、消退（圖1B），舌脈同前，前方基礎上加山慈菇30 g。每日1劑，水煎溫服，每日2次。服用2周。三診：患者惡風，舌脈同前，前方減桑枝，牛蒡子，加桂枝10 g，當歸10 g，川牛膝15 g，生薏米30 g。每日1劑，水煎溫服，每日2次。服用3個月。四診：患者部分皮損較前變硬，舌脈同前，前方減桂枝，蒲公英，生薏米，加桑枝10 g，牛蒡子15 g，細辛3 g。每日1劑，水煎溫服，每日2次。服用3個月。五診：患者皮損較前稍縮小，部分皮損暗紅更甚，前方減雞血藤，加桃紅四物湯。每日1劑，水煎溫服，每日2次。后繼續口服中藥治療至今（圖1C），病情平穩，目前仍在隨訪中。

A

B

2 討論

治療方面，卡波西肉瘤單一表淺的早期皮損可選擇手術切除，9-順維酸A凝膠可作為早期卡波西肉瘤局部治療的首選藥物[5]。經典型卡波西肉瘤對放療[6]、干擾素[7]治療均有一定的效果。病變廣泛者或復發的卡波西肉瘤，可行系統化療，常用藥物有多柔比星脂質體，柔紅霉素脂質體，紫杉醇，長春新堿，博來霉素等[2]。抗血管生成藥物沙利度胺對該病也有一定效果，能抑制血管增生，可降低腫瘤壞死因子的產生和細胞間的黏附作用[8]。該患者皮損為多發，故無手術治療條件。患者拒絕放化療及干擾素治療，要求中藥治療。

初次就診時該患者卡波西肉瘤主要發于四肢及胸腹，余無明顯不適。患者病久，氣機淤滯，日久則血循不暢，瘀毒內生，血脈淤滯。瘀毒結于四肢及胸腹。患者舌暗紅，為內有血瘀之象。中醫認為“肺主皮毛”“脾主四肢肌肉”，故筆者主要從肺脾論治該病，以補肺健脾，活血解毒散結為法。方藥中以玉屏風散為底方加減，正如《成方便讀》云：“大凡表虛不能衛外者，皆當先建立中氣，故以白術之補脾建中者為君，以脾旺則四臟之氣皆得受蔭，表自固而邪不干；而復以黃芪固表益衛，得防風之善行善走者，相畏相使，其功益彰，則黃芪自不慮其固邪，防風亦不慮其散表，此散中寓補，補內兼疏。”患者舌暗紅，且四肢泛發紫紅色結節，考慮瘀血內阻，予活血化瘀藥物川芎、蘇木、雞血藤以活血化瘀；桑枝以利關節；法半夏以化痰散結；方中土茯苓、牛蒡子、金蕎麥、蒲公英可解毒散結；且方中金蕎麥、白芷、牛蒡子均歸肺經，患者皮損主要在皮膚，而“肺主皮毛”，藥物直達病所。以后各診施治均以玉屏風散為底方，以活血化瘀、解毒散結為輔。方中牛蒡子，味辛、苦，性寒，歸肺、胃經，如《藥性論》云“除諸風，又散諸結節、筋骨煩熱毒”。隨著人們對牛蒡子藥理作用的深入研究，目前發現牛蒡子苷元具有顯著的抗腫瘤活性，它對腫瘤細胞有細胞毒性、誘導凋亡等作用[9-10]。有研究表明，牛蒡子苷元通過抑制荷瘤小鼠腫瘤血管的生成密度抑制腫瘤的生長[11]，還能抑制腫瘤細胞轉移[12]。此外，牛蒡子苷元能夠提高機體免疫系統對腫瘤細胞的殺傷作用，提高機體抗腫瘤免疫力[13]。金蕎麥，其味酸、苦，性寒，歸肺、胃、肝經。有清熱解毒、活血消癰、祛風除濕的作用，從金蕎麥干燥根莖中提取的抗癌活性物質已研制成用于治療肺癌的藥物威麥寧。現代研究表明金蕎麥能增強機體免疫力[14]，抑制腫瘤細胞生長[15]，抑制腫瘤細胞侵襲、轉移[16]，誘導腫瘤細胞凋亡[17]，抑制血管生長[18]。

患者二診時部分皮損較前消退縮小，舌脈同前，前方基礎上加山慈菇30 g以增強解毒散結之功效。三診時出現惡風，前方減桑枝、牛蒡子，加桂枝以祛風散寒，當歸以活血；患者皮損多位于四肢關節周圍，加用川牛膝以活血化瘀、通利關節，加生薏米以健脾。四診時患者部分皮損較前變硬，舌脈同前，前方減桂枝，蒲公英，生薏米，加桑枝通利關節，牛蒡子抗癌，細辛以祛風溫肺。患者病久正需，衛外不固，寒邪外侵，陽虛寒凝，皮損逐漸變硬，加細辛以祛風溫肺，而“肺主皮毛”，以散皮之寒凝。五診時患者皮損較前稍縮小，部分皮損暗紅更甚，前方減雞血藤，加桃紅四物湯以加強活血化瘀之功效。桃紅四物湯源于《醫宗金鑒》，養血活血、祛瘀通絡。桃紅四物湯由當歸、川芎、熟地黃、白芍、桃仁、紅花六味藥組成。其中川芎的有效成分川芎嗪能抑制血管內皮細胞生長，隨濃度升高、作用時間的延長，抑制作用越明顯[19]。白芍能降低血清中內皮素-1的含量，改善血管內皮功能的異常[20]。紅花的有效成分羥基紅花黃色素A，能抑制新生血管的生成[21]。這三種藥物能改善血管內皮的功能，抑制新生血管生成，而該病主要是血管增生導致的惡性腫瘤，因此桃紅四物湯直中病機，患者目前病情平穩。

本例患者為罕見的漢族經典型卡波西肉瘤，要求中藥治療。該患者卡波西肉瘤病在皮膚，治療以補肺健脾，活血解毒散結為法。皮膚病大多以“濕、熱、瘀、毒邪”為主要發病原因，大量苦寒藥物的應用，易引起陽氣虛損[22]，該患者后期加以溫陽散寒，治療后患者皮損較前部分縮小，后繼續口服湯藥治療至今，病情平穩，目前仍在隨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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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7-12-21 本文編輯：劉學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