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東侵印度史話

陳仲丹

15世紀初，位于歐洲大陸西部邊緣的葡萄牙還是一個窮國，人口只有百萬，也沒有發達的產業，但卻雄心勃勃地對外遠航和擴張，建立殖民據點。這個小國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面向大海，遠眺無盡的海洋。1415年，一支葡萄牙艦隊駛過直布羅陀海峽，攻打摩洛哥的港口休達。三天的屠殺和洗劫將這個有“非洲城市之花”美譽的港城化為廢墟。占領休達是葡萄牙擴張的開端。此后，葡萄牙人沿著非洲西海岸南下，繞過好望角，1498年到達印度，在開拓海上新航路的同時也給東方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探航東方

說到葡萄牙的航海事業，不能不提到一個人，這就是恩里克王子。他有著“航海家”的稱號，一生熱衷發展航海事業。他創辦航海學校，培養專門人才，籌劃建造海船，還出資贊助沿非洲海岸南下的探險活動。在恩里克的安排下，幾艘葡萄牙海船艱難地向南跋涉，將了解到的信息繪制在海圖上。在葡萄牙的探航計劃背后有一個罕為人知的動機，這就是要尋找傳說中的約翰王。在中世紀早期的歐洲流行一個傳說，在遙遠的東方有個信仰基督教的約翰王，如果與這個神秘的國王取得聯系，就可以與他聯手打敗阻礙陸上商路的異教徒。

恩里克去世后，推動葡萄牙航海事業的重擔由國王若昂二世承擔。他是恩里克的侄孫，當上國王后繼續資助海上探險活動，目的是探索通往印度的航路。他把這一任務交給了迪奧戈·康，要求他在沿途的西非海岸豎立石柱標志。標志的頂部有個鐵十字架，石柱上刻著葡萄牙文，說明是葡萄牙人發現了這里?，F在還能見到一根豎立在納米比亞的石柱，這是迪奧戈·康留在非洲的最后一根石柱。

對迪奧戈·康放棄南下之旅，若昂二世極為氣憤，他要派人繼續探險，繞航非洲。1486年，他選擇宮廷騎士迪亞士繼續遠航的事業。第二年，迪亞士率領由三艘船組成的船隊從里斯本起航，沿西非海岸南下，途經迪奧戈·康立的最后一根石柱，到達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首次繞過非洲，然后返航。迪亞士的遠航證明了非洲與印度之間有海路相通。

1495年，若昂二世去世，曼努埃爾一世繼位。這位年輕的國王要繼承前輩的未竟事業，開辟海上航路。他選中的遠航指揮官是達伽馬。達伽馬為遠航做了充分的準備，首先是建造適合遠航的帆船。據記載：“造船雇的是最優秀的工匠，用的是結實的釘子和木料。準備的面包、葡萄酒、面粉、肉、蔬菜、藥品、武器彈藥，超過了航行所需的定量。葡萄牙最頂尖的領航員和水手奉命參加這次航行?！彼值男浇鸫蟠筇岣?，并預支一部分，用于家人的生計。大家都認為，許多人會回不來。船上配備了會說阿拉伯語的譯員。曼努埃爾一世向達伽馬下達命令：去印度的卡利卡特城尋找那里的國王，向他呈上用阿拉伯語和葡萄牙語寫的信。達伽馬還帶了一封寫給并不存在的約翰王的信。

1497年7月8日，達伽馬的遠航啟程，四艘船借助風力行駛。為了更好地利用南大西洋的信風，船隊采用了迪亞士的做法：先繞個大彎，向西進入大洋，然后轉身向東，借助西風，從好望角外海駛過。第二年3月，船隊到達非洲東岸，進入港城莫桑比克。當地交流的語言是阿拉伯語，他們來到了伊斯蘭世界。這里的房屋整潔，還能看到宣禮塔和清真寺，街上的行人衣著華麗。當地的蘇丹來到葡萄牙人的船上走訪。達伽馬盡力擺出排場，送上禮物，但蘇丹看到寒酸的禮物大失所望。4月，船隊抵達北面的馬林迪。在這里達伽馬得到了他需要的領航員。此人去過印度，有印度西海岸的海圖，還熟悉航海用的四分儀，懂得如何利用天文導航。5月18日，他們到達了印度。這個領航員認出，這里是卡利卡特北面。

卡利卡特的統治者稱為“扎莫林”，這是個頭銜，意思是“海王”。卡利卡特是印度西海岸香料貿易的中心，外來船只來這里貿易要交稅。當地有人數眾多的穆斯林商人群體，統治者是印度教徒，扎莫林住在城外的宮殿。5月28日，達伽馬與扎莫林在宮殿的覲見廳會面。葡萄牙人第一次見到印度君主：“國王膚色棕褐，身材魁梧，已經上了年紀。他頭戴飾有寶石和珍珠的帽子，身穿精致的棉布上衣，腰間圍著白棉布，滿身珠寶。”這位扎莫林悠閑地躺在綠色天鵝絨的臥榻上，嚼著檳榔，將渣子吐到痰盂里。第二天上午，達伽馬拿出送給扎莫林的禮物：12塊條紋布、10頂帽子、4串珊瑚、6個洗手盆、一盒糖、兩箱蜂蜜和兩箱油。這些禮物遭到接待官員的嘲笑：“就是最窮的商販拿出的也比這多。如果要送禮，應當送黃金制品?！焙髞頃姷臍夥帐抢浔?，達伽馬解釋自己是來探路的，沒帶多少禮物，以后會帶厚禮來。他們的談話靠譯者通過阿拉伯語與其他語言的轉譯交流。葡萄牙船隊在當地做了一些生意，幾個月后返回，于1499年7月回到里斯本，帶回了大量香料。

海上殺戮

1502年春，一支規模龐大的葡萄牙遠航船隊從里斯本出發。這支船隊有20艘船，還是由達伽馬指揮，國王要求他在印度建立基地和貿易站。達伽馬被授予東印度海軍司令的頭銜。達伽馬決心采用強硬手段，以武力讓當地人屈服。他在到達東非的基爾瓦時，要求與這里的蘇丹見面，得到的答復是蘇丹生病，不能見他。達伽馬立即把船開到海岸，帶了35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上岸，到王宮門口命令蘇丹出來。他還訓斥這個蘇丹：“我是我的國王的奴仆，你在這里看到的所有人都會服從我的命令。你要知道，只要我愿意，能在一個小時內把你的城市化為灰燼。”達伽馬還粗暴地說，他要“揪住蘇丹的耳朵，把他拖到海灘，用鐵鏈套住脖子，把他帶走，在各地展覽，讓所有人看到，不服從葡萄牙國王會是什么下場”。在達伽馬的威脅下，蘇丹不得不臣服，還交出了大量貢賦。

這一次跨越印度洋的航行很順利，8月20日葡萄牙船隊抵達印度的馬拉巴爾海岸，尋找港口補充淡水和食物。達伽馬考慮在這里攔截商船，以阻撓印度與紅海之間的貿易。9月20日機會來了，海面出現一艘從阿拉伯半島來的帆船。達伽馬帶領幾艘船出海，船上準備好了射石炮。來的船是剛從紅海返回的“米里”號，船上有240個男子，還有一些婦女和孩子。船上有一些富商，其中有埃及蘇丹在印度的代理商法基。“米里”號未作抵抗就投降了。按照當地的習俗，船只如果被海盜攔截，只需付一筆買路錢就可以得到安全。法基提出他可以給達伽馬四艘最大的船裝滿香料，遭到拒絕。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達伽馬命令：拆除“米里”號上的舵，在船上點火，他要將船上的人全部燒死。“米里”號上的乘客意識到處境危險，他們撲滅了船上的火，找出各種武器和石塊自衛?！懊桌铩碧柹系膵D女手捧珠寶，懇求饒命?！澳腥藗兇蛑謩荩硎驹敢飧兑淮蠊P贖金。”達伽馬躲在船上，毫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沒有任何回應。一連五天，喪失活動能力的“米里”號在海上漂流，一艘葡萄牙船跟著它，到第五天奉命消滅它。這艘葡萄牙船靠近“米里”號，用炮抵近轟擊，在船上炸開一個大洞。突然，“米里”號用抓鉤抓住對方的船，戰局立即逆轉?！懊桌铩碧栂蚱咸蜒来瑑A瀉出雨點般的石塊和飛箭，攻勢兇猛，只要有人在葡萄牙船的甲板上露面，就會遭到二三十塊石頭襲擊。不久，“米里”號的自衛失敗了，達伽馬帶領幾艘大船趕來?！懊桌铩碧柹系娜藢⑺兄靛X的東西扔入海中，免得落入敵人手中。又經歷了幾場戰斗，達伽馬下令燒毀這艘船。在“米里”號沉沒時，葡萄牙人只從船上救起了一個領航員和20個孩子。

達伽馬的目的地仍是上次來過的卡利卡特。當地人已知道“米里”號的悲劇，葡萄牙人顯然不是來做客的。一到卡利卡特，達伽馬就無禮地要求扎莫林立即驅逐所有的穆斯林商人，這理所當然地遭到拒絕。于是，達伽馬下令將一些抓到的當地人吊死在桅桿上。為了制造更可怕的恐怖氣氛，這些死尸被取下來，砍掉頭和手腳，軀干扔進大海，殘肢放進一條漁船，送往岸邊。死尸被沖上岸，還有那條船。岸上人看到這些，“傷心欲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岸上傳來呼天搶地的哀哭，被海水沖上岸的死尸周圍也有人在吟唱”。第二天拂曉，葡萄牙船上的大炮轟鳴，靠近海邊的房屋化為廢墟?？ɡㄌ氐暮Ｉ贤ǖ酪脖环怄i。忍無可忍的扎莫林開始反抗。一天黎明，七八十艘印度船悄無聲息地出海，包圍葡萄牙船隊，不停地開炮、射箭，但印度船大多是小船，火力不強，很快就被打退。達伽馬感到自己受了騙，下令將人質吊死，接著又將死尸用小船送到岸邊。他還寫了一封怒氣沖沖的信，警告扎莫林：“你理應受到懲罰，我必然會懲罰你。等我回來，我就會報償你，不過不是用金錢。”然后，他起航返回里斯本。

阿爾梅達的使命

1505年，葡萄牙國王曼努埃爾一世決定再次派艦隊去印度。這次他選中的指揮官是阿爾梅達。此人是個年已55歲的貴族，在軍事、外交和航海方面都很有經驗。他的遠征船隊有21艘船、1500人，包括他的兒子洛倫索。國王給阿爾梅達的使命除了控制印度的香料貿易外，還要開拓新邊疆，“發現”錫蘭、馬六甲和中國。

這支遠征船隊首先在東非的基爾瓦開始了其搶劫之旅。在基爾瓦，當地蘇丹宣稱有客人要接待，不便與阿爾梅達見面。這激怒了阿爾梅達。7月24日，阿爾梅達發動了進攻。他第一個沖上岸，將葡萄牙旗幟插在海灘上?？吹狡咸蜒廊藙佑梦淞?，蘇丹帶著人逃出城。當葡萄牙人到達王宮時，有個人從窗口探出身，大喊：“葡萄牙！葡萄牙！”士兵將城市洗劫一空。阿爾梅達把一個當地富商扶上王位，要求他效忠葡萄牙，每年納貢。

在向北的行程中，阿爾梅達又攻擊了東非沿海的蒙巴薩群島。島上的蒙巴薩城規模很大，人口稠密，城里有堅固的石屋，也有很多蘆葦頂的木屋。阿爾梅達決定用火攻，葡萄牙人向房屋投火藥罐?！按蠡饳M掃全城，燃燒了整個下午和隨后的整夜。大火造成的破壞極其嚴重，木屋被夷為平地，石頭房屋也著火坍塌。”天亮后，葡萄牙軍隊發動進攻，遇到抵抗，很快陷入了巷戰。這里的小巷很窄，兩人無法并肩通過。當地居民從陽臺和屋頂向他們投石塊、磚瓦，射箭，投射標槍，火力很猛。阿爾梅達的部下一邊戰斗，一邊逼近王宮。等他們沖進王宮，發現里面空空蕩蕩。然后進行了有計劃的搶劫，每個船長分配到一個供他部下搶劫的區域，所有戰利品要交出，發現者獲得其價值的二十分之一。在這場戰斗中，雙方人員的損失不成比例，當地人死了700多，葡萄牙人只死了5人，但有不少人受傷。蒙巴薩蘇丹意識到抵抗已無意義，獻城投降，答應以后會每年納貢。他給鄰近的馬林迪國王寫信報告這場災難：“最近一個強大的領主經過這里，四處縱火。他強行闖入我的城市，不僅人被殺死，就連天上的鳥兒也墜落到地面。在這座城市里，死人的惡臭迎面撲來，沒人能估算出他們擄走的財富數量。”

8月27日，阿爾梅達第一次看到印度的海岸。11月，阿爾梅達到達商港科欽。科欽是葡萄牙在印度唯一的盟友。阿爾梅達在這里先為當地的新國王舉行加冕典禮，然后說服他同意葡萄牙人在海岸修建石頭要塞，同時進行香料貿易。商船裝滿香料后返回里斯本。

在阿爾梅達的部屬中，他的兒子洛倫索負責為運香料回國的船護航。1508年3月某個星期五，在印度西海岸第烏的朱爾河口，洛倫索的護航艦隊與一隊來自埃及的戰船相遇。埃及的戰船首先發射舷炮，擊中洛倫索的旗艦“圣米迦勒”號，然后射出密集的箭矢。“圣米迦勒”號還擊，八發炮彈擊中對方旗艦。這艘旗艦上有400名士兵，炮彈擊碎士兵的鎧甲，打得血肉橫飛。第二天爆發了更激烈的決戰，洛倫索被箭射中。葡萄牙艦隊被封鎖在朱爾河中，船上的人筋疲力盡，火藥也所剩不多。午夜時分，葡萄牙艦隊嘗試突圍，借助風力駛向外海，結果被發現?！笆ッ族壤铡碧栐诨艁y中陷入了安插在河岸的木樁中，動彈不得。旗艦上的洛倫索身著鮮亮的鎧甲，成了明顯的目標。一顆炮彈切斷了他的腿，另一顆炮彈擊碎了他的胸膛，頓時斃命。船上活著的人為了不讓他的尸體成為戰利品在各地展覽，將他的尸體拉進淹水的船艙。對手沒能生擒洛倫索，也沒能找到他的尸體，可能是從船底的某個窟窿掉進了朱爾河。

兒子的死給阿爾梅達巨大的震動。他認為埃及艦隊在印度的出現會毀掉葡萄牙的殖民事業，決心為洛倫索復仇。這年12月，他在科欽集結了一支強大的艦隊，有18艘船和1200人。12月8日，另一支葡萄牙艦隊來到科欽，指揮官是來接替他的阿爾伯奎克。兩個指揮官進行了一次尷尬的談話，阿爾伯奎克要求立即接管對東印度的管轄權。阿爾梅達則說，他的總督任期要到次年1月才結束，現在他正準備啟程作戰。第二天早晨，阿爾梅達的艦隊揚帆出海，去追擊埃及艦隊。12月底，他的艦隊來到達布爾。達布爾是個富裕的商貿港口，有良好的防護設施。他懷疑這里的人與埃及艦隊串通一氣，而且當地人正“為我兒子和其他人的死得意洋洋”，于是動用了武力。12月31日黎明，艦隊開始炮擊，從港口兩端發起攻勢。防衛港口的木墻陷落，守軍退卻。葡萄牙人窮追不舍，他們身穿鎧甲，不怕弓箭，兇猛地殺入城中，不分男女老幼，見人就殺。

1509年2月，葡萄牙艦隊逼近第烏。阿爾梅達認識到，此戰是他人生的關鍵，“只要征服了埃及的艦隊，我們就能征服整個印度”。阿爾梅達向部下許諾：此戰如獲勝利，參戰的騎士將擢升貴族，有罪人的處罰一筆勾銷，如果是奴隸就能獲得自由。葡萄牙的戰船駛進朱爾河道，迅速接近敵方艦隊。雙方戰船混戰成一團，葡萄牙船以側舷炮在近距離開火，埃及艦隊盡力還擊，頓時“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大炮的轟鳴“令人魂飛魄散”，不計其數的箭矢從濃煙中呼嘯而過。在葡萄牙的船上，登船人員隨時待命，準備在與敵船靠近時拋出抓鉤，將自己的船與敵船連接起來。士兵們就可跳上敵船，在甲板上廝殺。葡萄牙人的軍事素養較好，加之他們的火炮威力大，所以戰斗的結果沒有懸念，埃及戰船一艘接一艘失去戰斗力。葡萄牙人派出小船去殺戮落水的對方水手，使得“海水被鮮血染紅”。這場海戰以葡萄人的全勝結束，埃及艦隊全軍覆沒。急于為兒子復仇的阿爾梅達這時成了一個瘋狂的人。他對俘虜濫施報復，砍去手腳后在柴堆上燒死，捆在大炮炮口，炸得粉身碎骨。11月，阿爾梅達在移交了對印度的管轄權后返航。次年3月，他的船隊繞過好望角，在與當地居民的沖突中阿爾梅達喪命。

阿爾奎伯克的征戰

阿爾梅達之后，管轄印度殖民地的權力由阿爾奎伯克掌管，他成了第二任葡屬印度總督。這時在印度還有一個地位更高的葡萄牙人，他就是最高軍務官科蒂尼奧?？频倌釆W是國王的親信，他帶來一支大艦隊，并傳達了國王的命令：攻占卡利卡特。在討論作戰計劃的會議上，阿爾奎伯克提出異議，他覺得卡利卡特不是合適的作戰目標。科蒂尼奧提醒他：“作戰會議不能違背國王旨意，只能決定如何進攻。”在卡利卡特海灘有個叫“色拉姆”的亭子，這個亭子有扇漂亮的門，上面飾有“金銀板制成的動物、鳥類圖案”。而這扇門就是科蒂尼奧想要送給國王的禮物。

1510年1月，葡萄牙艦隊到達卡利卡特附近海面。他們兵分兩路登陸：阿爾伯奎克帶人在色拉姆南面上岸，科蒂尼奧帶人在色拉姆北面上岸，以鉗形攻勢夾擊色拉姆。阿爾伯奎克率兵先上岸，打退了守軍，命人用斧頭拆下那扇門，裝運上船?？频倌釆W來得晚，看見色拉姆的門不見了，暴跳如雷，大罵阿爾伯奎克。在暴怒之下，科蒂尼奧命令將這扇門扔進海里，然后他脫下頭盔，把自己的盔甲和長槍交給侍從，從侍從手里拿了一頂紅帽子和一根木棍，說是要從王宮奪走別的門。阿爾伯奎克感到大事不妙，極力勸說科蒂尼奧不要這樣做，卻無濟于事?？频倌釆W帶領400人向王宮進軍，途中遇到一個廣場，發生了激戰，受到一些損失。在王宮附近又遇到敵人，激戰后沖進王宮庭院，搶劫隨處可見的財寶。阿爾伯奎克帶人趕來增援，找到科蒂尼奧，勸他趕快撤退?？频倌釆W堅持要最后一個撤退，由阿爾伯奎克負責開路。肥胖的最高軍務官在后面用盾牌自衛，身邊有一群貴族護衛。他們遇到一隊印度武士，科蒂尼奧被人從后面襲擊，腳后跟被砍斷，跌倒在地，被亂劍刺死。阿爾伯奎克也歷經危險，先是左臂中箭，幾分鐘后被飛鏢擊中，護喉甲被刺穿，然后一發子彈擊中他的前胸。四個人將他放在盾牌上抬走，奔向海灘。這場戰斗葡萄牙人損失慘重，最高軍務官陣亡，參戰的1800名葡軍300人死，400人負傷，阿爾伯奎克的左臂殘廢。

在這次慘敗后的幾周內，回到科欽的阿爾伯奎克計劃發動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這次他看中的戰場是果阿。果阿是印度西海岸重要的貿易地。該地有優良的深水港，土地肥沃，物產豐富。2月15日，阿爾伯奎克率領重整旗鼓的艦隊來到果阿。從海陸兩路發動的攻勢很順利，很快就打進了城。3月1日，阿爾伯奎克舉行隆重的典禮，宣布正式占領果阿。從領屬關系上說，果阿歸鄰近的比甲布爾王國管轄。這個國家的年輕國王阿迪爾沙阿想要收復果阿。他派來一支大軍，并派出使節提出條件：如果葡萄牙人撤出果阿，他可以劃出一個濱海的地點，讓葡萄牙人建要塞。阿爾伯奎克則不愿讓步，還驕傲地說：“葡萄牙人咬住的，永遠不會松口。”但現實對葡軍不利，他們被圍困在城內，到6月才撤出城，艦隊進入了通往大海的曼杜比河，結果卻困在那里，不停地遭受炮火襲擊，因河里水太咸飲用水缺乏，糧食供應也不足，直至被困77天后才逃出果阿。阿爾伯奎克花了兩個月時間修整艦隊，囤積給養。他堅持要重新占領果阿，在給國王的信中說：“沿海沒有比果阿更好、更安全的地點，假如丟掉了印度，還能以果阿為基地，將其收復?！?1月24日，他率領19艘船返回曼杜比河口。因阿迪爾沙阿的主力部隊已調走，這次守軍的抵抗不堪一擊，葡軍僅花了四個小時就結束了戰斗。果阿自此成為葡萄牙的殖民地，歷時幾百年，直至1961年才被印度收復。

阿爾伯奎克在果阿只停留了四個月。1511年，他率領艦隊前往馬六甲，攻占了這個戰略要地。以馬六甲為基地，葡萄牙的遠洋帆船向更遠的東方航行，不久就到達了中國的澳門和日本的長崎。

（作者系南京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責任編輯：彭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