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洋洋
一天晚上,老媽跳完廣場舞回來,忽然聲音低沉地對我道:“女兒呀,與我一起跳舞的王阿姨昨天走了。”“是什么病啊?”“聽說去年底身體檢查時,發現一個囊腫,后轉化為惡性腫瘤。”“噢!”我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只是想到王阿姨死于腫瘤太可惜了,也沒太在意老媽有什么異樣。可沒想到的是,這天老媽卻徹夜未眠:獨自在被窩里一個勁地從上至下反反復復地摸個不停,并自覺脖項處好像有個腫塊。眼見老媽這種狀態,翌日就陪她去看醫生。經檢查,甲狀腺左側葉內果真有微小囊腫;再次進一步檢查,明確是良性的,后經微創術便很快康復了。
然而,就是這個經過治療康復后的脖頸,卻成了老媽的一塊心病。尤其是每當她聽到有人說某某死于囊腫時,她都會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喉嚨,不是覺得這里出了狀況,就是感覺頭疼、胸部疼痛什么的。因此,隔三差五地或拉上我陪她到醫院瞧瞧,或讓老爸幫她打聽哪里有徹底治療囊腫的地方,有時還讓她女婿從網上替她尋醫問藥,一大家子被她折騰得團團轉。前不久,老媽去鄉下老家為小姨祝壽,一位江湖郎中看她穿著氣派,珠光寶氣的,覺得有油水可榨,于是便湊上前對她說:“老人家,看你印堂發黑,臉色黃暗,看來你要大病纏身啊。”老媽聽說后,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處。“老人家,你是不是這里曾有過小囊腫?”“呵,你怎么知道的?”“老人家,這里將是轉癌的大隱患呵!”……
回到家,老媽一直沉默寡言。一天,她正尋思給那個江湖郎中匯款購買所謂的“神藥”時,我剛好趕到。對此,我一面拖住她暫緩購買行動,一面請出她最信任的老公給她“洗腦”。事出有因,老媽的心病終究需要從根本上得到解決。說來也巧,老公的同學、現任上海專科醫院的主治醫師恰好回家省親,老公便向這位醫師請教。得知事情原委后,這位醫師詭秘一笑,胸有成竹地說:“一定是她思想有了問題。好,明天你配合我一下,給她來個精神療法吧。”
第二天下午,這位醫師特地換上了白大褂專程來到我家。老公趕緊向老媽介紹說:“這位是大上海來的喉科醫生,在第二軍醫大工作,是我的高中同學,你的病他一定能幫你治好的。”
陳醫師拉起老媽的手,拿著聽診器煞有介事地這里聽聽,那里聽聽,并指點著她的咽喉、胸部、后背問痛不痛,老媽看著“白大掛”顯得很安靜,實事求是地回答“不痛”。片刻,醫師慎重地一字一句對老媽說:“阿姨呵,我告訴你,你身體一點毛病也沒有,比你女婿的體質都好,你就是水喝得少了點,從現在起,你每過半小時喝一次白開水,堅持喝,多小便,長壽沒問題。”聽了這話,真怪,老媽像“變臉”節目里的角色,滿臉恢復了紅光,連聲說:“好、好,謝謝、謝謝!”
“精神療法”出奇效,往后的日子里,老媽她痛也不喊了,難過也不叫了,再也不見她關注自己的脖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