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寫作程式語研究的回顧與展望

張佳瑤 陳靜

近年來，程式語備受語言學研究者的關注，國內外有關程式語的研究也層出不窮。作為程式語的一個分支，學術程式語包括口語和書面程式語。但與口語程式語相比，學術寫作中的程式語研究較少。因此，本文不僅總結和評述學術程式語的界定、分類和識別，而且從大學生的學術寫作、學術寫作程式語的英漢對比、不同學科領域的學術寫作三個方面歸納評述了學術寫作程式語的研究概況，還展望了學術寫作程式語研究的未來方向，以期激發國內外學者對學術寫作程式語的更多研究興趣。

1 學術程式語的界定、分類和識別

1.1 學術程式語的界定

學術程式語是程式語的一種類型，要清晰界定學術程式語，就要先對程式語這一術語給出明確的定義。由于研究者的研究側重各有不同，給出的定義也存在一定差異。應用語言學家Wray在其專著《程式語與詞匯》（2002）中對程式語進行了界定：“程式語是一個序列，是詞匯或者看起來預制好的意義成分的連續體或非連續體，即在使用時在記憶中整體儲存或提取，而非語法所生成或分析的序列”。語料庫語言學家 Simpson-Vlach和Ellis（2010）認為程式語是大規模語料庫中反復出現且存在互信息（mutual information， MI）的語塊或多詞項。心理語言學研究者Putler（2003）指出：“程式語是整體記憶和提取的語塊，但每個人會因個體差異而存在不同的預制語塊”。認知語言學家文秋芳（2007）認為程式語是一種能整體記憶、加工、提取和使用的詞匯，可以減少使用者的認知負荷。

不同語言學流派對程式語的定義不一，因此對學術程式語的界定也很難統一。英語學術程式語列表研究（Simpson-Vlach & Ellis，2010）中也提及學術程式語是廣泛學術體裁下高頻復現的學術短語，但對學術程式語的界定仍有待進一步地研究。

1.2 學術程式語的分類

學術程式語因分類標準的不同存在不同的類別，以下就學科領域分類和話語-語用功能分類進行概述。

1.2.1 學科領域分類

學術程式語在不同學科領域下有著不同的形式和功能上的互動關系，構建各類學科領域學術話語意義的框架。學術詞匯列表研究（Coxhead，2000）將語料庫中的學術文本劃分成四類，分別是藝術、商業、法律和科學。

1.2.2 話語-語用功能分類

系統功能語言學認為語言作為社會文化的行為系統，行使三種類型的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謀篇功能。英語學術程式語列表研究（Simpson-Vlach & Ellis，2010）在語言三大基本功能的基礎上做出了進一步細分，將學術程式語分成三類：指稱程式語、立場程式語和語篇組織程式語。

1.3 學術程式語的識別

以往的學者通常采用以下三種標準來識別程式語：基于語言學特征、基于使用者的頻率、基于學習者的語言產出。后來語料庫語言學的興起和發展使程式語的識別變得更加方便快捷。但是它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如識別出一些高頻復現但毫無意義的詞匯組合。

作為程式語的分支，學術程式語也有著這樣的局限性。但是學術詞匯列表研究（Coxhead，2000）和英語學術程式語列表研究（Simpson-Vlach & Ellis，2010）在原有的高頻復現的標準上又增加了新的要求。Coxhead在研究中通過出現率和本族語者熟悉度的雙重標準來識別學術詞匯。英語學術程式語列表研究是基于復現頻率以及互信息值來篩選研究所需的學術程式語。雖然上述的雙重標準已大大減少了高頻復現卻無意義的詞匯組合，但是不能絕對地消除識別的局限性。因此，這就需要本族語者或者語言教師的主觀判斷和語料庫軟件的客觀識別相結合，才能較全面可靠地識別出學術話語使用中的程式語。

2 學術寫作中的程式語研究

作為學術英語研究的范疇，學術程式語逐漸得到語言學者的關注，尤其是書面程式語研究。本文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概述學術寫作中的程式語研究。

2.1 大學生學術寫作中的程式語研究

程式語，作為一種能夠“整存整取”的“語塊”，會隨著使用者自身英語水平的高低而有所不同。Cortes（2004）以英語本族語者為對象，對大學生議論文中程式語的使用頻率進行考察，同時也將考察結果與學術期刊論文中的程式語進行對比研究，結果表明大學生寫作中很少使用學術論文中的程式語。即使同樣的程式語，大學生和學者的使用方法也明顯不同。國內學者王立非和張巖（2006）、龐萍（2009）等也從外語教學的角度出發，以英語二外學習者為對象，探索程式語的語言功能，分析程式語與寫作之間的關系。

2.2 學術寫作程式語的英漢對比研究

程式語的發展是人類語言的共性。但是作為英語的二語習得者，中國學者與英語本族語學者，在學術寫作中所使用的程式語是否有所不同，許多學者對此進行了研究。

Chen & Baker（2010）以英語學術書面英語語料庫（BAWE）為基礎，考察中國學者和英語本族語者在學術論文中的程式語使用頻率，并將結果與學術期刊論文中的程式語對比分析，發現中國學者和英語本族語者在程式語的選用上存在相似之處。徐宏亮（2011）也表明了兩者的相同之處，同時也提出了兩者的不同。他發現：中國學者在學術語篇中往往傾向于更直接地、直率地表達自己的立場態度。孫鳳蘭（2015）也以三詞組成的程式語為研究對象做過類似研究，結果發現：中國學者相對于本族語學者較難選用恰當的程式語準確描述研究過程，清晰闡釋研究成果以及明白表達學術觀點和學術立場。

另外，基于前人的初步考察分析，本文總結出中國學者在使用程式語上有以下四個特征。

第一，中國學者更多使用語義上可分析的程式語，如闡述原因時，用“because of ”多于“by virtue of”；闡明理據時，多使用“on the basis of”而較少用“in light of”。

第二，與英語本族語學者，中國學者更多使用漢語中有對應形式和功能的程式語，如陳述例子時“for example”的使用頻率明顯多于動詞短語“to illustrate”。

第三，對于同一功能的程式語，中國學者通常反復使用同樣的一兩個表達，在使用上變化少且單一。比如“be related to”、“have a bearing on”、“be concerned with”等這些意義相近的表達在中國學者的學術寫作中只會反復出現一兩個。

第四，中國學者有意識地創造新的程式語，如一些有中國特色的程式語“Great Wall”、“reform and opening up”、“May Fourth Movement”。與英語本族語學者相比，這種新的程式語的使用是中國學者在寫作中獨有的色彩。

2.3 中國學者不同學科領域的學術寫作程式語研究

在不同的社會領域中，話語在形式和功能上的互動關系也有所不同。因此，程式語在不同的學科領域中有著不同的使用。Coxhead（2000）在研究中將語料庫的文本分成4類，再計算在四種文本中學術詞匯的出現頻率，發現商務詞匯比重最大，并且一些學科領域的詞匯不會出現在其他學科中。中國學者孫鳳蘭（2015）也做過類似研究，探討不同領域學者對程式語的依賴程度有何差異。該研究以科技、經濟學、語言學、數學和醫學五個學科領域為對象，結果顯示，經濟學同一程式語反復出現的頻率最高。這就說明中國學者在撰寫經濟類論文時程式語變化少且單一。

除此之外，研究方法的不同使得學術程式語在使用上也存在差異。根據英語學術程式語列表研究（Simpson-Vlach & Ellis，2010）中學術程式語的類型細分，經濟類的問卷調查式的研究方法可能會使書面論文中有形框架類、數量規范類等程式語的使用增多，如a number of， the total number of等。歷史學或文學類的對比研究式的研究方法也許較多選用對比研究類程式語，如the difference between， as opposed to， the same as等。但是，根據研究方法來選用不同類型的學術程式語這一標準并不是絕對的，研究方法的通用性使得某些或某個程式語不能框定在特定學科里。

3 學術寫作程式語研究的未來方向

綜上所述，學術程式語的研究在寫作上已經取得了一定的發展，但同時也存在著一些研究的盲點，需要進一步從廣度和深度進行探討。具體地講，該研究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有所突破。

3.1 漢語熟語與英語程式語的對比研究

在漢語的表達中有一些類似于英語中程式語的術語，如慣用語、習語、成語、熟語等。顯而易見，與程式語一樣，漢語中對術語定義也不一致。但總體而言，“熟語”這一表達較其他術語而言更為貼切，而在學術寫作中的程式語主要是指漢語熟語中的成語和慣用語。既然同一種語言現象在英語和漢語中都存在，那么兩者的對比研究便可以成為漢語熟語與英語程式語相關聯的突破之處。與英語學術寫作程式語的研究相比，漢語寫作中的熟語研究較少，這體現了漢語熟語與英語程式語的對比這一研究盲點。因此，學術寫作程式語研究不僅僅局限于英語中學術程式語，還可以拓寬研究的廣度，將漢語熟語與英語程式語進行對比研究，找出人類語言的共性與差異。

3.2 學術寫作程式語與外語教學研究

程式語與外語教學是程式語研究者和外語教育者經常研究的話題。中國學者常從外語教學的角度出發，運用語料庫方法分析程式語與寫作關系，如李美霞（2012）、吳紅云、劉潤清（2004）、王立非（2007）等。Simpson-Vlach & Ellis（2010）在學術程式語列表研究中的公式：FTW（程式語教學價值）=β0.56MI+β0.31frequency為未來的學術程式語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基礎。從公式中可以看出互信息比頻率更能排除無意義的詞匯組合，判斷出哪些才是有教學價值的程式語。在此教學價值公式的基礎之上，在學科分布廣泛、詞匯數量大的學術寫作語料庫中，收集學術話語中的高頻詞匯，可以為外語教學提供有意義的學術詞匯資源，構建一個適合中國學者學習的具有實證基礎和教學價值的英語學術程式語列表。

4 結語

學術程式語的研究具有明顯的理論意義和實際應用價值。對學術程式語的界定、分類和識別是對其研究理論基礎的進一步探討和完善。在學術寫作上，中國學者和英語本族語學者雖然都運用程式語，但是存在著一些共性和差異。對學術程式語的對比研究，既是對學者在國際學術交流領域中語言使用的研究，也是對人類語言共性和異性的深入探索。這就需要更多的實證研究的支持，基于語料庫軟件的大數據，對學術程式語進行英漢對比研究，構建有教學價值的學術英語程式語體系，力圖在學術程式語研究中取得有創建性的成就。

（作者單位：杭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