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保羅

在貿易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最大限度地捍衛本國的實體經濟,對任何一個大國來說,這都是最核心的使命。因為它關乎經濟未來,更指向現實穩定。
捍衛實體經濟,特別是可貿易部門的利益,固然需要高級官員在國際貿易談判中據理力爭,但更重要的是,這個國家必須為實體經濟的持續生長,提供適宜的空間土壤—生產型的一線城市。
從2016年的房價暴漲開始,中國的城市出現分化。兩年之后的2018,分化仍在進一步加深。城市,到底應該是“資產型”還是“生產型”?“吸附型”還是“樞紐型”?在這個十字路口,所有城市都面臨著選擇。
廣州的選擇堅定而明確:通過打造樞紐型網絡城市,這座城市正在實現改革開放以來的新一輪跨越。
2018年剛剛開局,回望過去一年,廣州早已脫離了唯GDP競爭的舊有框架,堅定地走自己高質量發展的道路。變化,越來越體現在數據和事實之中。
2017年,廣州的稅收總收入增速在四大一線城市中排名第一。但在人人都只關心一線城市房價的背景下,這個城市經濟的信號,很容易被忽略。
綜合各城市2018年初國稅、地稅等部門公布的數據,粗略計算,可以發現中國一線城市經濟競爭的格局正在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2017年,北京和上海在稅收總量上依然排名前兩位,它們都超過了1.2萬億,是名副其實的經濟前兩城。其后,則是深圳和廣州。
但在增速上,廣州成為了一線城市之中的第一。2017年,上海稅務部門組織的稅收收入同比增長8.4%,北京負增長為-0.78%,深圳增長8.7%,而廣州一枝獨秀,稅收總收入同比增長約14 %。
稅收收入,一直都被認為是城市經濟含金量最高的“黃金指標”,比如“稅收/GDP”這一數據就一直被研究界和媒體所倚重,并津津樂道。同樣,稅收的增長速度更是體現了一座城市經濟增量的真正品質。
此外,還必須注意一點,我國的稅收體系的特征更決定了稅收的“含金量”比想象的還要高。一般而言,地方的稅收以增值稅(營改增之后)和企業所得稅為主,前者是流轉稅,對經濟活動征稅。換句話說,它是區域經濟活躍程度、企業家投資意愿的核心指標;而企業所得稅則更加明顯,它體現了企業真金白銀的盈利能力。
廣州城市經濟的變化悄然發生,普通人不一定察覺得到。大多數普通人的目光,總是容易被家庭最大宗資產配置—房價所吸引。但普通人可以感受到的,是另外一組數據,它和個體息息相關。
在稅收之外,另外一個體現城市經濟健康程度的指標是人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近兩年,廣州的這一數據一直都處在一線城市第一的位置。2017年,北上廣深這一指標分別約為5.53萬、4.89萬、6.48萬和4.8萬。
擴大內需,這是中國經濟長期都推崇的正向價值,但要從口號變為現實,殊為不易。最近兩年,更是如此。部分一線城市的房價暴漲,讓相當一部分中國的普通家庭發生了“恐慌性買房”,這必然極大地擠壓了中產家庭的現金支出,進而削弱家庭的日常消費能力。
另外,即便不再發生“恐慌性買房”,未來房地產對消費的擠壓效應可能還將繼續。中國的房貸主流都是浮動利率,利率隨行就市,而在當下,銀行紛紛提高了房貸的利率。那么,已經購房的人將承擔主要的利率風險,支付更多的每月按揭現金。
未來的商業競爭,得支付數據者得天下。巨頭們已意識到一座城市的消費暢旺背后是互聯網大數據真正的黃金,以及未來互聯網競爭必須搶占的高地。
一線城市的房價高漲,和城市人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降低,這兩者之間的確存在著某種明顯的“正相關”關系。地租較低,那么消費自然相對暢旺。但是,也不要忘記除了地租的擠壓效應外,消費的平穩增長更和收入有關。
在多數情況下,企業職工的收入和企業利潤有著正相關關系。此外,決定勞動者收入的根本因素則是勞動生產率。這兩個數據,廣州2018年開局都表現靚麗。
在全國實體經濟利潤下滑的大背景下,1-2月,廣州全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率為6.11%,同比提升0.03個百分點,高于全?。?.6%)、北京(5.8%)、深圳(1.3%)的水平。
同期,工業全員勞動生產率從上年同期的28.52萬元/人提高到32.59萬元/人,上升幅度達14.2%。
在過去的2017年,中國四大一線城市的個稅收入占據了全國個稅收入的四成。對此,有人認為,個稅已經成為衡量中國城市經濟質量最核心的指標。而在2018年一季度,廣州全市完成一般公共預算收入416.94億元,增長10.5%。其中,個人所得稅增長22.8%。
個稅的增長,顯然意味著高收入工作機會的增加,而高收入背后是優質工作崗位和優質企業的積聚。這是一個簡單的線性邏輯。那么,它最底層的邏輯是什么?
城市居民消費的能力,不過“吃喝玩樂”,它真的有這么重要嗎?是的,特別是在互聯網新一輪競爭啟動的時代,消費暢旺的城市或將成為互聯網創新的熱土。
2017年11月,騰訊董事會主席馬化騰突然來到廣州,親自掃了一次二維碼,坐了一次廣州地鐵,引來不少市民圍觀。其實,他是出席“騰訊乘車碼”的簽約上線儀式。廣州地鐵是全國首個全線支持“騰訊乘車碼”的城市地鐵。
馬化騰廣州坐地鐵,這并不是一個娛樂化的財經新聞事件。它說明,廣州正成為互聯網巨頭爭奪的核心城市。
在馬化騰現身廣州地鐵之后不久,在2017廣州 《財富》 全球論壇召開之際,阿里巴巴和螞蟻金服又與廣州市簽署了戰略合作框架協議,旨在共同推動廣州的互聯網產業發展。
未來,合作方向包括了廣州總部基地建設、工業互聯網、電子商務、互聯網醫療健康、智慧公共服務、智慧出行等方方面面。馬云還感慨說,“每次到廣州都很有收獲。未來三年,在廣州的營收將超過1000億元。”
廣州的互聯網產業曾不被外界看好,但為何現在情況發生變化,巨頭越來越愿意在廣州“部署重兵”?
原因并不復雜。近幾年來,中國的互聯網競爭正在從線上向線下轉移,而線下的競爭,將越發和普通人的衣食住行相關。外賣,就是最簡單的例子。在這個意義上講,城市普通居民的消費能力、消費活躍度將愈發成為互聯網創業的憑借和優良土壤。
在線下的競爭中,最核心的數據將是支付數據。支付數據比搜索數據、社交數據更重要,因為它體現了消費者的消費習慣、消費能力和消費意愿??梢院敛豢鋸埖卣f,未來的商業競爭,得支付數據者得天下,不論線上線下,都是如此。
顯而易見,居民消費活躍度最高的廣州必然是一線城市中,支付大數據獲取的沃土和新模式最好的試驗田。馬化騰親赴廣州坐地鐵,固然是因為微信誕生于廣州,但更重要的,是巨頭們意識到一座城市的消費暢旺背后是互聯網大數據真正的黃金,以及未來互聯網競爭必須搶占的高地。
實際上,暢旺的民間消費能力也為企業的成長提供了更大的可能。因為,居民的消費能力最終其實是轉化為實體企業的銷售收入,對中小企業而言,尤其如此。同時,暢旺的消費背后是合理的營商成本(尤其是地租),而這正是城市經濟活力、城市經濟多樣性的基礎,創業剛好需要這樣的環境。
2018年一季度,廣州市新登記市場主體7.6萬戶,同比增長31.22%。其中,私營企業4.6萬戶,個體工商戶2.43萬戶。
如果根據原國家工商總局與國家統計局關于新設立小微企業和個體工商戶的跟蹤調查數據口徑,按照每個企業平均吸納就業7.4人,每個個體工商戶用工2.9人計算,一季度廣州個體私營經濟創造就業崗位41萬個,同比增長34.43%。

尤其值得關注的是,一季度,新登記外商投資企業1595戶,同比增長99.13%。在當下特殊的國際貿易博弈時間點,外資的引進無疑是一個城市最重要的“國家責任”。它可以最客觀地代表著資本真正的投資信心。
經濟的活躍度,創業的熱潮固然可喜,但近年來,廣州城市經濟真正跨越是以大項目為代表的新產業崛起。
2018年一季度,全市固定資產投資中,與實體經濟密切相關的投資領域增速提升。其中,工業投資達到132.10億元,增長17.5%,增速同比加快3.4個百分點。其中,制造業投資受富士康10.5代顯示器項目帶動,增長43.5%,增速由負轉正,同比大幅提高51.6個百分點。
大項目建設帶動作用增強,投資超十億元的項目達10個,同比增加5個;完成投資211.46億元,占全市投資的22.4%,增長51.9%,拉動全市投資增長23.0個百分點。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短板領域投資快速增長,高技術制造業固定資產投資增長87.7%,其中不少涉及IAB產業(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醫藥產業)。
近年來,從廣州的投資數據中可以看出,這座城市一直在走“脫虛向實”之路。在房地產調控領域,廣州的確是動了真格。2017年1~12月,廣州市房地產開發投資額2702.8935億元,僅增長6.4%,比上年同期(18.9%)回落了12.5個百分點。在全國一線城市中,廣州調控的力度罕見。



除了調控房地產,為實體經濟留出利潤空間,并借此吸引一流的人才要素之外,廣州實體經濟實現跨越發展最成功的經驗無疑是對大項目的主動引入。在這個意義上講,廣州是中國最懂得實體經濟“產業經濟學”的一線城市。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
從全球范圍來看,財富500強企業手中掌握著最前沿的基礎研發,最頂級的應用技術,對于一座城市而言,吸引500強就是最高效的技術引進策略。
近幾年來,廣州明顯加快了和國際商界對接的步伐,積極參與達沃斯論壇議程,成功舉辦2017年廣州《財富》全球論壇,既打造廣州的國際名片,也切實推進國際化大項目的真正落地。在IAB產業領域,廣州這幾年的成長很大程度都得益于與思科、GE、富士康等國際化巨頭的主動對接。
在國內,引進大項目同樣重要,這一點往往容易被忽視。從上世紀1970年代末開始,中國的企業群體經過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相對穩定的大企業群體。它們之中,既有國企,也有民企,它們共同掌控著中國經濟的核心版圖。
數據顯示,2017年,中國企業500強的營業收入總額首次突破60萬億元,達到了64.00萬億元,相當于去年我國GDP總額的86%。而且,在中國的金融體系中,“大”即意味著“強”,因為金融資源會源源不斷地涌入大企業,形成一種“大者恒強”的循環模式。
人才的吸引是城市經濟發展的結果,而不是原因—很多城市其實都弄錯了。而大項目的到來,自然可以吸引最好的要素—資金和人才。
因此,在城市經濟領域,下策是守舊不變,中策是搶人大戰,而上策則是劍指大項目。人才的吸引是城市經濟發展的結果,而不是原因—很多城市其實都弄錯了。而大項目的到來,自然可以吸引最好的要素—資金和人才。最優秀的人才,他們需要在最好的科研崗位、管理崗位上施展才華,這些,只有大項目才能帶來。
實際上,大項目更為重要的價值,在于它是一種現代產業經濟的“基礎設施”。一個大企業可以在一定的空間范圍內催生一個巨型的生態系統,在這個系統中,將成長出大量有著無限可能的中小企業。珠江東岸的IT硬件產業集群獨步全球,它之所以形成,就在于代工巨頭富士康這樣的“大平臺”的入住,能為創業企業提供制造外包和人才外溢。
在2017廣州《財富》全球論壇上,富士康創始人郭臺銘說,富士康工廠遍布全球12個國家,全球擁有130萬名員工,但工號排到1000萬號,這說明有800多萬員工流動,他們帶著管理技術和創新技術流入到其他中小企業,推動了內地民營經濟和實體經濟的發展。
而此前,郭臺銘在廣州增城富士康10.5代顯示器項目動工時,就明確表示,富士康將和自己的國際供應商一起,將為廣州帶來一個顯示產業的國際化產業集群。
在財富論壇上,郭臺銘說,廣州的政府官員工作非常積極,“這是一個具有創業家精神的政府”。
在國際貿易博弈的特殊時點,郭臺銘是特朗普都在爭奪的全球級企業家。他懂得世界,懂得中國,也懂得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