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書》摘錄精注詳解

王曉慶

摘要：劉禹錫的《論書》一文闡述了他對書法地位的認識，他認為凡事應追求中庸之道，指出書法除了實用的價值之外，還有其審美上的價值，更體現了封建時代一般士大夫文人對書法的態度。

關鍵詞：書法；中庸

中圖分類號：120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8）03-0278-01

一、解題

劉禹錫（772 842年），字夢得，洛陽（今屬河南）人，自言系出中山（今河北境內）。貞元間進士，又登博學宏辭科，后授監察御史。禹錫以詩文著名.亦工書。盧攜的《臨池池訣》中說他與柳宗元同得黃甫閱所傳徐浩筆法。《論書》一文闡述了他對書法地位的認識。劉禹錫認為說書法僅為一種記錄的手段固然不錯.但它的意義決不僅限于此，正如說屋子僅為了抵擋烈日和風雨，衣服僅是為了適應寒暖，這里劉禹錫實際上指出了書法除了實用的價值之外，還有其審美上的價值。

他以為書法是一種藝術，按《札記》上“士依于德而游于藝”的說法，劉禹錫認為書法應是：“居三德（至、敏、孝）之后，而士必游之也：居數之上，而六藝之一也。”從而肯定了書法的地位。但他也忌諱過份地沉溺于書道，以為有違中庸的思想，他說：“問者曰：然則彼魏、晉、宋、齊間亦嘗尚斯藝矣，至有君臣爭名，父子不讓，何哉？答曰：吾始欲求中道耳，子寧以尚之之弊規我歟？且夫信者美德也，秦繆尚之，而賢臣莫贖；黃老至道也，竇后尚之，儒臣見絀。道德且不可尚，矧由道以下者哉？”他以為任何事情都不能走入極端，否則便會產生弊病，甚至美德至道也不例外，何況一技之書法。故他不同意過份地抬高書法的地位，主張采取“中道”的態度。因而他以為書法應在“文章之下，六博之上”。這種主張體現了封建時代一般士大夫文人對書法的態度，較具有典型意義。

此文見載于《全唐文》卷六0七、《墨池編》卷二和《書苑菁華》卷二十。

二、原文

吾始1欲求中道2耳，子寧3以尚4之之弊5規6我歟？且夫信7者美德8也，秦穆9尚之，而賢臣莫10贖11；黃老12至道13也，竇后14尚之，儒臣15見絀16。道德17且不可尚，矧18由道德以下者乎？所謂中道而言書者何？處之文學19之下，奕20之上。

三、注釋

（1）始：僅僅，只。（2）中道：無過無不及，中庸之道。《孟子·盡心下》：“孔子：‘不得中道而與之，必也狂狷乎！”（3）寧：豈，難道。（4）尚：尊崇，推崇，崇尚。可引申為喜歡，愛好。《老子》第三十一章：“吉事尚左，兇事尚右”。（5）弊：弊端，害處。蘇洵《六國論》：“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6）規：規勸。《國語·周語上》：“庶人傳語，近臣盡規，親戚補察。”（7）信：相信，信任，指信用賢臣。劉向《管子·形勢》：“必諾之言，不足信也。”（8）美德：高尚的品德。《荀子·堯問》：“周公謂伯禽之傅曰：‘汝將行，盍志而子美德乎！”（9）秦穆：秦穆公（前682年—前621年），亦作秦繆公，秦德公少子，秦宣公、秦成公之弟，還是繆氏先祖，春秋時期秦國國君，前659年—前621年在位。被《史記》認定其為春秋五霸之一。（10）莫：通“謨”，謀劃，謀議。《詩經·小雅·巧言》：“秩秩大？，圣人莫之。”（11）贖：通“續”，接合，接續。司馬遷《史記·扁鵲倉公列傳》：“刑者不可復贖”。（12）黃老：指黃帝和老子。道教以黃老為祖，所以稱道教為“黃老”。文中指黃老學說。《史記·申不害列傳》：“申子之學本于黃老而主刑名。”（13——至道：至：最高的。道：道德，道義。《孟子·公孫丑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14）竇后：孝文竇皇后（？—前135年），清河郡觀津縣（今河北省武邑縣）人。西漢文帝后，景帝繼位，尊為皇太后，竇后好黃老之學。（15）儒臣：指信奉儒家學說的官吏。（16）見絀：見：被，受到。絀：通“黜”，廢掉，罷免或降職，貶退，貶逐。《荀子·成相》：“展禽三絀。”（17）道德：社會意識形態之一，是人們共同生活及其行為的準則和規范。《戰國策·秦策一》：“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名”。（18）矧：何況。《詩經·小雅·伐木》：“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19）文學：文章博學。孔門四科之一。《論語·先進》：“文學：子游、子夏。”刑咼疏：“若文章博學，則有子游、子夏二人也。”？（20）奕博：奕：同“弈”，下棋。《論語·陽貨》：“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博：古代一種賭輸贏的游戲，后來泛指賭博。《史記·游俠列傳》：“據孟行大類朱家，而好博。”奕博：文中指下棋一類的游戲。

四、譯文

我只求中庸之道，您難道要用崇尚它帶來的弊端來規勸我嗎？況且信用賢臣是一種高尚的品德，秦穆公崇尚信用，賢臣也都謀議接續這種美德；黃老學說是最高的道德，皇太后追崇它，導致信奉儒家學說的官吏被遭到貶逐。道德不可能尊崇，更何況道德以下的事呢？所謂用中庸之道來討論書法是什么意思？它處于文章博學之下，下棋一類游戲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