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醫家治療遺精病初探

柴琦琦，丁 晶，卞廷松

（1. 南京中醫藥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3 ；2. 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常州市中醫醫院男科，江蘇 常州 213003）

明清時期，常州文風興盛，人才輩出，涌現出諸多具有全國影響力的學派團體，如著名的常州學派、陽湖文派、常州詞派、常州畫派等。當此之時，文化的繁榮促進了醫學的發展，在“不為良相，便為良醫”思想的指導下，孟河鎮以儒從醫者甚眾。這些醫家或承其家學，或授于師門，且受儒學影響，同業之間頻繁地相互切磋，闡發古典經籍之奧義，下承諸子百家學說，逐漸形成了孟河醫派[1]。孟河醫派以費伯雄、馬培之、巢崇山、丁甘仁四大醫家為主要代表，其眾多的名醫名家，高深的學術造詣，豐富的臨床經驗，靈活的診療方法，顯著的治療效果，在我國近代中醫藥發展史上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對中醫學的發展做出了杰出的貢獻，故享有“吳中醫學甲天下，孟河名醫冠吳中”的美譽[2]。孟河醫家在治療內科、外科、婦科、兒科等各科疾病方面均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在治療遺精病方面也有所建樹。在《孟河四家醫集》所選遺精病的相關文獻中，費伯雄、費繩甫、馬培之、丁甘仁的文獻中對遺精病的記載頗為詳實。現就孟河醫家對遺精病病因病機的認識及對此病進行辨證施治、組方用藥的規律略作探討。

1　遺精病的病因病機

遺精病是指不因性活動而發生精液自行頻繁泄出的病證。有夢而遺精，名為“夢遺”；無夢而遺精，甚至清醒時精液流出，名為“滑精”。中醫對此病的記載首現于《內經》中。《內經》稱此病為“精時自下”。此后，歷代中醫對遺精病的記載逐漸增多。孟河醫家重視對歷代中醫文獻的研讀、歸納與總結，對遺精病病因、病機的認識乃遵于《內經》。《內經》中說：“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又說：“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這指明，精與腎的關系密切。 《馬培之醫案醫話》中說：“精、氣、神為人生三寶，精藏于腎，神藏于心，氣藏于肺，實根于腎。脈象虛澀，血少精傷，全賴后天補助，谷食健旺，方能生長氣血，榮養肢體百骸，故脾為生身之本。”這指出，遺精病與后天之脾的關系密切。《靈樞·本神》中說：“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酸痿厥，精時自下。”這指出，過度恐懼是遺精病的重要成因，此病的病位在心。《丁甘仁醫案醫話》中說：“精藏于腎，而主于心；精生于氣，而役于神；神動于中，精馳于下”。這進一步論述了遺精病與心、腎的關系。費繩甫在《費繩甫醫案醫話》中就遺精的病因病機進一步闡釋道：“有夢而遺謂之遺精，相火盛也；無夢而遺謂之滑精，腎水虧也。更有心陽搏腎而遺精，肝失疏泄而遺精，濕熱耗陰而遺精，氣虛不能攝精而遺精，不可不辨。”總的來說，孟河醫家認為遺精病的病位在心、腎、脾。孟河醫家對遺精病病因病機的認識源于《內經》等中醫經典，且于秦漢后各家著述也并皆參觀，博采眾長，師古不泥。

2　遺精病的辨證論治

辨證論治是中醫理論的精髓，是中醫治療學的一大特色。孟河醫家在對遺精病進行辨證論治中繼承了前人之法。《內經》中指出：“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又指出：“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 可見，對于腎氣虛損、精關不固型遺精病，應采用固腎法進行治療。對于心腎不交型遺精病的治療原則，明代武之望在《濟陽綱目·遺精》中指出：“使水火既濟，陰陽沖和，然后火不上炎而神自清，水不下滲而精自固矣。”丁甘仁在《丁甘仁醫案醫話》中指出：“精藏于腎，而主于心；精生于氣，而役于神；神動于中，精馳于下”。因此，遺精病又有“補精必安其神，安神必益其氣”之治法。費繩甫在其醫案中指出：“遺精病有相火盛、腎水虧、心陽搏腎、肝失疏泄等證型，不可不辨也”。其中，相火盛者，治宜補腎清火；腎水虧者，治宜補腎固精；心陽搏腎而遺精者，治宜清心火，補腎陰；氣虛不能攝精者，治宜益氣補陰；濕熱耗陰者，治宜清化濕熱。馬培之指出：“血少精傷，全賴后天補助，谷食健旺，方能生長氣血，榮養肢體百骸，故脾為生身之本。”這說明了補后天脾土在辨證論治遺精病中的重要性。

3　治療遺精病組方用藥的特點

在治療遺精病方面，孟河醫家主張用藥輕靈，一歸醇正，顧護脾胃。其中，“輕靈”是指所用的藥物應藥性平淡、藥力緩和且用量較輕，既能發揮治療的作用，又沒有留邪傷正的弊端。“醇正”是指用藥不以猛峻求功，而在于義理得當。治法用藥看似平淡，但絕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是能更好地治療疾病。費伯雄指出：“天下無神奇之法，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極，乃為神奇。” 這一觀點具有深刻的哲理性。治病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所以有“毒藥治病去其五，良藥治病去其七”之說。而峻猛之品既能祛邪，也要傷正。在治療遺精病時，應多用輕靈之品，如白術、山藥、黨參（此類藥物益氣健脾而不溫燥）、南沙參、北沙參、麥冬（此類藥物養陰而不滋膩）、蓮子、大棗、生姜（此類藥物均為藥食同源之品）。用藥治療遺精病的劑量多則三錢，少則五分，中病即止，以求“輕可去實”、祛邪而不傷正之功。在治療此病時應處處顧護脾胃之氣，重視對后天之本脾胃的調理。孟河醫家治療遺精病的常用藥物為山藥、當歸、生地、牡蠣等。山藥是治療遺精病最常用的藥物，具有補脾養胃、生津益肺、補腎澀精的作用，多用于治療脾虛食少、久瀉不止、肺虛喘咳、腎虛遺精諸證。此藥澀精止遺的效果較好，因此在治療遺精病的方劑中使用率較高。當歸可補血活血、調經止痛、潤腸通便。用當歸治療腎虛型遺精病，取其補益精血之功。將此藥與山藥合用，可增強山藥固澀生精的作用。生地可清熱生津、滋陰養血，主要用于治療陰虛發熱、消渴、遺精、吐血、血崩、月經不調、胎動不安、陰傷便秘諸證。牡蠣可平肝潛陽、收斂固澀、軟堅散結，主要用于治療心神不安、驚悸失眠、肝陽上亢、頭暈目眩、痰核、癥瘕積聚、滑脫諸證。牡蠣收斂固澀的作用較強，用其治療腎虛型遺精病的效果較好。

4　治療遺精病的醫案賞析

馬培之醫案：夢泄頻頻者，心腎不交故也。宜清心寡欲為安。處方為：制半夏（錢半），米仁（三錢），棗仁（二錢），豆衣（三錢），茯苓（三錢），橘白（三錢），金櫻子（三錢），牡蠣（四錢），遠志（炒，一錢），蓮子（七粒）。對此醫案的分析如下：心火亢盛，心陰暗耗，神不守舍可導致少寐多夢，虛火擾動精室可導致遺精病。在治療此類遺精病的處方中，棗仁、遠志、蓮子可清心安神，米仁、半夏、茯苓、豆衣、橘白可健脾理氣，金櫻子、牡蠣可固澀止遺。上述諸藥合用可清心益腎、滋陰降火、固精止遺。

5　小結

孟河醫家在治療遺精病方面的學術思想源于《內經》、《傷寒論》等中醫經典，對于秦漢后各家著述也并皆參觀，做到了博采眾長，師古不泥。孟河醫家認為，遺精病的發生與心、腎、脾的功能失常密切相關。他們對遺精病的辨證論治甚為精細，方不雜施，治中肯要，且有用藥輕靈、一歸醇正、顧護脾胃的特點。孟河醫家治療遺精病的學術思想與臨床經驗值得我們做進一步的研究和總結。

[1]張琪,曹震. 孟河醫派概要[J]. 江蘇中醫藥,2016(10)：58-62.

[2]張琪,曹震. 孟河醫派學術思想特色探析[J]. 江蘇中醫藥,2007(4)：1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