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與幼兒的主動學習

為有效提高我省幼兒教師專業素養，促進幼教工作者間的交流，提高我省學前教育整體水平，推進我省學前教育的改革與發展。《山西教育》（幼教）編輯部與山西省教育學會家園共育促進專業委員會于2017年12月6日至8日在山西省運城市舉辦了山西省幼兒教師專業素養與能力促進培訓會暨第二屆《山西教育》（幼教）作者年會。

會上席小莉副教授作了《游戲與幼兒的主動學習》講座，易凌云博士帶來了《幼兒園教師專業標準》的講座，朱繼文園長帶來講座《區域環境創設與幼兒行為觀察應對》，丁海東教授作了《幼兒園課程的游戲化路徑》講座。讓大家更加清晰地了解了幼兒游戲的意義，明確了合格幼兒園教師應具備的專業素養，了解了以幼兒為主的課程觀和翻轉教育模式，學習了將游戲轉化為教育實施的有效形式。現在讓我們一起來回顧會議的精彩內容吧！

談到“游戲”這個詞，有哪些游戲類型、哪些游戲理論，我們或多或少都能說一些，且有一種觀念大家可以達成共識，那就是“幼兒是應該游戲的”。

但實際上關于這個話題，我們又有很多的困惑，比如2017年全國學前教育宣傳月的主題是“游戲——點亮快樂童年”，確定這個話題也就從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有很多幼兒園并沒有把游戲真正地還給幼兒。那到底什么樣狀態的幼兒是游戲中的幼兒？幼兒和游戲之間應該有怎樣的關系？幼兒的發展、學習、游戲和生活是如何融為一體的？

今天要跟大家討論的話題有三個方面：一是幼兒游戲的本質，二是游戲與主動學習的關系，三是教師如何在游戲中促進幼兒主動學習。

一、幼兒游戲的本質

游戲的本質是什么？游戲的核心是什么？是玩？是快樂？還是自發？我們會有這樣的困惑。在幼兒園里，幼兒能不能完全做到快樂地玩、自發地玩呢？教師即使可以做到讓幼兒這樣玩，卻仍然有很多擔心，這樣的玩能帶給幼兒怎樣的發展？會貽誤幼兒的發展嗎？

（一）現實中的游戲困境

當前，我們在理論和實踐層面上對游戲的認識是有鴻溝、有距離的，存在一種“游戲困境”。一方面，我們認可游戲的價值，認同游戲是幼兒的基本活動，也承認讓幼兒游戲具有很多潛在的價值。另一方面，我們也會發現在幼兒園中，游戲的觸角并不深入，甚至存在著很多打著游戲的旗號，剝奪幼兒游戲，讓幼兒游戲變成“游戲幼兒”的現象。

這種游戲困境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

1.認可游戲價值，霸占游戲時空

很多時候，教師高度認可幼兒游戲的價值，也非常希望一日生活中的每個環節、每個場景幼兒都可以玩，但是我們又發現有許多情境是成人的一廂情愿。比如，教師設計了一個數學活動，活動引入是“今天小兔子和小貓來森林里參加運動會”，然后就進入到了用蘋果、香蕉、橘子數數的數學活動中，此后的活動與森林運動會再無相關。教師希望用小動物的故事情境引入活動，覺得這是一種游戲的情境，但這個環節的引入與學習內容是沒有關聯的，這樣的游戲環節其實并不是讓幼兒游戲，也沒有讓幼兒進入到游戲的情境中，而是給幼兒設置了一種干擾。這樣做的結果是，當我們費盡心機設計許多情境，花費很多的時間精力制作玩教具、提供材料，卻發現幼兒似乎離游戲越來越遠了。

2.以游戲之名，行控制之實

無論是在戶外活動、室內活動，還是集體教學活動中，只要幼兒在完全自主地活動，他們就會很開心、很投入地游戲，這是一種理想的狀態。

但還有很多情況，看起來幼兒是在自主游戲，實際上教師是幕后的控制者。如當教師組織的活動環節結束時，有很多幼兒會自發地、不自覺地去用眼睛去尋找教師。這就表明幼兒不是他自己，只是教師手里的風箏，拽風箏線的是教師。這樣的游戲，是教師對幼兒控制的延伸，不是“真”游戲。

3.放手幼兒游戲，教師不知所措

現在有很多幼兒園對游戲性課程模式及其形式高度關注，積極學習。比如很多幼兒園嘗試運用高寬課程，這種課程主要載體就是幼兒的自主游戲。這種游戲活動給了幼兒更多的自主空間，但很多幼兒園教師讓幼兒自主游戲后會焦慮，會覺得自己什么也沒有做。活動全讓幼兒自己進行，讓幼兒每天這樣玩，可以嗎？這樣對幼兒負責任嗎？這也是很多教師內心的困惑，教師不知道該干什么。

4.幼兒自主游戲，經驗原地徘徊

在游戲活動中，每個幼兒自主游戲的情況并不相同，有的幼兒是無所事事的。如果這種自主的、自由的、讓幼兒自己開展的游戲占用了更多時間，幼兒的經驗如何提升？在原有經驗的基礎上，會不會使一些幼兒的發展受到損失？怎樣保持幼兒的發展？我們內心是質疑的。隨著游戲活動在幼兒園一日生活中時長的增加，教學活動、集體活動變少了。教師也會擔心，可以控制的部分越來越少，如何保證幼兒知識體系的建構？要通過怎樣的方式來實現幼兒每個領域的發展均衡，保持幼兒經驗的不斷提升和發展？

什么才是有質量的課程？什么才是有質量的學前教育？這是我們在游戲方面面對的困境和困難。

這么多的擔心、質疑和思考，歸根結底是觀念問題，即我們應該怎樣看待游戲，什么是兒童游戲的本質。

（二）文本中的游戲概念解讀

游戲是一種活動，是一種現象，它不僅僅是跟幼兒有關，跟我們人類的發展也是緊密相關的。在以游戲為基本活動的幼兒園中，游戲活動、教學活動和生活活動之間的關系是什么？《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提出：幼兒的學習是以直接經驗為基礎，在游戲和日常生活中進行的，要珍視游戲和生活的獨特價值。在《幼兒園教育指導綱要（試行）》中有這樣的表述：幼兒園教育應尊重幼兒的人格和權利，尊重幼兒身心發展的規律和學習特點，以游戲為基本活動。《幼兒園工作規程》中提到：以游戲為基本活動，寓教育于各項活動之中。大家會發現，以上綱領性文件在“游戲”的地位上存在兩種邏輯：在《綱要》和《規程》里面都提到了“以游戲為基本活動”，也就是游戲是幼兒園最重要、最基礎的活動，是幼兒園一切活動的底色和土壤。《指南》里說到游戲和日常生活，也就意味著游戲和日常生活是并列關系，游戲活動、日常活動和教學活動是并列的。這兩個邏輯有這樣兩種可能的解釋：

1.游戲在幼兒園中是底色、是彌散性、覆蓋性的

可以看到，在這樣的表述體系里面，強調的是游戲化和游戲精神。但是游戲化和游戲不是一回事。用最核心的詞匯表達游戲，它是玩、是自主的、是快樂的，這是游戲的狀態，也是游戲精神里最本質的成分。當我們在游戲化的過程中發現，我們把游戲化和游戲本身混淆了。我們想盡辦法采用各種各樣的形式、設計各種各樣的場景、開發各種各樣的材料，但很多時候都變成了游戲兒童。

2.游戲活動、生活活動和教學活動是并列關系

在這樣的理解框架下，游戲應該在幼兒園各類活動中占最大的比例。如果讓游戲占最大的部分，教師應該盡量少地干預，給予幼兒更多的支持。但在生活活動和教學活動中，教師是不是就可以主導、控制、引導了呢？這三者之間應該是什么樣的關系？這也是困擾我們的一個問題。

（三）種系視角下的游戲本質追索

從發生學的角度來看，從人和游戲本身關系的角度來看，我們會發現游戲是一種社會性的活動，它與個體的經驗、人類的文化、所處的環境是密切相關的。從心理學的角度看，游戲會帶給幼兒很多的發展價值。游戲符合幼兒內心的需要，是幼兒存在的一種形式。之所以有童年期這一表述，就是因為有游戲這種狀態的存在。所以也叫幼態持續。

“幼態持續”中的“幼態”其實就是幼兒的一種狀態。“幼態持續”時間越長，童年期游戲的內部精神保持得越好。從事學前教育的人群，就是“幼態持續”的一個比較典型的代表。他們更愿意用兒童化的思維去思考、去探索，這正是游戲使他們保持本真力量的一種美好。游戲就是幼兒存在的形式，這是幼兒和游戲之間的一種狀態，一種關聯。所以杜威也說過，“游戲即生活，生活即游戲”。

鑒于以上分析，我們會發現幼兒游戲最核心的特征是興趣性和自主性。游戲是幼兒的基本活動，所以幼兒園應當以游戲為基本活動。幼兒園中的游戲活動、生活活動、教學活動不是截然分開的，是相融相生的。這種融合的、內在的特征，就是興趣性和自主性。幼兒園的一日生活應該充滿游戲精神，應該符合興趣性和自主性這兩個最核心的特征。自主性對于幼兒而言是最珍貴的。

二、游戲與主動學習的關系

1991年，美國“國家教育目標委員會”（National Education Goals Panel）在其提交的報告中指出了早期兒童學習與發展的五大領域，即身體與動作發展、社會與情緒發展、學習品質、語言發展、認知與基礎知識。從此“學習品質”作為一個獨立的早期兒童學習與發展領域得以確立，并成為隨后美國各州制訂早期兒童學習與發展、入學準備標準（指南）的一個重要領域。

《指南》當中專門強調要重視幼兒的學習品質，但它只是一種呈現，有關“學習品質”的研究還是很欠缺。比如幼兒在活動過程中表現出的積極態度、良好行為傾向、好奇心和學習興趣、積極主動、認真專注、不怕困難、敢于探究和嘗試、樂于想象和創造，如果任何一個幼兒身上都具備了這些良好的學習品質，真的是了不得。但是如果一個幼兒在游戲里是這樣的狀態，他就是好奇的、有興趣的、愿意主動的、也是專注的。

美國著名學者馬里奧·希森（Marilou Hyson）博士提出“學習品質”有兩種關鍵維度：一是情感動機維度，包括興趣、快樂、學習動機三個要素，另一個是行為行動維度，包括專注、堅持性、靈活性和自我調節四個要素。這些品質會伴隨幼兒一生。當我們有了這樣一種狀態之后，無論學什么，做什么事情，這樣的品質都會讓我們做事情更順利，或者說更有質量。

主動學習是跟情感動機這個維度相關聯的一種學習品質。“高寬課程”的核心是主動學習，它強調讓幼兒在這樣的環境當中，發展經驗，實現主動學習。所以他們做了一項研究，把主動學習分成了五個基本維度和十一個關鍵發展指標。

我國學者霍力巖教授提出了學前兒童主動學習的五個基本維度和十一個關鍵發展指標。五個基本維度是：主動參與、主動發現、主動探索、主動交往、主動合作。在這些維度里，值得大家關注的是“主動合作”這個詞。今天的社會，信息融通，單槍匹馬做事情是很難的，是收效低的。所以從成人學習折射到幼兒學習當中來，就會看到“主動合作”這個品質是值得關注的。

十一個關鍵發展指標是：適應融入、計劃選擇、善于觀察、喜歡提問、敢于嘗試、問題解決、目標堅持、樂于接觸、互動表達、沖突解決、分工協作。這些都很重要，都跟主動學習是有關聯的。

高寬課程中提到了實現主動學習的五個要素：

1.材料：充足、多樣化、適宜、吸引幼兒、開放。——擴展經驗、激發思考

2.操作：擺弄、探究、組合、轉化材料、形成觀點。——與資源互動、發現知識

3.選擇：選擇材料或玩伴、改變或形成想法、根據興趣和需要計劃活動。

4.幼兒的語言和思維：描述所想所做、進行交流。

5.成人的支持：支持幼兒當前思維水平并挑戰。

總體來看，游戲為幼兒主動學習創設了適宜的情境。當我們談主動學習的時候，我們會發現主動學習和游戲的內里本真是一致的。這印證了在游戲中更容易引發幼兒的主動學習，很多游戲的過程本身構成了幼兒的主動學習。

三、如何在游戲中促進幼兒主動學習

如何在游戲中促進幼兒主動學習？這是一個操作性的問題，是建立在幼兒園課程多樣化和園本化前提下的操作性問題。有四類策略值得考量：

（一）建設平等親密的師幼關系

游戲中的師幼關系是基于教師對游戲和幼兒主動學習基本認識前提下的情境性的關系。平等親密的師幼關系是幼兒放手游戲和主動學習的心理背景。包含很多具體的教師表現，比如教師放棄居高臨下的權威身份，允許幼兒質疑、挑戰自己，與幼兒成為共同體，一日生活的每個環節都保持著師幼關系的一致性等。

（二）創設有質量的游戲環境

有質量的游戲環境是幼兒在游戲中主動學習的物質基礎和行為支持，包括豐富的、低結構的、有序的材料，適宜的空間，合理的規則與管理，恰當的游戲指導等。

有美國研究者提出了創設支持幼兒游戲的環境的五個原則：第一，創設各種不同的學習中心，鼓勵幼兒進行創造、研究、假裝、解決問題的活動，包括積木、戲劇表演、藝術、科學、數學、識字和圖書以及肌肉運動的游戲活動。

第二，創設游戲中心時注意使安靜的區域遠離吵鬧的區域，混亂的活動區要接近水源，要把相互補充性的游戲區安排在一起。

第三，在游戲中心內擺放材料時，要使用標簽和圖片，使幼兒知道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知道哪些東西在哪里能夠找到或者放在哪里。

第四，使用隔離物或者書架將游戲中心分成兩個或者三個部分，把游戲活動隔離開，并產生一種舒適的感覺。

第五，設立一個柔軟的、吸引人的藏身之所，可供一兩個幼兒在他們不想參加班級的各項活動時在此消磨時光。

也有研究者提出了教師在游戲中與幼兒互動的指導原則：第一，在參與幼兒的游戲之前先觀察，判斷幼兒在玩什么，他們需要什么幫助，以及你的援助是否必要；

第二，思考你參加互動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促進社會互動和語言發展，還是為了豐富幼兒的假想活動？如果你想不明白自己的目的，這可能不是進入幼兒游戲的一個好時機。

第三，按照幼兒目前正在進行的游戲以及他們的需要進行適當的互動活動，不要給予過多的支持，而是要在幼兒自主游戲的時候適時為他們提供幫助。

第四，避免接管或者指導幼兒的游戲。根據幼兒的需要進行互動，永遠不要在幼兒的游戲主題進程之中打斷他們。

第五，盡快退出幼兒的游戲。盡管與幼兒玩游戲很愉快，但是你的作用就是促進幼兒的自主游戲，而不是成為他們持續的游戲伙伴。

第六，觀察與幼兒互動的結果。你的參與豐富幼兒的游戲活動了嗎？還是打擾了它？反思哪種與幼兒進行的互動活動效果最好，并進行提煉并補充。

（三）重新審視和理解本園的課程

每位園長和教師都需要重新審視和理解本園的課程，權衡以下幾個原則：第一，選擇適宜的課程，在同等條件下，高結構課程有損幼兒的發展；第二，如果不能為幼兒提供有質量的游戲和學習支持，請盡量減少對幼兒的干擾；第三，在課程體系中盡量將幼兒的游戲、生活和教學活動內容銜接起來，避免不同的課程版塊各自為政；第四，教師要學會在較容易出現高控制行為的教學活動中放手。

（四）重新定位幼兒的學習與發展

成人如何面對幼兒的游戲與學習是與成人的學習觀、發展觀、兒童觀密切相關的。對如下觀念進行調整，將為幼兒贏得更多發展的機會：

1.慎重對待“學不到東西”的擔心。放棄顯在的“教”的思維，將著力點調整到觀察幼兒、創設發展環境、發現幼兒的隱性發展等方面。

2.合理面對課程內容的系統性和完整性。在游戲中將幼兒的學習與生活經驗結合起來，關注幼兒個體經驗的持續不斷地提升，避免機械追求課程內容的系統性和完整性。

3.充分認識積極學習品質對幼兒未來發展的價值。積極學習品質是幼兒未來發展的動力機制，是讓幼兒受益終身的可遷移能力體系。

4.回歸學前教育的啟蒙性，避免單一追求短期的外顯結果。學前教育基本的特征是啟蒙性，應著力于喚醒幼兒蒙昧未發的內在潛力和發展的無限可能，尤其要避免對幼兒當下的知識性、信息性學習結果的盲目追求。

最后，請還幼兒應有的游戲時間與空間，相信幼兒有主動學習的能力和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