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宋代的馬匹

劉振宇（河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0）

宋代在中國歷史上的印象往往被描述之為“積貧積弱”。宋代貧弱的的緣由主要在于作為一個中央王朝未能較好的消除周邊政權的威脅，并且長期被北方游牧民族所困擾。究其原因則是宋代的軍事力量較弱，而軍事力量弱小的突出體現就是騎兵較弱。宋代騎兵的弱小根源則是馬匹數量，尤其是優質馬匹的數量十分缺少。研究宋代的馬匹對于探究宋代的馬政及宋代的政治、軍事等都有較為重要的意義。

一、宋代馬匹的分布

（一）中央與地方的馬匹分布及演變

北宋承繼五代，五代時期地方節度使割據一方，加之南方及北方的地方割據政權，這些因素使中央政府的力量較為薄弱。中央和地方都有較多的馬匹，五代后晉時期因割讓燕云地區導致中原王朝所控制的河北地區的馬匹數量大為減少。后周及宋初都致力于統一事業，統一事業的進行強化了中央政府的控制力，使中央政府控制的馬匹數量增加。隨著北宋逐步統一南方地區，西南地區的馬匹也逐步納入了中央政府的控制范圍內。

宋太祖及太宗時期，都曾通過各種方式強化中央集權，地方節度使的權力逐步被架空，中央禁軍的力量也逐步增強。宋太祖時期在京師開封擴充馬匹的牧養，宋太宗時期為統一北漢曾下令購買全國的馬匹，這進一步增強了中央政府對全國馬匹的控制。在平定北漢后，又獲得北漢幾萬匹馬，進一步增加了中央政府控制的馬匹數量。

總之，伴隨著宋初統一戰爭的進行和中央集權的加強，北宋中央政府控制的全國馬匹數量在逐步增加，而地方所控制的馬匹數量則相對減少。

（二）區域馬匹的分布及演變

宋代馬匹的分布有兩個明顯不同的時期，那就是北宋和南宋時期。北宋和南宋時期馬匹區域分布的明顯變化是因為南宋比北宋的行政區域大為縮小。

北宋時期，其領土北至河北北部，西至陜西四川西部，南至廣西海南，東至大海。在河北、陜西、山西及河南地區分布有北宋政府的官方牧場，加之當地百姓養馬較多，因此這些地區的馬匹數量較多。在西南的四川等地區也有當地的少數民族飼養馬匹。在東南地區馬匹數量較少。

進入南宋以后，因國土面積大為縮小，尤其是西北及北部傳統畜牧地區的丟失，南宋時期馬匹的分布發生了重大的變化。第一點變化是馬匹的分布區域變小。秦嶺淮河以南的區域水網密布，且多丘陵山地，不太適合飼養馬匹，因此南宋時期馬匹數量及分布區域都有所減少。第二點變化是在四川和杭州逐漸形成兩個馬匹區域分布中心。所以南宋時期馬匹區域分布的大致情況是，四川和杭州等重要區域有較多的馬匹，而其他區域的馬匹數量相對較少。

宋代馬匹的區域分布有其鮮明的特點。第一點是原本是農業區域的政治中心附近有較多的馬匹分布。第二點馬匹分布的區域多是跟戰事相關的西部及北部等重要地區。這是因為宋代與漢唐時期相比，沒有西部和北部的大草原牧養，宋代的馬匹多是牧養在原來的農耕區域，飼養成本較高而效益較差，若非迫切的軍事政治需求，宋政府及宋代社會往往不會去大規模牧養馬匹。

二、宋代馬匹的來源

宋代馬匹的來源主要有官方及民間牧養、從沿邊少數民族地區購買、戰爭掠奪及周邊地區少數民族的上貢等途徑。宋代馬匹的不同來源途徑在相互影響，整體上的趨勢是逐漸從官方及民間牧養到從周邊地區買馬，這一趨勢在南宋時期更加明顯。

宋朝初期的馬匹來源主要是來自民間及戰爭掠奪。宋代初期，宋朝承繼五代時期的五代時期的馬匹牧養制度，在中央設立了飛龍院、天廄坊及騏驥院等機構來負責中央地區的馬匹牧養及管理。太宗時期為統一北漢，曾經在民間買馬十余萬匹，這也反映了宋朝初期民間馬匹數量較多的狀況。宋太宗在平定北漢后，北宋政府又獲得北漢的馬匹數萬匹，在與遼國等少數民族政權的交戰中也多次繳獲成百上千的馬匹，因此在宋朝初期戰爭掠奪也成為馬匹的重要來源之一。在戰爭中繳獲的馬匹后來多被充作軍用或者交由北宋政府的官方機構牧養。宋政府在河北、河南等地建立官方的牧監，成為當時宋朝馬匹來源的重要來源之一。

宋朝在宋太宗以后與遼及西夏相繼發生長時段的戰爭，長期的戰爭使宋朝的馬匹數量減損嚴重，同時也使遼國和西夏的馬匹難以進入宋國。此時宋朝的馬匹來源以自養及購買為主，主要是從西部及西南部地區的少數民族地區購買馬匹，并日漸形成了茶馬貿易。宋真宗時期宋朝與遼國簽訂了“澶淵之盟”，兩國之間的關系緩和，但私下里依然互相防備，遼國難以成為宋朝穩定的馬匹來源。加之西夏勢力的日漸崛起，一直到宋仁宗“慶歷和議”時，兩個政權之間的戰爭不斷。在“澶淵之盟”及“慶歷和議”后，宋政府對官方牧養馬匹都有所松懈，這可能跟中原農耕地區養馬的成本過高有關。邊境戰事的減少及養馬成本的過高等原因促使北宋政府更加依賴從周邊尤其是西部少數民族地區買馬。

進入南宋以后，由于國土主要在秦嶺淮河以南的山地水域地區，在自然條件上更不適合養馬，宋朝能夠養馬的區域大為減少，加之養馬成本較高，宋朝的馬匹來源主要依賴從四川等地買馬。宋朝政府與民間養馬的數量都大為減少，南方地區舟船較為便利，且缺少適合牧養馬匹的草地，因此宋政府及民間牧養馬匹較少。但是宋朝政府為了加強京師臨安的軍事力量，在杭州附近設置了一些牧監來牧養馬匹。

周邊少數民族地區給宋朝政府上貢的馬匹也是宋代馬匹的一個來源。由于上貢的馬匹規模較小，且宋朝政府往往要給予上貢者較為豐厚的回饋，因此貢馬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變相的買馬。同時宋朝與遼國建立起了相對平等的政權關系，約為“兄弟之國”，兩個政權之間曾有一些彼此之間的互相贈予，其中就有馬匹，當然主要是遼國贈予宋朝馬匹，這也是宋代馬匹的一個來源。

總之，自宋初到南宋時期，宋代的馬匹來源逐漸從官方及民間牧養到從周邊地區買馬。宋代馬匹的來源變化，一方面是地理區域變化帶來的自然原因，另一方面是宋朝政府對馬匹政策的變化所致。

三、宋代馬匹的作用

宋代馬匹的作用主要體現在政治、軍事、交通、貿易及信息等方面。

宋代馬匹的政治作用十分重要，這是因為馬匹不僅是一種重要的戰略物資，還是一種重要的經濟及政治地位象征。在宋朝初期，宋太祖及宋太宗通過征服各地的割據政權，將其馬匹逐漸收歸中央政府，維護北宋政府。尤其是宋太宗時期對全國馬匹的括買，使地方的馬匹多被中央購買走，從而強化了中央軍事力量，維護了北宋政府的統治。宋朝君臣之間的馬匹賜貢，也起到了十分重要政治的作用，宋代皇帝把賞賜給官員馬匹作為一種對官員的鼓勵和認可，來增強君臣之間的聯系。同時，官員也把上貢給皇帝馬匹表達對皇帝的祝賀及展現自身的忠誠。在沿邊地區，宋政府曾長期鼓勵民間百姓偷盜遼國等敵對政權的馬匹，并購買百姓偷盜的馬匹。在于周邊少數民族地區的買馬貿易中，宋政府將買馬貿易作為一種羈縻少數民族的重要政治手段。另外在宋朝的藩貢體系中，馬匹的也起到十分重要的橋梁作用。

宋代的馬匹還有重要的軍事作用，宋朝缺乏天然的草原來牧養馬匹，而其敵對政權往往占據大草原且多為兵民合一的草原民族政權，因此馬匹對宋朝的軍事行動來說尤為重要。由于缺乏馬匹及馬匹的質量較低，宋朝在與遼及西夏野戰中多以失敗告終。

宋代的馬匹還具有重要的交通、貿易和信息功能。宋代的馬匹在民間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是重要的交通工具，馬車馬匹是宋代民間富有者日常的交通工具。馬匹也是宋代騎兵的交通工具，有了馬匹，才有騎兵，騎兵作為冷兵器時代一種重要的戰略兵種，在宋代對外戰爭中往往起到重要的作用，尤其在野戰及長途奔襲的戰爭中顯得十分重要。宋代的馬匹在茶馬貿易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到了南宋之后，茶馬貿易成為宋朝獲取馬匹的重要來源，同時也讓周邊少數民族地區與中原地區得到了較好的交流，促進了貿易的發展。宋代馬匹的信息功能主要體現在宋代官方的郵傳系統上，馬匹可以較為快速的將信息從一個地方傳遞到另外一個地方，郵傳系統是宋代軍情及政府政令等信息傳遞的重要保障。

宋代的馬匹在維系政治統治、增強軍事力量、促進交通運輸、發展對外貿易、保障信息傳遞等方面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四、結語

宋代馬匹的分布及其變化既體現在中央和地方關系變化上，也體現在地理區域的變化上，這些變化反映了宋代中央集權的政治狀況及宋代的軍事狀況。宋代馬匹的來源從以官方及民間牧養為主到以從周邊地區買馬為主，既體現了宋朝政府的務實，也反映了宋朝政府的短見，其務實在牧養馬匹的成本上，而馬匹作為一種核心戰略資源，倘若不能自主牧養，一旦有變國家的安全必然受到影響。宋代的馬匹在政治、軍事及交通等方面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進而促進了宋朝的政治穩定、社會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