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維
摘要:《易經》的思維方式,正是中國傳統的思維方式,本文將結合具體的卦象,爻辭等闡述《易經》中取象盡意的形象思維方式;并通過對該思維方式的探索與闡述,揭示出《易經》卦象不是簡單地對宇宙、自然的模擬,而是用觀象制易的方式去把握與順應萬事萬物發展變化的規律。
關鍵詞:易經;取象盡意;思維方式
什么是“象”?《易經》又是通過怎么一套方法來完成它的取象思維過程的呢?《易·系辭下》曰:“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魏王弼也有這樣一段話:“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事實上,所謂取象,就是敘述一件事,或描述某一自然現象,以此說明一個道理。取象思維開始于原始時期,是指在思維的過程中需要借由物象的參與,結合想象的媒介,直觀地推斷總結出一個抽象事理的思維方式,是中國傳統的思維方式之一。《易經》是這種思維方式形成與發展的關鍵。然而它本質上是一種類比推理的邏輯思維方法,具有模糊性的特點,卻可以與整體思維形成互補。取象思維方式是易經式思維當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在現代化思維方式中有著直觀重要的影響。同時,在中國傳統的諸多領域如哲學、文學、藝術等方面也發揮著絕對的影響力。
《周易》通過用具體的一套規律而系統的符號,向人們揭示出事物內在相互聯系的抽象含義,提倡一種以象觀物、以意表象的直觀思維模式。《易傳·系辭》里說:“圣人有見天之賾,而擬其形容,象其宜物,是故謂之象。”“圣人立象以盡意”。為了進一步說明《易經》系統符號的形象性特點,《易傳》對《易經》每一卦辭和爻辭標明“象”的辭叫做“大象”,闡述爻象的辭叫做“小象”,直觀的顯示出《易經》符號推理系統所獨具的形象性這一本質特點。《周易》的骨架是卦象,沒有象則不成《易》。通過卦象以及象的內在聯系和相互運動轉換,規范而具體地展示出客觀對象之間的各種關系和內涵,并依據六十四卦的具體原型,來推斷演示出宇宙之間萬事萬物的變化,《易經》中的這種取象思維方式是中國傳統的一種思維方式,重直接體悟而輕理性思辨,雖然缺乏創造精神,但它對中國古代哲學、文學藝術尤其是詩歌中的比興手法產生了深遠影響。
王弼所說的“象”是《易傳》作者所賦予“意”的,通過爻辭所立的“言”來闡明其象,再由明“象”而使“言盡意”。我們能夠在這樣的思維模式里明顯看到“象”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幾乎所有的文字都是為了去說明“象”的,而并不是去說明事理的。例如:乾卦以“龍”作象,通過“龍”這個象在不同時期的表現來說明乾卦的變化之道。這種思維方式即是借助于外物來表達所要表達的意志,此時的外物已經不再是存在事物本身了,而是融合了一定理解和想象之后的另外一個客觀的——“象”。這融合了形象思維和邏輯思維的形式以其理性的特點為中國傳統哲學與藝術的思維方式指引了方向。
《易經》是主要依據卦象來推測所卜之事吉兇禍福的,并試圖以卦與卦之間的內在聯系來揭示出天地間事物的變化,探索出萬千事物的本質。卦辭和爻辭用來闡釋事物抽象道理的方式也大多運用取象思維的方式。如《困》卦六三的爻辭:“困于石,據于蒺藜,入于其宮,不見其妻,兇。”這表明一個被石頭絆倒的人,一伸手又抓住了蒺藜,回家以后,發現妻子又不在家,所以占筮遇到此爻表示兇險。這是講人身處險境,又遇壞人,結果自然非常糟糕。這正是通過對具體事物的表述來說明抽象道理的例子,以使人體會抽象的道理于具體的物象之中,能有所啟發和感悟。又比如《乾》卦寫“龍”的時隱時現、《井》卦寫井谷射鮒。《大壯》卦寫羝羊觸藩等等都是用具體的事物去闡釋抽象的意理。又如通過對“龍”等具體物象的描述,目的是為了闡釋與“龍”有一定聯系的抽象事理,即不是為了說明“龍”等具體物象本身,而是通過對這些具體物象的描述,使人們有所想象,去領悟出一個抽象的事理。這就是取象思維的思維方式。
然而,取象思維從本質上講是一種運用類比推理進行邏輯思維的方法。所謂類比推理就是指借由人們想象的加入,由具體物象直觀地推斷出一個抽象事理的邏輯思維方法。除上面的例證分析外,又如《易經》中的《大過》卦九二爻辭中說:“枯楊生稊,老夫得其女妻,無不利。”這里把自然中的枯楊生稊與生活中的老夫娶少妻聯系起來,根據兩者的相似點,通過想象,進而類比推理出“無不利”的結論。旨在告訴占卜的人,所占卜的事情是大吉大利的。《易經》以象示卦,經由想象的媒介,直觀地類比推理出抽象的意理,象以及卦辭和爻辭是可以被看見的,而意理是不能被看見的,很難說的清楚明白,對于那些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抽象內容,人們運用取象思維的方式便可輕松得到,這正是“得意忘象”的本質所在。所得的“意”便是事物的抽象的事理,所忘的“象”、便是所選取的具體事物本身,而其整個思維的過程就是類比推理的思維方法,也即取象盡意的思維方式。
取象思維方式擁有兩個方面的主要特點:一是取象思維與整體思維是互補的,二是取象思維具備很大的模糊性。首先,《易經》的思維框架來源于取象思維與整體思維的互補。《周易》古經充分注意到了從整體上去認識和把握世界的重要性,所以用它特殊的表達方式,把人和自然作為一個互相對應的有機整體,用八卦及六十四卦給串聯起來進行解讀。在這個整體里,人和自然是處在完全統一又相互連接的結構關系當中的,這一整體觀的思維與取象思維方式相互補充。也就是說,整體思維寓于取象思維過程中,而取象的卦辭、爻辭及卦象和卦的排列組合又構成了整體思維賴以形成的基礎,而這當然也離不開取象的思維方式。例如《乾》卦,以“龍”為具體的物象,通過“龍”的“潛”、“見”、“躍”、“惕”、“飛”,“亢”等不同時位的描述,揭示出了事物從發生到發展以及衰亡的整個過程,這里取象盡意的思維方式和整體思維方式缺一不可,是互補的。從這個層面上來講,所謂“得意忘象”也就是指“意”盡得而忘了“象”,盡得的要求就是要能夠全面、整體地去把握事物的內涵,由此可見,只有整體思維的補充才是提高運用取象思維方式來直觀推斷事理最可靠的保證。
取象思維方式的模糊性,是指運用取象思維方式所推斷的事理不同的人理解起來往往具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它缺少必要的敘述,所以仁者見其仁,智者見其智,甚至還有可能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同時,這種模糊性又是因為通過想象這一媒介而產生的。例如上面所述“枯楊生稊”與“老夫得其女妻”之間的這所謂聯系,完全是依靠想象而得出來的,通過想象把自然界中反枯為榮現象和社會生活中的“老夫得其女妻”的事情聯系起來,推理出“無不利”的結論,實在是存在很大的模糊性的。
然而,取象思維方式展示了中國人善于用含蓄地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并且用委婉地這種方式表達對客觀事理的闡釋的思維特點。這種思維方式也很好地揭示了中國人對朦朧美感的極具偏愛,并且這種思維方式在中國古代的哲學、天文學、醫學、農學、建筑學和文學藝術等領域發揮著無法超越的作用,甚至在現代化的今天,這種思維方式仍然影響著受中國傳統文化熏陶的各族人民的思維方式。事實上,這也是易學文化的精神內涵及其現代價值的重要體現。同時,道家莊子主張“得魚而忘筌”,“得意而忘言”,魏晉玄學家王弼提出“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的說法,也表明了易經式的中國思維方式是超越語言的,它用來詮釋語言背后的象,來領略象背后的抽象意理的特點。
在中國,儒、釋、道三家都主張用直覺地方式來把握宇宙人生的智慧和真諦。儒家用的是道德直覺、道家用的是藝術直覺、佛家用的是宗教直覺,三家都善于推崇主體和客體當下相融合的極致體驗。中國哲學認為:對于宇宙本體的客觀認知,不能單單依靠語言、概念、推理邏輯或者某些認知方法,而必須依靠直覺或者頓悟來加以體認和領會。
《易經》的思維方式是我國的傳統思維方式,更加強調取象盡意這種以小見大、以不變應萬變的思維方法,《易經》的這種取象思維,數千年來已經滲透入我們文明的血液,成為我們基因的一部分。不得不說,正是這種思維曾經對創造我們的華夏文明起過非常積極的作用,在當今這個思維創新變革的時代,將時刻對現代人提供有益的指示。
《易經》作為群經之首,是當今世界上產生最早的一部唯物辯證又求實的經典哲學著作,是中國古代文化的集大成,歷經千年而不衰,其包含的內容,可謂上達天文,下及地理,中括人事,深刻影響著兩千多年來的中華文明發展。《易經》的這套哲學思想體系涵蓋了開解宇宙人生密碼的鑰匙,是中華民族的祖先們在長期的社會實踐活動中,通過對萬事萬物不斷地觀察、認知、思考、研究、積累、總結而形成的一種高度融合的智慧結晶,反映了祖先們們重視實際、重視現實、重視經驗并善于變通與變革的觀念。
《易經》的根本出發點是:宇宙間任何事物的最本質的特征就是“變化”。也就是說,惟有“變化”才是事物的永遠不變的真理。因此,明白這種特征、這種事物的基本性質,并學會用不斷變化的目光、變化的態度認識事物,變化的方式去應對事物,并宏觀把握宇宙人生整體的內外格局,利用取象盡意特有的形象思維的形式,將探索出的事物內在的抽象含義運用在現實的生活當中,才是學習《易經》的起始出發點。
參考文獻:
[1]黃壽祺,張善文撰.周易譯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7).
[2]高亨.周易古經今注[M].中華書局,1984(3).
[3]孔穎達.周易正義[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4]曾仕強.洞察易經的奧秘[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3).
[5]于春海.易經與取象思維[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4).
(作者單位:平頂山工業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