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學視角下網絡吐槽文化的研究
——以B站彈幕為例

廖曉瑩 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今天，新的技術和觀念深刻影響著網絡文化的傳播。這些年“吐槽”已經逐步從個體的情緒宣泄演化成整個社會的娛樂表達，而且深受熱捧。但是社會和學界對網絡吐槽文化的相關研究很不充分，但愿本文能起到一點拋磚引玉的作用。

一、吐槽文化的傳播學分析

(一)話語體系的建構

作為一種在線視頻播放媒介，彈幕視頻網站打破了傳統在線視頻的單向傳播模式，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受眾對在線視頻的使用習慣和感知。

彈幕作為一種大眾傳播媒介，有特別的互動方式，從內容的生產到內容的發布，受眾處于主動地位，擁有自主選擇權，彈幕的效果是受眾自己主動添加的，在這一過程中，彈幕并沒有操縱或壓抑受眾，受眾吐槽的話題參與更為全面，從自己的情感需求出發，重新整合了信息，并自主選擇發布時機，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同的時間節點，集中的抒發。

首先，受眾群體的集中，以B站為例，通過動漫、游戲等興趣點吸引一些用戶參與，構成了一個松散團結的群體。這種受眾的核心人群以 90 后為主，在年齡、知識層次等方面為話語溝通交流建立基礎。

其次，彈幕用戶不再是獨立的個體，手機、平板電腦等“私人專享型”媒介意味著同時同地觀看同一內容的人數變少，“小屏幕”的誕生與普及直接導致了受眾觀看視頻時孤獨感的增加、并且急切地渴望與他人分享觀看感受的心情，而彈幕是一種在“小屏幕”時代下受眾擺脫孤獨感，與他人分享感受的有效利器。通過視頻連接的群體，營造了集體狂歡的氛圍。

接著社群內部成員之間的話語表達，自然形成內部特有的交流方式，如暗指、縮略用語等內部特有的話語內容，在平臺的建立和氛圍的營造之上，構建其屬于這一群體的吐槽文化話語體系，彈幕視頻在其中起到的是紐帶和基礎平臺的作用。

(二)彈幕視頻中符號互動

彈幕視頻背后所體現出的受眾對其賦予的意義在于，歡愉自我，宣泄情感，博取認同等意義理解；事物的意義源于個體與其同伴的互動，而不存于這些事物本身之中，即網絡吐槽文化的產生是個體間互動的結果，在彈幕視頻或者網絡自身上并不是事先設定好的；當個體在應付他所遇到的事物時，他通過自己的解釋去運用和修改這些意義，這就是說，用戶參與彈幕互動的目的可能是多元化的，每個人的理解可以是不同的，體現出網絡吐槽文化具有強大的包容性。蘊含在彈幕中的言論，是網民群體對現實生活與虛擬生活的“編碼”與“解碼”的過程，即將現實生活中得來的信息，經過自主化的加工實踐，以特有的符號輸出出來的過程。用戶在接收到某一社會公眾事件的信息后，根據自己的價值觀念、經驗或框架對信息進行剖析或曲解，即謂“解碼”。然后將自己對事件的態度和觀點通過網絡用語進行“再加工”及傳播，即謂“編碼”。

(三)媒介傳播分析

媒介特征：

交互性強：彈幕視頻網站的最大特點是“超越實際時間，虛擬的時間共享”。觀眾發送的評論隨著視頻播放而同步出現，會讓人產生一種“實時互動”的錯覺。當觀眾在觀看到某一時刻的視頻的時候，能看到別人也進行了相同主題的討論，就會產生此時的彈幕仿佛坐在他身邊的好友一般，和他分享此時的感受的錯覺，從而帶來心理上的共時感。甚至有些用戶們費盡心思發布適當的評論，在播放到關鍵情節時會有人在屏幕上狂刷彈幕導致幾乎看不見視頻畫面。

碎片化的信息傳播：首先，彈幕視頻評論發布的“低門檻”，其評論充斥著平民化、片段化的內容，而非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形成的。其次，彈幕視頻是網絡視頻即時傳播的代表，即時的傳播特點也不允許發布者有過多的時間進行思考。受眾所希望看到的，就是由那種即時的感知轉化而成的生動語言。跟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寫成的深度影評不同，受眾發表對彈幕視頻的評論大多是只言片語，即使偶爾有受眾發布字數較多的彈幕，與影評相比還是片段化的內容。而且，彈幕視頻的傳播特點也不允許受眾有太多時間進行思考，彈幕視頻播放器的設置也不適合受眾發布字數太多的彈幕。

多元性：傳播主體和受眾的多元化。社會的快速發展，人們對文化的多樣性要求越來越高，而社會的分層，也導致不同的群體有了不同的文化身份認同需求，加之互聯網信息時代的到來，人人都可以成為信息傳播的平臺。因此可以說，彈幕評論滿足了對于公眾多元文化訴求，滿足了公眾的審美取向。彈幕評論成為網絡公眾尋求身份認同的重要途徑，也是他們表達自己對社會訴求的一種方式。

個性化：迎合受眾口味的內容。彈幕從一興起就是不同于傳統的網絡視頻觀看體驗，這種互動交流的方式吸引力強，A站、B站等各類彈幕專門網站提供的資源，也是符合青年群體的游戲、動漫、科技等內容，彈幕基本也成為了青少年使用者觀看視頻的一個代名詞。

二、彈幕視頻中吐槽文化現存的問題

隨著彈幕視頻逐漸在中國各大網絡視頻平臺的快速崛起，這種娛樂載體所衍生出的一系列弊端也開始慢慢顯露。因此，分析彈幕視頻現存的問題和在互聯網時代如何加強對于彈幕視頻的管理與監控，以及其未來的發展趨勢就成了當下亟待思考和解決的問題，也是本文研究的一大主要問題。

(一)受眾群體兩級分化

彈幕視頻作為青年亞文化中的組成部分，它的受眾領域沒有主流文化的受眾領域廣，使用者小眾而且呈現出明顯的兩極分化趨勢。喜歡邊看視頻邊吐槽的觀眾會非常熱衷于“刷彈幕”這樣一種行為，其個人對于彈幕視頻中，視頻本身的內容劇情或是故事情節并不是非常關注，反而更熱衷于去享受那種滿屏彈幕、看不清畫面、多樣化網絡語言和評論大面積展開的效果；反之對彈幕不喜的觀眾，會覺得彈幕文化粗俗、無聊，甚至會覺得它是吐槽語言的集中營，故而對“彈幕”敬而遠之。

(二)彈幕評論內容缺乏管理

彈幕是彈幕視頻的主要構成，是對視頻的“再加工”。但是大面積的彈幕不僅會干擾到視頻觀看，同時大量吐槽性、甚至是有違反相關法律或涉及到不健康內容的“吐槽式”發言不受監控的出現在彈幕上，會嚴重降低視頻的觀賞性，甚至會徹底毀掉這一條視頻。

從受眾群體來說，網民群體的素質參差不齊，在價值觀念、思想認知、價值判斷上的沖突極有可能帶來非理性的后果，容易引發侵犯隱私，毀謗中傷，傳播不良信息，或者產生網絡暴力的行為，對互聯網和諧秩序造成擾亂。彈幕的使用帶有一定的匿名性，所以這就很容易造成信息發布者的道德責任感的缺失，導致彈幕視頻空間烏煙瘴氣。

從大環境來說，由于互聯網相對寬松和包容的環境，當前還未有成熟的規范管理體系，成為網絡不良行為滋生的土壤。

(三)彈幕視頻網站侵權問題

彈幕網站的視頻分兩類，一類是UP主自己剪輯編制上傳的視頻，一類是外部網站的視頻鏈接，彈幕網站自己購買版權的視頻僅占一小部分。彈幕視頻大多是以鏈接形式由其它網站上傳到本網站上，因此其中涉及到一個視頻版權問題。盡管國內有像《版權法》和《著作權法》等條文，起到一定的約束力的和倡導作用，但就目前說教式的宣傳引導實際作用并不明顯，仍然造成這些規范和準則在實際執行效果上的缺失。

三、彈幕視頻中吐槽文化的規制路徑和發展

(一)規范彈幕的顯示

碎片化的彈幕飄過時，讓人眼花繚亂，甚至覺得有礙觀看。對于這個問題，不喜歡發彈幕以及討厭彈幕滿屏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關閉彈幕。等到想使用的時候，再打開彈幕小窗。有些彈幕網站提供了屏蔽的功能，方便用戶進行選擇。

彈幕來源于受眾本身，因此提高受眾的認知水平，加強受眾的媒介素養十分重要。當受眾在注冊成為彈幕視頻網站的會員，登陸彈幕視頻網站時，網站也應該彈出一些關于發表彈幕應該注意的事項，并告之違反相應要求的懲罰措施。

(二)過濾彈幕評論內容

我們可以通過技術手段管控彈幕內容。一是借助技術手段設置評論門檻，有的網站，游客是不能評論的，需注冊用戶名成為該視頻網站的一員，方可評論視頻，有的網站的設置“輸入驗證碼”選項，填寫正確后才能評論，有的網站甚至直接關閉了評論功能。二是屏蔽不良關鍵詞，關鍵字過濾結合人工審查，監控彈幕上所有的關鍵字和敏感信息，過濾掉刻意規避關鍵字但大體意思一樣的內容。在技術上設置為一定時間延后上屏，給審核過程有一個緩沖的時間。但是瞬時爆發的大量彈幕內容在短時間內迅速審查完畢，還需要技術上做創新來減輕壓力。三是可以建立彈幕發布守則，基本內容其實類似普通評論發布守則，在網友發布彈幕前、每次登陸前，都可以彈出這樣的頁面。

在法律方面，言論自由的規范在網絡傳播領域同樣適用，可以依據有關民法、刑法中的相關規范進行制裁，由于網絡技術的廣泛運用是近十幾年的事，因此有必要對網絡中的法律問題作出統一的界定，結合網絡世界的特點，制定出一部法律來加以規范。

(三)管控彈幕視頻網站

雖然利用彈幕進行吐槽，并不是“洪水猛獸”，健康的吐槽是網民群體宣泄內心壓力，娛樂生活的一種方式，不應該被過多干預。但部分網站沒有對內容進行限制和過濾，任由部分網友互相謾罵，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對這類彈幕網站，要實行他律，也就是需要相關部門首先要加大檢查力度；其次，相關部門要對違法違規網站，進行依法處置，把屢罰不改的網站加入懲罰黑名單。

他律是一種管理途徑，需要企業和受眾的自律意識。首先，完善網絡管理追求責任制，建立對信息制作、發布、傳播等單位主管領導及相關部門主管領導的問責制。其次，每個受眾要自覺遵守法律法規，理性發聲。

四、結語

新型的媒介技術總是以本身的個性化構成新穎的文化刺激，沖擊著傳統的、并占有主導地位的文化。不能否認的是“吐槽文化”給受眾注入了文化交流的活力，激發了技術與語言上的創造力，反映出了受眾在文化和心理上的多樣化訴求。以前的視頻愛好者只是單純的圍觀黨，那么，現在的彈幕網站就讓人們變成了吐槽黨——人們的關注點從視頻本身，逐漸轉移到評論上，已經到表達自己認識和觀點的層面上。彈幕視頻作為互聯網發展下的產物，在其成長和發展過程中的影響要一分為二的看待，既要發揮彈幕視頻的網絡文化傳播優勢，尊重網絡吐槽文化其個性、包容、自由的特征，同時也要進行網絡文化的文明監督和建設，積極推進網絡文化朝著和諧健康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