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的人

趙凝情

母親節，挺想跟你說幾句話的，雖然你不是我的母親。

從小，我就是你帶著長大的。

三歲那年，有一次我不愿意吃飯，你拿著筷子，打了我三下手掌心。我哭著、鬧著，你拿著飯，一口一口地塞進我嘴里，我反抗，你喝斥。吃完飯后，我抽泣著，你抱著我，拍著我的肩。當初你說了一句話——你可能忘了吧，我卻始終記著：“你再怎么樣也不能不吃飯啊，不然我怎么對得起你媽媽。”

五歲那年，我獨自跑到同學家去玩，當我回家的時候，天與大地壓得很近，上下都是黑的，我哭著在黑暗中摸索。街上怎么那么黑，看不到一絲燈火，聽不到一絲人語，跌跌撞撞地，前方的一絲亮光別樣顯目。當我朝那抹亮光狂奔時，看到的是你守在門外的身影。

八歲那年，我有了一個妹妹。這個小小人兒，一定會分掉你一半的愛。我與妹妹，你定是偏向她的，因為那時的我很是調皮。每次妹妹犯了錯，你定是先責怪我的，我每次都不理解。為什么？就因為她小，你就把一切責任都推在我身上？我們之間的關系逐漸降溫。直到一次，才六個月大的妹妹把我的作業本撕成了碎片，我大哭，咆哮著，將所有壓在心頭的委屈全都發泄了出來。我砸東西，踢門……哭聲漸漸變小時，你用鑰匙打開緊鎖的門，走進來抱了我。我從中午鬧到傍晚，早已經困了，你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抱著我，直到我睡著。我醒來后，你跟我說：“好了。”我始終不懂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從那以后，你再也不會偏向妹妹了。我會開心地陪妹妹玩游戲，還會和她一起玩惡作劇捉弄你，有時還把黑鍋背在妹妹身上。

十歲，我逐漸長大了，卻開始厭煩你，我和你頂嘴，討厭你的行為。每次和你吵架后，總會聽到你說，你的女兒怎樣好，而我卻怎樣不好。你會滿懷深情地回憶你和你女兒的一切。那時我才真正意識到，你是一個好母親。每次和你吵架之后，你還是會幫我安排好一切，讓我盡情發泄，希望我能夠照常生活。

我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包容。你遷就我，我漸漸感到歉疚。

真正長大后，我開始理解你，你時常和我講你女兒的事。

我感受著時間長河的緩緩流動，腦海里的回憶輕微碰撞。

你當了許多人的母親，有過許多個兒女。

當你含辛茹苦撫養我的母親長大后，又肩負起了照顧我的重任。

我頑皮，我淘氣，我比我的母親不懂事。當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四處碰壁時，是你在前方掌燈，指引著我前行。

當記憶重疊，當時間長河流逝，你是否還會記得，我和母親對你說過的同一句話語？

外婆啊，我該怎樣感謝你？母親的母親啊，我該怎樣報答你？

外婆啊，你是我與我的母親，共同的母親！

[【老師評】]

隔代撫養是當下社會很普遍的現象，小作者用其獨特的視角，觸摸到了這一角。她把外婆看成自己的母親，以其細膩的情感、高度的生活提煉，抒發了隔代深情。文章語言形式上也有其獨特性，以許多對稱句來行文，為文章的情感增添了更大的張力。

指導老師：蘭國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