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縣域影響因素研究

◎孫廣彬 趙瑞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是黨的十八大后的首要政治命題，重點是解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時期遺留的發展水平低、不全面和不平衡問題。2010年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末期，吉林省實現程度為81.2%，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1個百分點，位列第11位。進入全面建成階段后，十年振興政策消化期結束，新常態下東北經濟遇冷，吉林省實現程度滑落至全國平均水平以下，如期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面臨極大挑戰?？h域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保證各縣完成目標是吉林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根本所在。為此，本文立足縣域視角，深入探究制約吉林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顯著因素，進而尋求實現路徑。

數據來源及指標選取

本文以國家統計局統計科學研究所（2016）構建的涵蓋經濟發展、民主法治、文化建設、人民生活及資源環境五大方面42項指標體系為基礎，根據2015年統計數據測算結果，吉林省縣域基層民主參選率、每萬人口行政訴訟發案率和廣播電視綜合人口覆蓋率等部分指標已完成或預期能夠如期建成，對研究目的影響較弱，為突出重點、簡化研究，不再納入研究范圍。結合省情、縣情，以及數據可獲得性，本文篩選出人均GDP、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等9項指標進行分析，其中科技進步貢獻率研究以每萬人口發明專利擁有量替代，人均GDP和城鄉居民收入以2010年不變價測算（見表）。

表 九大指標完成度

從省級層面看，除專利擁有量和社會組織數的完成情況與國家有明顯差異外，吉林省多數指標完成情況基本與國家同步，執業醫師數甚至超過全國平均水平，表明作為欠發達省份，吉林在小康建設的長期進程中基礎性工作完成較為扎實。但縣域層面情況堪憂，五項指標完成度低于50%。兩層面的差異與吉林城鄉發展長期不平衡的實際情況吻合。人均GDP和城鄉居民收入兩項指標吉林省及縣域乃至全國整體完成較差?？紤]到相較于其他指標，這兩項指標受經濟增長制約程度最高，短期內政府調控空間最小，難度也最大，特別是在當前東北經濟下行壓力尚存的背景下，將成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最大制約。因此，本文將9項指標按經濟增長關聯度高低劃分為兩個層次展開研究，即人均GDP和城鄉居民收入作為一個層次，對吉林省39個縣2015年橫截面數據進行統計分析；而政府調控力更強、提升潛力較大的其余7項指標作為另一個層次做建模分析。

經濟增長層次因素分析

目前，關于GDP增長的研究已經較為完善，本文重點分析城鄉居民收入問題。綜合樣本數據分析結果，吉林省縣域人均收入存在三個問題：

1.收入結構不平衡

通過對樣本數據分析，居民收入的城鄉差異和結構失衡嚴重制約了吉林省縣域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長。城鄉收入的本質是對社會創造財富的分配，分配不均衡、收入差距拉大將制約經濟發展。吉林省樣本縣（市）城鄉收入差異明顯，經測算2015年城鄉收入比為2.25（見圖）。長遠看，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不僅是吉林省縣域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必選路徑，更是經濟持續發展的基本保障。

圖 2015年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010年不變價）

縣域收入內部結構失衡特別是農村居民收入結構失衡十分明顯。樣本城鎮居民工資性收入不高，以通化市輝南縣為例，占比僅為56.9%，分別低于全省和全國2.5個和5.1個百分點。農村居民收入仍然具有過分依賴勞動力收入和國家補貼的特征，財產性收入占比不足2%，其中僅轉讓承包土地經營權租金凈收入就占1.3%。更應重視的是，2015年農業部將吉林省納入“鐮刀彎”玉米種植結構調整區，影響范圍至少波及5地25縣（市），這在短期內對農村居民轉移性收入和經營性收入勢必造成一定沖擊。另外，玉米臨時托市性收儲政策的不穩定性也使經營性收入下行壓力空前。

2.產業結構水平低

樣本數據顯示，以均值測算的吉林省縣域三次產業比重為17.2∶45.4∶37.3，仍處于產業結構演進的低水平階段。而產業結構是經濟發展的本質，是經濟效益高低的決定性因素，其作用會通過要素配置傳導至收入。以長嶺、輝南兩縣為例，農業大縣長嶺縣第一產業占比和農業人口比重在全省39縣中分別位列第二位和第四位，將其與排在第22位和第27位，且二三產業比重均衡的輝南縣進行對比，結果顯示，輝南縣城、鄉居民收入分別高于長嶺縣2.3%和22.3%，契合了已有研究中關于產業結構的良性發展對收入增長有正向推動作用的結論，再次說明吉林省縣域產業結構水平低的客觀實際導致了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普遍偏低。

3.農產品結構固化

受東北地區積溫、土壤和氣候等自然條件以及歷史沿襲的種植習慣影響，長期以來，吉林省農產品種植結構單一，各縣以玉米等糧食作物為種植主體，經濟作物種植比例偏低。根據2016年統計數據，吉林省玉米單一項作物占糧食作物種植面積比例高達79.4%，經濟作物種植面積僅為糧食作物的44.2%，而同為農業大省的河北、山東兩個相對發達省份，兩類作物種植比分別為75.9%和94.5%。尤為值得關注的是，在縣域層面農作物種植結構固化問題日益突出。輝南縣2000-2015年間，兩類作物品種和播種面積比例均沒有明顯變化，而四平梨樹縣玉米單一作物種植面積比例多年來高達80%以上。隨著農產品市場和糧食流通體制改革的不斷完善，農作物價格受市場影響越發明顯，而吉林省農戶缺乏對市場價格的敏感性，不能依據市場信息動態調整種植結構。輝南縣2008-2015年玉米種植面積與玉米期貨價格相關系數僅為0.571，相關度很低。而對2015年吉林省七個重要農產品批發市場的調查數據顯示，糧食作物年批發價格均值為1.29元/斤，經濟作物為2.4元/斤，相差高達1.11元/斤[1]?？梢?，農產品結構的固化與失衡已嚴重制約縣域人均增收。

非經濟增長層次因素分析

樣本除選定吉林省39個縣（市）外，為借鑒發達縣區優勢，方便比較吉林省縣域的影響因素，本研究額外在全國百強縣中選用江蘇省江陰、宜興2個縣（市），浙江省余姚、慈溪、奉化、象山、寧海5縣（市），構成46個樣本7個指標的橫截面數據。本文采用二元因變量的Logistic回歸分析模型。通過對樣本縣數據自動建模，剔除統計意義不顯著的4個指標變量后，模型中保留了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每千人口擁有執業（助理）醫師數和互聯網普及率指數三個指標變量。根據回歸結果，模型預測的準確率為82.6%，R值為0.679，兩個指標因素的顯著性水平均在5%以下，建模結果理想。情況分析如下：

1.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是首要影響因素

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的估計系數最大，達到14.3，約為每千人口執業（助理）醫師數的1.6倍和互聯網普及率的5倍，成為首要制約因素，這與服務業在社會經濟發展中舉足輕重的作用相匹配。該指標樣本中，吉林省39縣占比均值為37.3%，分別低于全省、外省7縣和全國1.5個、4個和12.9個百分點；達到目標值的只有延吉市，占比在40%-50%的僅有9縣，仍有8縣在30%以下，樣本差異和目標差距均較為明顯。因此，吉林省縣域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首要的因素是提高服務業增加值占比。

從內部結構看，吉林省縣域生產性服務業發展不充分和社會公共服務部門難以滿足需求的問題并存。生產性服務業占服務業比重均值為49.6%，分別低于全省和外省7縣5.3個和6.2個百分點。其中，批發零售業、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外省7縣人均增加值分別是吉林省縣域的3.2倍、2.9倍和2.8倍，說明吉林縣域經濟在商業活力、金融支持和商務環境方面較為欠缺。社會公共服務部門增加值占服務業比重僅為9.7%，分別低于全省和外省發達7縣（市）1.1個和1.4個百分點，人均增加值均值僅為外省7縣的37.4%。已有研究表明，公共服務水平的提升能夠降低貧困發生率，吉林省縣域公共服務能力不足不利于減貧、脫貧工作開展，易于造成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延遲。對現有可獲得數據分析，該問題產生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財政支出的低效，吉林省縣域增加值與投入比為0.23，不足外省7縣1.16的20%。

■瀑泉垂地 張曉光/攝

2.每千人口執業（助理）醫師數是次要影響因素

變量因素中每千人口執業（助理）醫師數影響系數高達9.18，系數顯著性p值為0.018，從模型意義上講，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顯著因素。這符合吉林省各縣已具備較好的完成基礎的客觀實際。同時，由于將完成度較高的外省樣本引入作為借鑒，該指標獲得較高的變量系數來自于模型對省間差異的數據分析。樣本數據顯示，吉林省39縣每千人口執業醫師數均值為2.12，而發達省份的7縣均值是2.64，高于吉林省25%。

需要指出的是，吉林省該指標“量”與“質”的發展不均衡問題十分突出。樣本數據表明，執業醫師數量分布極不均衡：集中在中心城市，僅長春市區已占全省17.2%；集中在市區，長春、吉林、遼源、白山四市市區占比均在50%以上。目前，吉林省該指標已完成97.7%，在接近目標值的前提下，弱化縣域醫師資源盲目投入，引導其在市縣間合理配置，更符合吉林省實際。值得關注的是，吉林省縣域80%的完成度主要源自民營醫院數量的提升。吉林省民營醫院協會2016年數據顯示，吉林省由各縣（區）衛生行政部門監管的民營醫療機構多達8182家，是市（州）的近8倍。當前民營醫療機構普遍存在管理不規范、技術水平較低等醫療質量問題[2]?？h域“量”“質”不均衡的發展方式與小康社會的初衷相悖。在當前取消醫療定點執業的政策背景下，建議重構該指標的評價方式，將市、縣優質醫師資源的流動考慮進來，以縣域執業醫師資源的實際可獲得數代替縣域注冊執業數，是更為適合吉林省縣域實際的發展路徑。

3.互聯網普及率是重要影響因素

互聯網普及率指標的系數為2.919，模型變量p值為0.05，具有較強的影響力和統計顯著性。吉林省縣域平均互聯網普及率為31.4%，基本與全省和國家平均水平同步，但更多依賴延邊地區貢獻，剔除延邊地區數據，僅為26.1%，差異顯著。因此，進一步分析該指標存在的問題，充分利用留存發展空間尤為重要。

進一步研究發現，互聯網普及率與經濟發展水平因素（人均GDP）相關系數為0.268，說明吉林省互聯網基礎建設已較為完善，在現階段無明顯促進作用，呈現非收入驅動特征。與非農化因素（城鎮化率和非農產業占比）的相關系數是0.621和0.493，表明互聯網用戶數在一定程度上是伴隨城鎮化進程發展的，吉林省縣域較低的城鎮化水平制約了互聯網普及。從對外開放程度看，各縣均值呈現從東南部向西北部梯次下降的地域特征，延邊、白山等邊境地區普遍偏高，這可以歸因于東南部縣區經濟對外開放程度較高。一方面，延邊、白山和通化等地區先天旅游資源豐富。另一方面，隨著電子商務快速發展，縣域特色農產品銷售對互聯網依存度日益增強，吉林省縣域經濟電子商務aEDI指數與互聯網普及率相關系數高達0.82。這說明，在當前基礎設施較為完備的情況下，擴大縣域經濟的對外開放度有助于互聯網利用率的提升。

對策建議

1.系統性重構收入、產業和種植結構

一要提高工資標準，增加城鎮居民工資性收入，加快農村土地流轉，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二要優化資本投向，提高技術創新力和形成產業的能力，推進產業結構高級化；三要推進農業合作化，增強農民市場話語權和定價權；四要扶持現代農業示范區和專業產品基地，鼓勵特色種植，提升農民政策適應能力。

2.持續性提高服務業比重

優先發展服務業尤其是生產性服務業，加大對金融業的政策支持，將金融業的活力轉變為實體經濟的動力。增加財政八項支出投入，加強公共服務領域支出項目審核和使用監管，提高財政資金使用效率，切實增強基層政府的社會事務管理水平和社會保障服務能力。

3.科學性配置市縣醫師資源

在現有市縣醫院對口支援基礎上，加快出臺健全的醫師執業制度，促進優質醫療資源合理流動；整合并規范縣級民營醫院，提升運行質效；建議用執業醫師資源的實際可獲得數代替執業醫師注冊數，以做出科學的縣域評價。

4.全面推進互聯網普及

加快推進城鎮化，提高西北部地區經濟對外開放度，擴大縣域電商運營服務網絡覆蓋率，在縣域尤其是農村地區大力推廣電子商務模式。

[1]尹義坤，婁高. 吉林省糧食與經濟作物種植結構調整問題研究. 經貿實踐，2016，（12）:154-156.

[2]金戰軍. 長春市民營醫院現況調查與分析. 吉林大學，2010：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