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希望的信念注定永遠孤獨

文 | 張煥煥

《維羅妮卡決定去死》[巴西]保羅·柯艾略 著閔雪飛 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2017年

2017年，“喪”成了一個熱門詞匯。人們似乎也逐漸默認了喪喪的生活方式：生活就是這樣瑣屑無聊，沒什么可高興的。但巴西作家保羅·柯艾略，在他的小說《維羅妮卡決定去死》里，卻發表了完全相反的看法。他認為，我們生活的每一天都稱得上是奇跡，每一秒都是值得贊美和喜悅的。

故事一開篇，一個叫維羅妮卡的姑娘正準備去死。她打理好屋子，躺在床上，一粒粒地吞服了四盒安眠藥。她想，自己終于可以如愿以償，不落痕跡、不添麻煩地死去了。

也許就像瘋人院醫生說的，“人越是活得幸福，便越發不幸福。”維羅妮卡在旁人看來是一個再幸福不過的女孩：24歲，年輕漂亮，生活穩定安閑，有一大批追求者。她得到了希望得到的一切，卻發現生活毫無意義：一切都一成不變，所有的日子幾乎一模一樣。一旦青春消逝，生活就會不可遏制地變壞。她想，在她還有勇氣和健康去死的時候，最好現在就結束一切。

維羅妮卡以為，服用過量的安眠藥就會在沉睡中安然死去，卻沒想到，胃部竟開始翻江倒海。最后，維羅妮卡在絞痛中昏死過去。等她醒來，才發現自己還活著，而且住進了瘋人院。醫生告訴維羅妮卡，她的心臟受到了無可挽救的損害，她最多活不過一星期。

在瘋人院里，死亡一直是人們心照不宣的事情，自然也對維羅妮卡避而遠之。除了醫護人員，就只有澤蒂卡、瑪麗和愛德華愿意接近她。

澤蒂卡是第一個主動接近維羅妮卡的瘋人。她告訴維羅妮卡，在瘋人院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考慮別人的感受，也不需要承擔責任，因為你是瘋子，瘋子做什么都不為過。在澤蒂卡看來，人的問題不在于瘋，而在于瘋得不夠——不夠瘋狂到敢于認識自我、承認自我與他人的不同。來到瘋人院，澤蒂卡才釋放了自我，可以遵從本心，明目張膽地“瘋狂”。

和澤蒂卡不同，瑪麗本不想與注定要死的維羅妮卡發生任何牽連。但她還是止不住勸告維羅妮卡，“你都要死了，難道還什么都沒學到嗎？不要成天想你會讓別人不自在。如果其他人不喜歡，他們會提出來的。如果他們不敢提，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只要不違背法律和道德，人可以選擇自由。

瑪麗甚至問維羅妮卡手淫的次數。見維羅妮卡一臉拒絕。瑪麗解釋說，自己只是覺得，一個人不能到死還不知道快樂是什么。而現在能下手的男人，也只有愛德華了。因為在現實中過于瘋狂地追尋天堂影像，愛德華被認為是一個危險的精神分裂癥患者。自從進入瘋人院，唯一吸引他從自我世界里走出來的，便是維羅妮卡的音樂。

經過澤蒂卡、瑪麗和護士的勸導，維羅妮卡也開始放下防備，走出封閉的自我。維羅妮卡一陣陣病發，嘔吐。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何不在死前瘋狂一回，體驗未知的一切，反正她是一個瘋子了。

她放任自己，體驗和宣泄內心壓抑已久的情感——放肆地恨以前的種種，繼而又瘋狂地愛現在擁有的一切。她拋開生命中的所有顧慮，在夜半彈琴，只為了在死前親近她最愛的音樂。而愛德華總是伴隨身側。

維羅妮卡還接受了瑪麗的勸告，決定在死前體驗從未有過的快感。彈完鋼琴后，維羅妮卡對愛德華表白了，“你是我人世間唯一能愛的人，愛德華。只是因為，如果我死了，你不會感到我不在了”。維羅妮卡脫光了所有衣服，愛德華卻還沉浸在音樂世界里，不為所動。于是，維羅妮卡做了此生最大膽的一個舉動，當著愛德華的面手淫，她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維羅妮卡的掙扎和努力，也改變了瑪麗和愛德華。一個生命垂危的姑娘，在最后時刻努力起舞，讓人不禁自問，那我們呢？我們在這里追求什么？一次冒險抵得上一千個舒服安逸的日子。瑪麗最終決定勇敢地走出去。哪怕還會發病，她也要開始新的生活。愛德華也從自我的世界里走出來。他想完成維羅妮卡最后的心愿，帶她離開瘋人院，再感受一遍外面的世界。

故事末尾，愛德華終于帶維羅妮卡逃離了瘋人院。兩個人放肆地喝酒、玩鬧、爬山，享受著兩人的最后時光。然而，第二天，奇跡發生了，維羅妮卡再一次醒了過來！他們不知道，所有人都被醫生騙了。這樣的奇跡會一天又一天地出現。

維羅妮卡死過，但她的死，卻換來了她和瘋人朋友們的重生。原來，生命并不是因為死亡而變得毫無意義。恰恰相反，正因為有死亡，生命才顯得珍貴。每天清晨，我們再一次從睡夢中醒來。在這一天里，我們脆弱生命的每一秒鐘，都會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唯有瘋狂地去愛，去感受，將生命里的每一天都當做奇跡發生，才不枉上天的饋贈，不枉我們活過。

《復活》[俄]列夫·托爾斯 著草嬰 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6年

《復活》講述了貴族聶赫留朵夫年少時誘奸了女仆瑪絲洛娃，使她淪為妓女，10年后，瑪絲洛娃無辜入獄，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聶赫留朵夫四處奔走，為她洗刷冤屈的故事。與《維羅妮卡決定去死》類似，《復活》也以人的救贖和重生為主題。但不同的是，前者主要探討人應該如何自處、對待生活，后者則深入探尋了人的精神救贖之路。在書中，托爾斯泰反思刑罰制度和一系列社會問題，最終發現人唯有獲得信仰，進行心靈上的懺悔和贖罪，才能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