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雨,董昌武,郭錦晨,高兵
(安徽中醫藥大學,安徽 合肥 230038)
肝硬化是一種或多種原因引起的,以肝組織彌漫性纖維化、再生結節、假小葉為組織學特征的進行性的慢性肝病。在目前的西醫臨床治療過程中,尚且沒有較好的方式治療,在保守治療的框架下,眾多學者開始探討祖國醫學的肝硬化治療經驗。新安醫家王任之作為新安王氏醫學的代表人物,摸索了一套肝硬化的有效治法,如肝病階段化治療,創立黛礬散等有效驗方。本文基于SPSS22.0和Modeler14.2對藥物及其性味、歸經頻數進行分析,并進行關聯規則分析和聚類規則分析,以探求王任之教授的臨床用藥經驗和組方原則。
搜集王任之教授六百余例臨床處方,篩選處理處方數據,整理歸檔。
1.2.1 數據錄入
將所載43例處方錄入Microsoft access2010,建立王任之醫案數據庫。
1.2.2 數據規范化
由于地方名稱和醫生用藥習慣不同,處方所載部分藥材與《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不盡相同,因此按照中藥藥典和高校所用《中藥學》規范用藥名稱。如“枸杞”改為“枸杞子”,所用處方中既出現“延胡索”“元胡”,又出現“延胡”則統一改為“延胡索”。而因為炮制方法不同所致的生熟異治的如“生地黃”和“熟地黃”則不予同化。
1.2.3 數據篩選處理
對數據庫中有關肝硬化的處方進行篩選整理,得到43例王任之治療肝硬化的有效驗方。通過Microsoft access2010處理數據,建立數據透視表,并與中藥藥典數據庫進行匹配。得到處方中所有用藥的完整信息,進行下一步處理。
1.2.4 數據量化
選取頻數最高前20味中藥,與所有處方制作賦值“1”“0”表格。例如該方中出現此20味藥中的一個則在此藥下標注“1”,未出現則標注“0”。
應用頻數分析、關聯規則分析和聚類分析的方法,對處方中用藥進行深刻挖掘。頻數分析反映該醫家用藥的頻繁程度。而關聯規則則通過數據處理,尋找頻繁項,追尋藥物之間的相關性,支持度和至信度較高的則可反映醫家的組方原則和用藥特點。相對于普通經驗探索則更具有科學性。
1.3.1 頻數分析
利用上述數據透視表可得處方中所有用藥的用藥頻數,從而計算出用藥頻率。
1.3.2 關聯規則分析
使用SPSS Modeler14.2進行藥物關聯分析,從而探討藥物之間的相關程度。其中置信度和支持度是兩個重要參考指標,支持度是關聯規則的覆蓋量,是關聯規則能夠正確預測的實際數量。置信度表示正確率,是表示正確預測的實際數量,表示為它在關聯規則中飲用所涉及全部實例中所占據的比例。
1.3.3 聚類分析
通過Microsoft access2010,對使用頻數較高的藥物進行賦值表格制作。再通過SPSS22.0進行聚類分析。
在43例處方中所用中藥共125種,對125種中藥進行頻數分析。用藥頻次最高的是仙鶴草,為26次,頻率為94%,其次分別為女貞子、丹參、五靈脂、青黛。用藥頻率超過7次的共20味,具體見表1。

表1 王任之治療肝硬化頻數統計表
對王任之醫案所載43例治療肝硬化病案中所用125味中藥進行頻數統計,并進行匯總分析,可以看出用藥多為辛甘苦味,藥性多為寒溫,取意辛開苦降,寒溫并重。藥物多直達肝經,兼重脾、肺、胃、腎、心。見表2、表3。

表2 王任之治療肝硬化藥性藥味頻數

表3 王任之治療肝硬化藥物歸經
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全國高等中醫藥院校“十三五”規劃教材《中藥學》,對王任之治療肝硬化所用125種中藥進行分類統計,可分為18種,我們選取前10種,其中以補虛藥、清熱藥、活血化瘀藥、化痰藥為主要代表藥類。見表4。

表4 王任之治療肝硬化用藥類別分析
對王任之治療肝硬化43例病案所用的頻率超過7次的20味中藥進行聚類分析,聚類情況見圖1,聚類結果見表5。當聚類達到7類時,聚類結果顯示良好。將王任之治療肝硬化常用藥對列表,可以清晰的看書王任之的用藥特色。

圖1 王任之治療肝硬化常用藥物的聚類分析

聚類成員數藥物主要功效C13青黛、白礬、仙鶴草清肝泄熱,涼血除癥C22女貞子、雞血藤養血活血,滋養肝陰C34丹參、五靈脂、鱉甲、郁金活血化瘀,解郁軟堅C43莪術、藕節、白及破血消癥C52當歸、蒼術化濕和胃,補脾養血C63雞內金、厚樸、瓜蔞皮理氣和胃C73地黃、甘草、枸杞子滋補肝腎
對王任之治療肝硬化43例病案中用藥頻率超過7次的前20味中藥進行藥物關聯分析,主要進行藥物二項關聯分析,設置支持度為30%,置信度為80%,從而獲得10項藥對。分別是青黛、白礬,丹參、五靈脂,鱉甲、丹參,女貞子、雞血藤,仙鶴草、雞血藤,仙鶴草、青黛,鱉甲、五靈脂,雞內金、瓜蔞皮,仙鶴草、白礬,郁金、鱉甲。見表6。

表6 王任之治療肝硬化藥物二項關聯規則分析
肝硬化一般發生于多種肝病的中后期,在中醫文獻歷史上有“鼓脹”“蜘蛛腹”“腹滿”等名稱[1]。王任之認為肝病的發展具有很明顯的階段性,并具有不同的病因病機。濕熱伴隨著肝病發展的整個階段,由于飲食起居不當,脾胃中焦受損,濕熱漸生,阻遏氣機,繼而病變及肝,開始了第一階段的肝病。而整個肝病的發展過程主要為濕熱蘊滯、氣滯血瘀、肝腎陰虛、陽虛水聚四個階段,肝硬化則多表現為后兩個階段[2]。濕熱蘊滯郁久,化燥傷陰,或氣機被阻,郁而化火,繼而傷陰,則表現出脅痛喜按,失眠多夢,舌紅口干,腰膝酸軟等一派肝腎陰虛之狀。如若繼續發展,濕聚為水,氣被濕遏,氣滯而血瘀,氣、血、水糾結于腹,脾臟尚虛未愈,更牽連肺腎,三臟俱損,即成陽虛水停之證。此外,《金匱要略》中提到“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王任之亦以為然,因此在肝硬化腹水的治療過程中,以調理脾胃,疏導肝的氣機,恢復肝脾功能為重,辨證施治。若以肝腎陰虛為主要表現時,則以一貫煎化裁,補肝陰而不礙脾運,達到肝脾同治的效果,若久病及腎,脾腎陽虛,如《素問·評熱論》所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正氣虛損,形式急迫,以“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的原則,溫陽化水,匡扶正氣,故王任之以真武湯為基礎方,溫腎陽、助脾陽[3]。與王冰所述“益火之源,以消陰翳。”之法類同。
根據上列數據分析結果可知,王任之在43例肝硬化醫案中,共使用125味中藥,使用頻次超過7次的共20味。其中以補虛藥、清熱藥、活血化瘀藥使用頻率最高,可見其主要治法是清熱化濕,活血化瘀,補虛扶正。由此可見王任之在對于肝硬化的治療中并不拘泥,通常情況下根據肝病發展的階段性,有其相對固定的治療思路,然而由于其發展過程中各個階段存在著各種的聯系,故臨床上所見的肝硬化多病機復雜,虛實夾雜,若妄投清劑,或重投補劑均可導致病情延誤失治。所以王任之在辨證的基礎上,常常清熱化濕,活血化瘀,滋補肝腎,溫陽化水四法兩兩同用,或四法合參以求更好的療效。對王任之所用125味藥物性味統計可得,所用藥物多為辛、甘、苦味,藥性為寒溫并重。其治療思路來源于《黃帝內經》“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涌瀉為陰。以苦燥之,以淡滲之。”《靈樞·師傳》記載了較早的寒熱錯雜病癥,如下:“胃中寒,腸中熱,則脹而且泄;胃中熱,腸中寒,則疾饑,小腹痛脹。”“胃欲寒飲,腸欲熱飲”等[4]。針對此類疾病,張仲景發明了一系列以半夏瀉心湯為代表的“辛開苦降劑”。自此辛開苦降之法正式應用于臨床。王任之深諳其道,他認為辛可溫散,以助陽氣,寒可下泄,以消熱源,寒熱相融,加之甘淡之品,在針對臨床復雜病機時,卓有療效。在研究所用藥物歸經時,以入肝經的藥物為主,意為直達病經。其次入脾(胃)、肺、腎諸經。肝主疏泄,條暢氣機,若情志失常,氣機不暢則百病皆生。肝病日久,必延之于脾,脾之受損,后天氣血生化不足,濕生或挾寒或與熱膠著,病則纏綿不愈。《蘭室秘藏》中提出: “鼓脹病皆由脾胃之氣虛弱不能運化精微,聚而不散而成脹滿。”王氏在治療肝硬化的過程中也很重視脾胃功能的穩定,他認為脾胃功能的正常與否,決定的病情的整個發展。肝病當先實脾,意在“務在先安未受邪之地。”肝脾同治成為王氏治療肝硬化腹水的一大特色。除此之外,若病久正氣虛衰,耗傷元氣,損及到肺腎,也應隨證治之[5]。
根據系統聚類結果顯示,當系統聚一類時,青黛、白礬與仙鶴草配伍。此為王氏獨創之方,意為清肝之邪熱,糾正肝絮濁實驗異常的情況,此法充分體現了王氏中西醫合用的獨特精神,接受現代醫學的診斷方法,以此來判斷治療效果。當系統聚二類時,為女貞子,雞血藤配伍。肝體陰而用陽,為將軍之官,暴怒化火或氣郁化火皆可傷陰,子病及母,故臨床多見肝腎陰虛之狀。女貞子滋養肝腎之陰,雞血藤活血而養血,陰血同源,補血養陰且補而補滯,源泉不竭。當聚為三類時,為丹參、五靈脂、鱉甲、郁金。《神農本草經》中記載丹參“主寒熱積聚,破癥消瘕。”且入肝經。《雷公炮灸論》認為五靈脂專主血癥,可行血且同入肝經,兩者相佐,加以郁金開郁,行氣活血。鱉甲既可軟堅散結,又可防動血太過而耗血傷陰。聚四類時為莪術、藕節、白及。莪術破血之力甚為猛烈,黃元御所著《玉揪藥解》提到:“味苦,辛,微溫,入足厥陰肝經,破滯攻堅,化結行瘀。”故常作為方藥中的先鋒。藕節,白及均有收斂之意,唯恐破血太過,取意散中有收。當聚為五類時,當歸與蒼術配伍,當歸養血滋肝,如清風潤木,蒼術健脾化濕,肝脾合用。當聚為六類時雞內金、厚樸、瓜蔞皮配伍。厚樸行氣除滿,燥濕和胃,更能苦泄溫行。《難經》中提到:“厚樸氣溫可以達肝,味苦可以清心也。肝藏血,心主血,血凝泣則成痹;苦可以泄,溫可以行,故主血痹。死肌者,亦血泣而皮毛不仁麻木也;苦泄溫行,故亦主之。”雞內金運脾健胃,黃元御稱之可“扶中燥土”。三藥合之,可通達中焦之氣機[6]。當聚為七類時,地黃、甘草、枸杞子配伍合用。其來源于一貫煎,意在養陰活血,滋補肝腎。
根據二項關聯規則分析結果可得,常用藥對為青黛、白礬,丹參、五靈脂,鱉甲、丹參,女貞子、雞血藤,以活血化瘀藥和滋養肝腎藥為主。由此可見在臨床上肝腎虧虛型和氣血瘀滯型的病人較為常見。《素問·調經論》云: “人之所有者,氣與血耳。”從《內經》開始就已經認識到人生理功能的正常與否依賴于氣血的調和。若“氣血沖和,萬物資生,一有怫郁,諸病生焉。”《醫門法律·脹病論》中提到:“脹病亦不外水裹、氣結、血瘀。”又云:“凡有癥瘕、積塊、痞塊,即是脹病之根,日積月累,腹大如箕,腹大如甕,是名單腹脹”“脹病”即“鼓脹”[7],可以看出歷代醫家對鼓脹的重要病機之一是氣血瘀滯有著類同認識,故王氏常用丹參、五靈脂等活血化瘀之品,配以鱉甲軟堅散結。又因氣血郁愈久而化火傷陰,故又善用女貞子養肝腎之陰,以穩龍雷之火[8]。
通過對王任之醫案的分析,可以看出其對肝硬化治療思路的明確。他認為肝硬化雖然病情復雜,病勢兇險,但是通過正確的辨證,在臨床上確實可以取得卓然的療效。王任之認為在肝系疾病中,需要注重階段性診斷治療,以脾胃為本,疏導肝之氣機,肝脾同治是重點核心[9]。其目的無非是恢復氣血之用,故常加活血化瘀之品,若病情陳痼,則需破血消癥。在疾病的發展過程中,往往出現肝腎陰虛之象,或遇陽虛水泛之急證,也應因證治之,不可拘泥[10]。筆者通過整理王任之教授治療肝硬化的經驗,希望能在臨床上給予我輩新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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