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

楊熙蕾

一位書生正在官道上快速行進，他要進京趕考。

這段路上風景真美！正是陽春三月時節，微風輕拂，楊柳堆煙，桃李爭妍，蜂蝶翻飛，時不時還有動聽的鳥鳴打破趕路的寂靜，恰是江南最好的時節。如此良景，不知會引得多少墨客吟詩贊賞！

可是書生卻無心欣賞。他出身貧寒，卻自小聰穎，父母不忍埋沒他的才華，傾盡所有供他讀書習文，如今已整整13年。這13年他異常刻苦，不敢稍有懈怠，只愿一朝高中，光耀門楣。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他一路從秀才考到舉人，如今更是有機會進京赴考，有望成為狀元之才！想到這里，書生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調整了一下書箱，再次加快了腳步。摸到胸前的褡褳，他又想起臨出門前父母為他籌措盤纏時的愁苦與借遍鄉鄰時卑屈的腰膝，他咬了咬牙。再等等，等他高中狀元，父母再不會土里刨食，靠天吃飯，看人臉色，他們會是高高在上的貴人，就像是縣城里有名的老太爺……想到這里，他足下生風，恨不能縮地成寸，一步跨至京師……

花香襲人，粉蝶飛舞。書生只顧埋頭趕路，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他想，最好的風景定在京師，只要考了狀元，哪愁沒有好景可看，沒必要為了這鄉野粗景耽擱了進京的時間……

緊趕慢趕，終于到了京師。同窗約他同游交友，賞賞春光，他推辭了，繼續刻苦讀書，細細推敲文章，精研策論……

開考、答題、殿試……

皇榜揭曉，他果真如愿當上了堂堂狀元郎！那一刻，他仿佛看到老父親滿是褶皺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不久，詔書下達，他被派出擔任一要縣縣令，前程大有可為，可惜遠離家鄉父母。他只來得及托人帶信給父母報喜，就又啟程上路了。

縣城不小，政事繁忙。為了專心吏治，獲得升遷，他兢兢業業，絲毫不敢疏忽。對父母，他只能逢年過節托人捎去錢物問候，卻一再推遲回鄉探親的時間。他總想著，雙親尚健朗，現在又不缺錢物，還是前程要緊。只要再進一步，一定向上級請求派的地離家鄉近些，方便探視雙親，他們一定也會支持的。

匆匆又是兩年。由于政績優異，他的宦途非常順利，一再升遷，可惜離家更遠。他總想著，再等等，再等等……

噩耗傳來，父母身染重病，時日無多……他快馬加鞭即刻趕回。看著雙親枯瘦的面頰，霜白的鬢發，他長跪床前，淚如雨下，泣不成聲……見到久別的兒子，了卻心愿的雙親不久就相繼撒手人寰。

他在父母墳前結一草廬，打算為父母守靈三年。看著墳邊松柏樹上的一只小鳥，他恍惚記起那年上京趕考途中瞥見的艷麗春光，蜂飛蝶舞，為什么當時沒有停下來好好看看？時間明明充足！他想起母親為他送行時的情景：過度辛勞的母親看上去比實際年紀更蒼老，她幫著整了整本就不歪的衣襟，眼含殷切地說：“兒啊，娘不期盼你能走多遠，能爬多高，娘只要你能保重身體，時時惦記著我們，娘等著你給俺倆養老……”現在想來，娘雖然支持自己追求前途，更多的應該是盼著兒子承歡膝下吧。當初怎么就不多想想娘未說出口的話音，怎么就忍心一別多年不探視雙親，怎么就相信了信上所言的父母身體康健無恙了呢？悔不當初啊！

人生路上，不能一味埋頭趕路，偶爾也要停下來看看周圍的風景。更不能忘的，是停留在你身后的默默注視著你不斷遠去的至親！

江蘇省無錫市洛社初級中學八（6）班

指導教師：蔣如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