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治療化療相關性貧血優勢探析

馬乃霞，鄒 璽

（1.南京中醫藥大學，南京 210046； 2.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南京 210029；3.江蘇省中醫院，南京 210029）

化療相關性貧血（chemotherapy-Induced Anemia，CIA）在惡性腫瘤患者中發病率較高[1]。隨著化療藥物在腫瘤臨床治療中的廣泛應用，在腫瘤療效提高的同時，化療相關性貧血也日益常見。幾乎所有的化療藥均可引起貧血，差別僅在于程度不同，臨床常用的烷化劑最易導致貧血[2]。貧血臨床表現包括疲勞感以及伴隨的乏力、氣短、心慌、面色失榮、難以入眠等[3]，嚴重影響腫瘤患者的生存質量，還可促使腫瘤患者治療中斷，延誤病情，降低了總生存率[4-5]。在我國，只有很少部分的腫瘤患者在貧血時能夠得到積極相應的治療，多數患者即使血紅蛋白低于80 g/L仍然沒有得到有效的處理。因此，要使用有效方式治療貧血，改善腫瘤患者生存質量。

化療相關性貧血，臨床治療中其已成為影響腫瘤患者預后的獨立因素。古代醫籍沒有關于此病治療的具體論述，但就其頭暈心悸、無力、納差、夜寐欠安、面白等癥狀，按中醫辨病理論應該歸屬于“血枯”“血虛”“虛勞”等范疇。 “血枯”病名的提出可溯源至《素問》，在《靈樞》中也有提及：“血脫者……其脈空虛此其候也。”“虛勞”病名在《金匱要略》被初次提及。《醫門法律》中具體描述了虛勞的癥狀：“虛勞之證……可見勞則必勞其精血也。營血傷，……乃至飲食不為肌膚，怠惰嗜臥……不能內守而脫出于外……。”關于血液的生成，《靈樞》解釋：“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諸病源候論》：“腎藏精，精者，血之所成也。”葉天士認為：“肝者，敢也，以生血氣之臟也。” 生理狀態下，脾腎先后天互資，肝腎乙癸同源，精血互生。而腫瘤患者多久病，且經多重治療，耗竭先天，腎氣匱乏，則不能化生腎精，致髓海不充，精血不能生成；損傷后天，脾胃運化障礙，氣血生化無源。木氣失于疏和條達，則血脈不暢，新血不生。貧血與脾、腎、肝功能失調相關，脾腎虧虛、肝氣失調導致血虛。

西醫治療貧血雖然有效，但都僅針對造血的單一環節，缺乏整體性，有一定的不良反應，長期效果并不理想。而中醫藥治療具有多方位、多靶點優勢，可以扶正固本、益氣生血、調脾和胃、補腎益精、疏肝和血，針藥相合，改善腫瘤患者的貧血癥狀。

1 扶正固本，益氣養血貫穿始終

《景岳全書·積聚》云：“凡脾腎不足及虛弱失調之人，多有積聚之病。”發生癌病的根本在于正氣不足，邪毒趁虛而入，阻滯氣血運行，因虛致實，日久成積[6]。腫瘤患者術后正氣大傷，再加之放、化療，使正氣益虛，中氣受損，胃納欠佳，運化失職，血液生化乏源而致血虛。正氣不足是腫瘤患者血虛之本，脾腎虧虛，肝氣失調是重要病機。“正氣存內，邪不可干”，治療化療相關性貧血應以扶正為前提，氣血相生貫穿于治療貧血的整個過程[7]。

2 重視先天，補腎益精

腎為先天之本，陰陽之根，水火之宅，主藏精生髓。正如《素問》提出“腎生骨髓”“骨髓堅固，氣血皆從”。腎發揮生理功能與骨髓生精造血息息相關。精血同源，后天脾胃若有腎中精氣充養，則血液化生無窮。若腎虛精虧，精不生髓，則血液化源不足。腎虛包括腎陰虛、腎陽虛。腎陰虛證兼有低熱、手足心熱、口干、大便干結、舌質紅、苔薄、脈細數等癥，而腎陽虛則兼有肢冷、腰膝酸冷、便稀溏、舌質淡、脈沉細或虛大等癥。腎陰虛證應治以滋陰補腎、生髓補血，常用中藥有地黃、山茱萸、龜板、桑椹子、菟絲子、枸杞子等。腎陽虛證則施以溫補腎陽、益氣生血之法，常用藥有補骨脂、肉蓯蓉、巴戟天、淫羊藿、附子、懷牛膝等。貧血應以補腎為中心，且須陰陽并補，正如《景岳全書》所強調的陰中求陽，陽中求陰。黎壯偉等[8]將腫瘤患者分2組，對照組予以對癥和營養支持治療，治療組則加用龜板固本湯補腎益髓。結果顯示治療組可顯著提高外周血中血紅蛋白、紅細胞數。項瓊等[9]使用益氣調血補腎湯予治療組患者服用2月后，2組血紅蛋白、血細胞比容均升高，但治療組比對照組上升更明顯。藥理研究證明，地黃寡糖與多糖均能刺激造血系統造血，能促使造血微環境中的某些細胞分泌多種造血生長因子，使造血母細胞的增殖能力增強[10]。地黃多糖還能使T細胞活化，殺滅腫瘤細胞，發揮抑瘤作用[11]。動物研究證明，小鼠腹腔內注射菟絲子提取物可以提高血清中的集落刺激因子的水平，進一步刺激和調控造血祖細胞[12]。

3 顧護中氣，調和脾胃

脾胃位于中焦，為升降運動之樞，血液生化之源。《景岳全書》中有：“血者水谷之精也，源源而來，生化于脾。”胃主受納，脾主運化，脾胃將飲食水谷轉化為精微后被利用，通過脾氣將精微物質轉輸至五臟六腑，臟腑得精微物質充養，各司其職。因此，脾胃之氣得以顧護，運化功能得以強健，血液來源才能有所保證。“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通過調脾和胃，不僅直接保護血液生化之源，還可通過增進食欲，減輕惡心嘔吐，進一步保證血液的來源。顧護脾胃應順各自生理特性。脾屬太陰濕土，喜潤惡燥，賴陽以運；胃為陽明燥土，喜燥惡濕，和陰自安。因此調補脾胃時要調和陰陽，徐徐補之。四君子湯是調補脾胃的基礎方，在此基礎上靈活調整處方用藥，對治療化療后貧血療效肯定。沈先東等[13]應用八珍湯治療貧血，將腫瘤貧血患者分為2組，對照組采用常規治療，治療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加用八珍湯，治療2個月后，治療組的有效率81.3%，與對照組相比明顯升高。侯麗等[14]對使用 “益中生血膠囊”治療化療后貧血進行了臨床觀察，結果顯示該藥可以糾正血紅蛋白下降。現代藥理顯示，黨參多糖能促進脾臟進行代償性造血，還兼有抗腫瘤活性[15-16]。白術提取的內酯類成分可以抗炎、抗癌，還可以調節胃腸道功能，促進營養物質吸收[17]。茯苓多糖具有促進小鼠粒細胞增殖和造血細胞再生的功效，可以降低化療的毒副作用[18]，還具有抗腫瘤活性，其結構經修飾后抗癌作用則大大增強[19-20]。

4 疏肝理氣，柔肝養血

脾主運化，腎主封藏，離不開肝的疏泄。脾胃氣機的調暢賴于肝的疏泄來斡旋。肝失疏泄，氣機郁滯，木不疏土，則土壅無力運化，氣血生化受阻。若肝疏泄太過，木旺克土，脾胃運化功能亦受損。只有肝主疏泄無太過亦無不及，方可協調脾胃升降，疏利膽汁，促進脾胃對飲食物的消化及對精微物質的吸收。肝藏血，脾統血，肝藏瀉有度，才能維持血液的正常運行。腎藏精，肝與腎的生理聯系主要表現在精血互生、藏瀉互用、同寓相火等方面。肝為剛臟，體陰而用陽，腎與肝母子相生，精血互化，肝體的柔潤及藏血的生理功能賴于腎精的滋養，而腎精的充養又需肝所藏之血復入于腎，精血相互滋生轉化，同盛同虧。因此，補益先后天之本固然重要，但也要注重柔肝疏肝。臨床常用白芍滋陰養血柔肝，當歸補血活血，川芎疏肝行氣。趙平等[21]進行調肝湯治療貧血的臨床研究，結果顯示調肝湯可改善血常規指標及提高血清鐵蛋白水平，試驗組使用EPO總量明顯少于對照組，說明服用調肝湯后血紅蛋白水平達標的患者數增加。實驗研究證實，白芍的重要成分芍藥內酯苷和芍藥苷能夠通過機體的免疫調節作用對抗白鼠血虛狀態[22]。當歸可以促進造血系統功能，當歸多糖能增加外周血中全血細胞以及骨髓有核細胞數[23]。

5 針藥結合，配合治療

針灸、中藥敷臍等治療方法是祖國醫學不可或缺的部分，已廣泛用于腫瘤的輔助治療。針灸治療可以提高人體免疫力，對抗腫瘤患者化療后的骨髓抑制及緩解化療藥物的胃腸道反應。足三里是臨床常用穴，屬于胃經合穴，胃腑的下合穴，針灸該穴有扶正祛邪、健脾和胃、調和氣血的功效。周俊青[24]將患者分組為針灸治療組、對照組，對照組口服藥物，治療組加用調補脾胃的穴位針刺療法。以提插和捻轉兩種手法，平補平瀉，得氣后予足三里溫針灸，治療1個月。結果顯示針灸治療組的紅細胞、白細胞及血紅蛋白數升高，與對照組比較有統計學意義。神闕穴為元神門戶，有補益、救逆回陽之功。其位于腹部正中，與胃、大小腸相鄰，灸之可健脾胃。李金紅等[25]使用中藥灸神闕研究腫瘤患者化療后外周血象的變化。將120例化療的腫瘤患者分為藥灸組和對照組，對照組用鮮姜片外敷神闕穴配合艾灸治療，藥灸組患者則用自擬藥方研磨敷臍，上覆姜片，配合艾條灸治。結果表明對照組患者化療后RBC、WBC、HB、PLT各項指標均顯著下降，而藥灸組患者化療后各項指標與化療前比較均無統計學意義，表明藥灸組可以減少患者化療后導致的血細胞下降。

6 總結

中醫藥對于防治化療相關性貧血具有明確的臨床療效。造血細胞的增殖分化離不開免疫系統的作用，傳統中醫藥治療具有多靶點的特性，可以整體調節內分泌系統、免疫系統。有些中藥既可以抑制腫瘤生長，又能健脾和胃、增進食欲、益氣養血，從多環節改善患者的貧血癥狀，且不良反應較小，能提高患者總體生活質量。中醫藥治療化療相關性貧血具有獨特優勢，然而具體的作用機制仍有待研究，以期今后更有效地應用于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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