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玉滿
(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畜牧業經濟研究中心;國家奶牛產業技術體系產業經濟研究室)
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21世紀以來,我國奶牛養殖業實現了長足發展,無論是奶牛存欄量還是生鮮乳總產量,增長速度都超出了人們的預期和想象。誠然,我國奶牛養殖業的高速增長得益于多種因素,其中,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土地要素沒有對奶牛養殖業發展構成硬約束。換言之,我國奶牛養殖業的高速增長是在與土地相脫節,即“種養分離”的養殖模式下實現的,這在許多發達國家是無法想象的。隨著2014年1月1日起開始施行的《畜禽規模養殖污染防治條例》的貫徹落實,使得各級政府對于奶牛養殖業發展所形成的糞污處理力度空前加大,“種養一體化” 的養殖模式呼之欲出。因此,在新的生態環保政策趨于越來越加嚴格的背景下,土地供給將毫無疑問地成為奶牛養殖業未來發展的主要瓶頸。
“種養一體化”的概念本來等同于“種養結合”,但近幾年,在我國“種養結合”的概念有被嚴重泛用的趨勢。有些地方、有些企業不管種植業用地距離牧場遠近,只要種草、種飼料就認為自己采用了“種養結合”的養殖模式。筆者曾經訪問過的某養殖企業,其種植業用地與養殖場之間有幾十公里的距離,但該企業認為自己采用的就是“種養結合”的養殖模式。實際上,發達國家的“種養一體化”是養殖場被種植業用地所環繞,基本是牧場和農場在空間上的重合。
土地是發展奶牛養殖業必須投入的不可或缺的生產要素,這是因為建設牛舍及其與之相匹配的運動場需要土地,用于奶牛維持生命和牛奶生產所需要的粗飼料和精飼料均來自于土地。同樣地,奶牛生產過程中每天的排泄物也需要一定規模的土地進行消納。因此,奶牛養殖業對土地的需求具有高度的依賴性。另一方面,不同于豬、禽等其它小型農場動物,奶牛個體大,吃的多、排的也多,這就意味著奶牛養殖業需要更多的土地。換言之,如果沒有足夠的土地支撐,發展奶牛養殖業就會面臨著優質精粗飼料供給不足和環境承載超負荷的雙重挑戰。因此,土地供給保障就構成了對奶牛養殖業發展的硬約束。
據測算,一般一頭年產奶量在6~8 噸的泌乳牛每天約采食整株青貯玉米25 千克、精飼料10 千克、紫花苜蓿4 千克,一年的需要量分別為9 125 千克、3 650千克(含玉米按50%計算)和1 460 千克;如果按照全株玉米青貯單產3 噸、玉米單產0.4 噸和紫花苜蓿單產0.8 噸估算,相應的土地需求分別為3.0 畝、4.6 畝和1.8 畝,合計為9.4 畝。如果再考慮非泌乳牛(犢牛、后備牛、干乳牛等)的飼喂需求,并把泌乳牛與非泌乳牛合并成泌乳牛單位計算,一個泌乳牛單位約需要15畝土地。這也是一些奶業發達國家的經驗數據。不難看出,奶牛養殖,尤其是規模化養殖對土地的需求屬于剛性需求。換言之,如果沒有土地這一基本生產要素作為保障,奶牛養殖業根本無法進行。
另一方面,一頭成母牛一天的糞尿排泄量超過50 千克,其排泄量遠遠超出豬、羊、禽等其它種類的農場動物。這些排泄物需要經過處理后作為農家肥還田,這在客觀上也需要土地,也同樣表現為對土地的剛性需要。當然,隨著沼氣發電技術的應用和推廣,似乎大幅度降低了奶牛養殖所形成的糞污對土地的依賴程度。但是,沼氣發電技術在應用推廣過程中存在過度依賴政府補貼問題,運營成本很高,經濟上并不劃算。而且,生產沼氣產生的沼渣處理也需要土地,如果沼渣處理不當又會形成新的污染。因此,如果土地供給沒有保障,無論是政府還是養殖企業都應主動放棄采用沼氣發電技術。
從一些發達國家發展奶牛養殖業的經驗看,政府根據土地接納糞污的承載能力,對于單位面積土地的合理載畜量做出明確的法律條文規定。一般情況下,農場主只能依照政府的規定和自己實際經營的土地面積決定奶牛養殖規模,有多少土地養多少牛,絕不敢觸碰政府設定的合理載畜量這條紅線。如果沒有足夠的土地,又想養更多的牛,農場主只能對多余的糞污另作處理,例如生產沼氣并用沼氣發電。但是,對糞污另作處理會增加額外費用,經濟上并不劃算。所以,除非政府提供補貼,否則農場主不會主動采用沼氣發電方式來處理糞污。這就意味著農場主多數情況下會采取“有多少地養多少牛”的辦法來避免觸碰政府設定的合理載畜量這條紅線。因此,土地是對奶牛養殖規模的剛性約束。也許正是因為土地的剛性約束,美國、加拿大、歐盟各國以及日本、韓國等發達國家的奶牛養殖主體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家庭牧場。家庭牧場的養殖規模按成母牛計,以百頭以下居多,千頭牧場比例很低,萬頭牧場則更少見。而且,發達國家的家庭牧場普遍實行的是“種養一體化”的養殖模式,奶牛養殖所需要的優質粗飼料都能做到自給自足,糞污可以還田,形成了養殖業與種植業的良性循環。
需要指出的是,許多發達國家的奶牛養殖業都經歷了從散養到規模化轉型升級的過程。20世紀60年代,歐盟各國、日本、韓國按成母牛計的戶均養殖規模均在10 頭以下,經過半個多世紀的轉型升級,戶均養殖規模仍在百頭以下。這充分說明,雖然奶牛規模化養殖既是產業發展的客觀要求又是產業未來的發展方向,但是,奶牛的規模化養殖是一個經濟發展過程,它與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階段是密切相關的。縱觀發達國家的奶業發展,它們的奶牛規模化養殖都經歷了漫長的發展歷程。根據發達國家的經驗,發展奶牛規模化養殖并非規模越大越好,奶牛養殖業要與種植業相結合,養殖規模要與土地經營規模相匹配。
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奶牛養殖業發展經歷了一個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1949年,全國的良種及改良種奶牛只有12 萬頭,牛奶總產量只有20 萬噸。直到改革開放初期的1978年,全國奶牛良種及改良種存欄量也只有47.5 萬頭,牛奶總產量88 萬噸。這說明改革開放之前的30 年,無論是奶牛存欄量還是牛奶總產量,其增長速度是非常緩慢的,增長速度如此之低,基本達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改革開放后,伴隨著國民經濟的發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市場需求的拉動,我國奶牛養殖業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
從改革開放初期到目前,如果以牛奶總產量增長的年均遞增速度來劃分,我國奶牛養殖業經歷了高速增長、加速增長和停滯增長三個發展階段。1978年至2000年是我國奶牛養殖業的高速增長階段,牛奶總產量從88 萬噸增加到827 萬噸,年均遞增速度為11%。2000年至2008年是我國奶牛養殖業的加速增長階段,牛奶總產量從827 萬噸增加到3 556 萬噸,年均遞增速度高達20%。同改革開放初期的前22 年相比,2000年到2008年,奶牛養殖業增長存在著一個明顯的加速度。2009年至今為我國奶牛養殖業的停滯增長階段,這期間牛奶總產量基本在3 500 萬~3 700 萬噸之間徘徊,2008年的三鹿牌“嬰幼兒奶粉事件”使我國牛奶總產量的加速增長曲線發生了改變。
還可以采用另外一種度量方法來觀察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的奶牛養殖業增長速度。如果把每增長牛奶1 000 萬噸作為一個臺階,那么,從1978年到2001年我國奶牛養殖業邁上了第一個臺階,2001年牛奶總產量達到了1 026 萬噸,耗時23 年。從2001年到2004年我國奶牛養殖業邁上了第二個臺階,2004年牛奶總產量達到了2 261 萬噸,耗時僅3 年。從2004年到2006年我國奶牛養殖業邁上了第三個臺階,2006年牛奶總產量達到了3 193 萬噸,耗時僅2 年。因此,可以毫不夸張地說,21世紀的前8 年是我國奶牛養殖業奮起騰飛的時期。然而,我國奶牛養殖業何時再能邁上一個新臺階,已成為業界人士的共同期盼。
無論是從年均遞增速度看還是從增長臺階來看,1978年到2008年我國奶牛養殖業的增長速度在不停地換檔,而且檔位越來越高,由改革開放初期的在高等級公路上行駛切換到高速公路上行駛,又從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切換到在高鐵上行駛。毫無疑問,這一時期奶牛養殖業的高速發展既有市場需求的拉動又有政策的推動,還有科學技術進步的有力支撐。然而,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因素被長期忽略了,那就是土地因素。前述已經提到,在奶業發達國家,土地是發展奶牛養殖業的前置條件,也即硬約束,有地才能養牛,有多少地才能養多少牛。但是在我國,發展奶牛養殖業的政策環境與發達國家則完全不同,土地與養牛是可以完全脫節的,有地可以養牛,沒地照樣可以養牛,而且沒地還可以大規模地養牛。
養牛沒有土地,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種養分離”養殖模式,是我國奶牛養殖業的最大特色。由于沒有土地作為硬約束,所以幾乎所有的養殖主體,包括散養戶、養殖小區、合作社、小規模牧場、千頭牧場、萬頭牧場等等,都統統采用了“種養分離”的養殖模式。雖然“種養分離”養殖模式不是奶牛養殖業高速增長的引擎,但是,在各級政府、乳品企業、金融部門等多種引擎的助推下,它留給了奶牛養殖業實現高速增長的自由空間。事實上,除了增長引擎的作用之外,我國奶牛養殖業的高速增長就是通過“種養分離”的養殖模式實現的。
1978年到2008年的30 年間,我國奶牛存欄頭數從48 萬頭增加到1 234萬頭,年均遞增率為11.4%。奶牛存欄量增長最快的時期是2000年至2008年,存欄頭數從489 萬頭增加到1 234 萬頭,年均遞增率12.3%。按泌乳牛占比為50%計算,2008年成母牛存欄量為617萬頭。設想一下,如果我國奶牛養殖業采用“種養結合”的養殖模式,再考慮到一個泌乳牛單位需要1 公頃土地來支撐,那么,2008年我國奶牛養殖業對土地的直接需求量約為9 255 萬畝,在農村土地為集體所有,尤其是實行個人承包的土地制度背景下,土地供給如何能滿足奶牛養殖業如此高速增長的需求?因此,“種養分離”的養殖模式成就了我國奶牛養殖業的高速增長。
上文已經提到,2008年三鹿牌“嬰幼兒奶粉事件”的發生成為中國奶牛養殖業發展的轉折點,徹底改變了奶牛養殖業的增長曲線,不但讓奶牛養殖業在高鐵軌道上踩了急剎車,而且還把其拖下高鐵,走上一條凹凸不平的崎嶇山路。奶牛養殖業從此進入了跌宕起伏的停滯增長階段。2008年至2017年期間,牛奶總產量由3 556 萬噸下降到3 545 萬噸,即使2015年牛奶總產量達到了3 754 萬噸的歷史峰值,也只比2008年增長了5.6%。不難看出,這9 年奶牛養殖業幾乎是在原地踏步。中國的奶牛養殖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接近第四個臺階,看似并不遙遠,但每前進一步又是異常艱難。
客觀地說,2008年后奶牛養殖業陷入低谷與土地約束并無直接關聯。實際上,直到目前土地尚未成為奶牛養殖業發展的硬約束,主要的罪魁禍首是人所共知的三鹿牌“嬰幼兒奶粉事件”的發生,這對消費者信心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上文提到的助推奶牛養殖業高速增長的市場、政策和金融三個引擎中,由于消費市場這個主要發動機啞火,使得政策和金融兩個助推器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除此之外,銷售終端的乳品價格過高,又進一步抑制了消費市場的復蘇,使得本來就不景氣的消費市場更是雪上加霜。根據筆者對美國、荷蘭、法國、日本、新西蘭等國家奶業的了解,生鮮奶的收購價格與液態奶的零售價格之比(簡稱收售比價),基本在1∶2至1∶3之間,而我國的收售比價最低為1∶3,最高的可達1∶5至1∶6。高奶價造成的直接后果是,一端是加工企業的紅紅火火,另一端是消費市場的冷冷清清,真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三鹿牌“嬰幼兒奶粉事件”的發生對奶牛養殖業的一個重要影響就是大批的小規模養殖戶被認為是“落后”的產能而慘遭淘汰,政府和乳品企業合力加快了由傳統養殖業向現代養殖業轉型升級的歷史進程,而轉型升級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發展規模化養殖。無論是政府還是乳品企業都積極引導奶牛養殖業向規模化方向發展,因而不計其數的奶牛養殖小區、農民專業合作社、規模化牧場、千頭牧場、萬頭牧場應運而生,奶牛規模化養殖取得很大進展。根據官方的口徑,截至目前全國飼養量在100 頭以上的規模化養殖比例接近60%。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在我國無論是政府官員還是企業家都有鼓勵大規模養殖的政策偏好,因此催生了一批大規模養殖主體。
然而,發達國家的經驗和國內的生產實踐均已證明,規模化養殖對土地的需求是一種剛性需求,養殖規模越大就越依賴于土地的供給。因為越是集約化的養殖,單位時間內產生的糞污量越大,越需要大規模的土地承載消納。這也是為什么在發達國家,土地供給成為奶牛養殖業發展所面臨的最為顯著的制約因素。一般情況下,一頭成母牛一年的排泄量為18 噸。不難想象,一個千頭牧場或萬頭牧場一年的糞污排泄量是相當巨大的。一個大規模牧場如果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土地規模,就必然不得不采用以沼氣發電為主的糞污處理方法,否則就會造成環境問題。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在現有技術約束條件下,沼氣發電是一種技術上可行、經濟上并不可行的需要高度依賴政府補貼才能持續的糞污處理技術。也許正是因為如此,許多發達國家的奶牛養殖業走的是“家庭牧場種養一體化”的發展道路,而不是“種養分離”的千頭牧場、萬頭牧場的發展道路。“家庭牧場種養一體化”看似簡單,但是有兩個基本限定條件,一個是牧場的經營規模限定在家庭牧場能夠經營的范圍之內,另一個是牧場的養殖模式必須是“種養結合”。“家庭牧場種養一體化”的養殖模式的本質,就是奶牛養殖業對土地的剛性需求。美國走的是“家庭牧場種養一體化”的發展道路,歐盟各國走的也是“家庭牧場種養一體化”的發展道路。即使在土地資源十分稀缺的日本,走的也是“家庭牧場種養一體化”的發展道路。
拋開“家庭牧場”不說,因為就目前的政策環境而言,我國基本上沒有家庭牧場賴以生存的政策土壤。但是,“種養一體化”是所有奶業發達國家的普遍做法,是發展奶牛養殖業必須遵循的科學規律。既然是科學規律就必須遵守,不能違背,違背了就要付出代價,包括經濟代價、環境代價和社會代價。換言之,發展規模化養殖的關鍵是要處理好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三者間的關系,要從生態文明建設、和諧社會建設的角度來考慮建設規模化牧場帶來的問題和風險。大規模養殖帶來的一方面是生產效率的提高,另一方面則是違反科學規律和自然規律的風險,例如疫病控制風險、環境污染風險等。在發展規模化養殖方面,我國應借發達國家的經驗,走“適度規模種養一體化”的發展道路,實行“種養結合”,這樣既有利于降低成本,又有利于減少環境污染,還有利于減少疫病控制風險和提高動物福利,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可以預見,隨著國務院于2013年11月11日發布并于2014年1月1日起開始施行的《畜禽規模養殖污染防治條例》的貫徹落實,以及生態環境部從2016年開始實施的環保督察巡視制度,對規模化牧場普遍采用的“種養分離”的養殖模式形成了嚴格的環保約束,同時也宣告了規模化養殖場環保門檻過低的時代已經徹底終結。規模化養殖場或者自尋土地,走“種養一體化”的發展道路,或者采用糞污資源化利用策略保證環保達標。環保約束的本質是土地約束,規模化養殖場沒有土地的日子不好過,奶牛養殖業沒有土地的日子,其增長將陷入舉步維艱。
從世界發達國家發展奶牛養殖業的經驗看,所謂的奶牛養殖業“種養一體化”,實質上是家庭牧場的“種養一體化”;所謂的適度規模經營,實質上是以家庭牧場為基本生產單元的規模經營,尤其是在歐洲,從事奶牛養殖業的經營主體幾乎是清一色的家庭牧場。在法國,即使是針對家庭牧場,政府也不鼓勵大規模經營,政府出臺的補貼政策只針對那些養殖50 頭以下成母牛的家庭牧場。家庭牧場的經營者們普遍認為,家庭牧場實行“種養一體化”的養殖模式可以帶來以下好處:一是有利于家庭內部勞動力資源和勞動力時間的合理配置,養殖業勞動和種植業勞動也可以錯時進行;二是有利于節約養殖生產成本,飼草、飼料的自產自用,既可保證廉價供應又保證質量和安全;三是有利于家庭牧場實現種植業和養殖業的良性循環,養殖業為種植業提供肥料,種植業為養殖業提供飼草飼料,同時還可以減輕養殖業引起的環境污染壓力。
當前,我國奶牛養殖業存在的一個重大缺陷就是“種養分離”。“種養分離”不僅推高了養殖成本,而且造成糞污處理難度加大,養殖規模越大帶來的環境污染的風險就越高。從國家未來發展奶牛養殖業的政策取向看,發展環境友好型的奶牛養殖業已勢在必行。事實上,在環境保護政策日趨嚴緊的背景下,許多經濟發達省份已經采取了生態環境控制優先于奶牛養殖業發展的政策舉措。例如,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劃定了限養區、禁養區,一些大規模奶牛養殖場已經外遷。這就預示著奶牛養殖業“種養分離”的時代已經走到了盡頭,未來發展必須要走“種養一體化”的發展道路,土地必將成為奶牛養殖業未來發展的硬約束。過去是“得奶源者得天下”,今后將是“得土地者得天下”。
筆者一直堅信,“種養一體化”既是奶牛養殖業發展的內在要求,又是奶牛養殖業發展的科學規律,因為只有走“種養一體化”的發展道路才能充分發揮奶牛養殖業的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的有機統一。對于業界而言,現在是時候應該對過去采取“種養分離”的養殖模式所付出的經濟代價、社會代價和環境代價做出深刻反思了。回過頭來看,過去出臺的一些鼓勵和引導發展“適度規模化”養殖的政策大方向是正確的,但問題是土地約束與適度規模之間的關系被長期忽視了。結果是規模化的目標實現了,但是,由于采取了“種養分離”的養殖模式,規模化養殖所帶來的預期生產效率的提高有可能被對生態環境所產生的副作用抵消,甚至有可能是副作用大于提高的預期生產效率。
我國奶牛養殖業發展所走過的道路已經證明,拋開土地約束條件來談“適度規模”,從理論到實踐都是缺乏根基的。實際上,離開了適度規模的土地作為匹配,奶牛養殖業的經營規模越大,糞污處理的成本就會越高,糞污造成環境污染的風險就會越大,適度規模經營也就無從談起。因此,在實踐中不能把奶牛養殖業的轉型升級簡單地理解為就是養殖規模化,更不能把規模化簡單地理解為規模越大越好。更準確地說,2008年以來我國奶牛養殖業的規模化是在土地要素沒有得到充分滿足的條件下而進行的盲目擴張,其結果是普遍造成了規模化牧場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生態效益之間彼此不協調問題,發生了規模不經濟現象,甚至有些規模化牧場出現了生存危機。
毫無疑問,我國奶牛養殖業未來的增長速度和發展規模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土地供給制度保障。如果沒有相應的土地供給制度作保障,奶牛養殖業只能在現有的規模上徘徊,甚至會出現下滑。從未來發展趨勢來看,“種養一體化”已經成為我國奶牛養殖業未來發展繞不開的一道門檻。再直白一點兒,奶牛養殖業已經到了“以土地換增長”的發展階段。因此,全社會應該形成一個共識,即:無論經營規模大還是小,無論公司還是養殖戶,有地才能養牛,地多多養,地少少養,無地禁養。為此,國家應為奶牛養殖業出臺相關的配套土地政策,不僅應對現行的土地制度做出相應調整,還應為奶牛養殖業提供的配套土地進行財政補貼,讓養牛人想用地、有地用、用得起。“種養一體化”是發展環境友好型奶業的有效途徑,是實現奶業振興的關鍵舉措,是提高奶業競爭力的有效保障。為此,各級政府出臺的有關扶持政策都應聚焦到扶持“種養一體化”養殖模式上來,包括已經出臺的“振興奶業苜蓿行動計劃”、“糧改飼”政策,以及其它相關扶持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