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燕
摘要:以行醫的方式傳教是基督教的傳統,教會醫療慈善活動是傳教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以浸信會在揭陽創辦的真理醫院為樣本,闡述了西方傳教士在潮汕揭陽地區開展醫療慈善活動的概況,特別是創建真理醫院后的有關情況,分析了教會醫院的作用和社會影響,認為其有助于基督教在潮汕揭陽地區的傳播,樹立了教會的正面形象,同時緩解了地方救濟事業的壓力,推動了公共衛生事業和醫學教育的發展,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當地社會秩序的穩定。
關鍵詞:基督教;揭陽;真理醫院
中圖分類號:B97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CN61-1487-(2018)11-0064-03
一、西方傳教士組織醫療慈善的初期概況
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后,大批西方傳教士進入中國傳教。1848年,德國巴色會國外布道會牧師黎力基到南澳后宅、潮安龍湖等地布道,未被當地官府所容,便于翌年2月轉到澄海鹽灶沿海一帶布道,同年設立鹽灶教堂,這是基督教傳入潮汕之肇始。1868年,美籍傳教士耶士摩與普寧人陳時珍到揭陽榕城傳教。
浸信會傳教士初到潮汕傳教時,遇到巨大的阻力,“教友們屢次遭受嚴重的逼迫,有的被打,有的從家庭被趕出去,更有一個人因為加入教會,他的妻子自殺了。”由此可見傳教的壓力很大,如何在潮汕地區將所謂的福音傳播開去成了傳道士要思考解決的一大難題。于是傳教士們將醫療慈善作為一種有效的方式來傳播福音,就如浸信會頭目為霖牧師所言,“擬傳道于潮州城,抵潮無機會,后多方設法,以為如得一醫生,到潮贈醫施藥,或可借醫傳道。”以醫療慈善來掃除傳教障礙、達到傳教目的是可行的,而19世紀中期的潮汕也由于地處偏遠、自然災害頻發且醫療水平低下給傳教士以醫傳教提供了歷史契機。因此,真理醫院的創辦者美國人蘇阿拿醫師初到揭陽時就到各鄉村施醫贈藥,深得患者感激。為顧念病者求醫之便,特設診治處于真理堂內,每周定時診治疾病,求醫者日漸增多,禮拜堂不敷用,蘇醫師乃呈報實情,請宣道會撥款建筑醫院一間,取名叫醫館。該醫館館址在真理堂南面,規模雖小,內部設施卻極完整,這就是1890年建立真理醫院的背景。
以醫療慈善的方式使人信教在基督教中是傳統,根據圣經記載,耶穌在世時也常常醫治病人,幫扶貧困的人。可以說,教會醫院的種種慈善行為是把信仰付諸行動的一種實踐行為,從而有助于傳教。
1895年冬,擅長眼科專業的密思恩醫師應聘抵院后,醫館的醫務日益發達,許多瀕臨死亡的病人被救活。1907年,密醫師向中外募捐得二萬七千元,建成較具規模的醫院。除正常的醫務工作外,醫院還培養了不少醫師。該院第一屆醫學生蘇子坡、陳子安等四人,亦于這一年畢業。1909年,堅以拉都醫師奉遣蒞揭,重整醫務事工,還重新添置鐵床用具及外科儀器等一大批物品,使得醫院事工步入正軌,醫務更是日趨興旺。
二、真理醫院建立后的有關情況
西方傳教士開展醫療慈善活動的動機一是為了更好地傳教,二是進行醫療慈善等社會服務。醫院建立起來后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它們究竟在當時的社會有多大的影響。教會醫院主要是醫治病人和傳播福音兩大功能,那么真理醫院在揭陽成立后對當地社會起了多大的作用?
真理醫院的開創者蘇亞拿在受女宣道會聘遣來華后學習潮州話,在送診贈藥同時也常常勉勵學生“西國醫生,以種種緣故,鮮能舍近就遠,跋涉來華。諸生皆華人,既免越國習語之勞,復有鄉邑情誼之雅,學成之后,正可以醫術濟人,更可以醫傳道也”。可見,傳教士一方面踐行基督教愛人如己、濟世救人的精神,另一方面還是把傳教作為自己的首要任務,因此教會醫院的日常活動帶著濃厚的宗教氛圍。據記載真理醫院的傳道工作是這樣安排的,“每天上午門診前作布道禮拜半小時,有單張小冊分送。下午住院病人個別慰問講道并有宗教書報及圣經以供閱讀,聽道受感決志信主請求書函介紹赴堂禮拜者二十余人”。
1911年,護士偉利濟女士抵院,創辦護士學校。真理醫院醫務分男女兩部,注重布道工作,每年專聘男女布道員各一名,專門負責探訪病人、安慰及傳道等事工,來看病后信主蒙恩的人甚多。當時真理醫院的醫護人員大多是信徒,因此宗教活動成為醫院活動的組成部分并不難理解,在為病人減輕痛苦的同時宣講基督教的教義福音一般會更容易被理解和接受。對此湯清有精辟分析:“一般人很難感到心靈的疾病痛苦而去尋求解脫,反之,卻很易感到身體的疾病痛苦而急于去求醫診治。再者,人在疾病中,心靈不像平常那樣麻木不仁,那樣剛硬,老不愿意聽信忠告。病痛中的人易于聽信福音,甚至歸信。”人在困頓虛弱的時候總比較容易思考生命的價值,因此也更容易接近宗教。所以西方傳教士以醫療慈善活動來減低傳教的阻力,是取得了一定成效的。
醫療慈善在福音傳播上起到如此大的作用其實是離不開潮汕這樣一個特殊的地理環境的。作為海濱城市,揭陽常常要面對自然災害和疾病的挑戰,但是落后的醫療條件往往無法應對這些挑戰。據不完全統計,從清順治十四年(1657年)起,至民國三十五年(1946年),揭陽一縣就發生鼠疫、天花、霍亂三種烈性傳染病大流行,被奪去生命者近20萬人。其中,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一次鼠疫流行,便死去六萬多人。面對這樣的情況,教會醫院主動擔起了救治責任,樹立了正面的社會形象。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8月,揭陽縣城霍亂蔓延,患者多不治,真理醫院采集大批預防疫苗,在各醫院免費注射,接種疫苗人數逾4萬余人。教會醫院通過提供社會服務在地方發揮作用和擴大影響,這也可視為基督教主動在潮汕揭陽地區尋求認同的成功嘗試。從真理醫院的建立、發展過程我們可以看出,作為外來的一種異質文化,基督教在潮汕揭陽要被接納必須要與本土文化相互適應,在這個過程中,傳教士們發現基督教理念中的“愛人如己”與儒家思想中的“救世濟人”有相同之處,而創辦醫院就是傳教的重要手段。根據嶺東嘉音記載的,揭陽真理醫院三十七年度院務概況報告來看,全年住院病人:1032人日數,平均留醫病人共計19659人初診,275人復診,29938預防注射,共計3397人割癥,433人產科,72人出診106次,各種檢查化驗11944次。社會工作:1.每拜一、五二天下午真中學生目科免費療診;2.每拜二下午撲滅梅毒注射;3.每拜四下午產前免費檢查;4.每月到救濟院作嬰兒健康檢查;5.各種防疫注射;6.到麻風診所(與縣府合作)注射服藥等治療。每拜二上午九時至十二時為就診時間,地點在救濟院內,每次就診人數約一百左右。由此可見,基督教會進入潮汕地區社會服務領域,參與扶貧、救濟、提供醫療衛生和醫療教育方面的社會服務,在當地樹立起了基督教正面的形象,一定程度上減少了人們對基督教文化的隔膜和抵觸情緒。
1951年前,真理醫院設收費員負責門診和住院病人的收費,門診號金,各期不一。另外,醫院工作人員診病、取藥一律免費,其家屬、親戚朋友乃至社會貧困者免收號金或藥費。1935年由地方紳士集資建成醫院的一棟護士樓,面積為333.44平方米。從這個資料可以推出,這階段的教會醫院逐漸獲得了當地人們的認同,這于基督教義的傳播也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
三、真理教會醫院的作用和影響
(一)緩解了地方救濟事業的壓力
基督教會“興辦醫院,治病救人”是適應了潮汕地區的社會實際,得到了地方各界的大力支持,不僅為當地人的健康做出了奉獻,同時也推動了潮汕人對西醫乃至西方文明的認同和接納。
(二)穩定了揭陽的社會秩序
教會醫院的醫療救治和施醫贈藥工作,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揭陽地區百姓就醫難的問題,同時教會醫院的救濟活動配合政府的各種衛生措施,防止了社會動蕩時期流行性疾病的爆發,減少了社會不安定的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揭陽的社會秩序。
教會醫院的一系列慈善公益事工既是教會與社會相互適應的重要舉措,又是基督教融入社會和服務社會的有效途徑,而這些也反映了潮汕地區對外來事物有著較強的適應和接納能力。
(三)推動了醫學教育和公共衛生事業的發展
教會醫院是具有慈善性質的傳教組織,是基督教在華傳教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教會醫院循基督教義而設,因此在它們的命名上有所體現,像真理、福音、廣濟、博愛、同仁等,這些命名使人很容易將教會醫院與基督教的慈善理念聯系起來,1951年前,真理醫院的醫療器械均由美國基督教會撥給,有助于潮汕地區衛生事業的發展。
近代基督教傳教士還在潮汕地區創辦了護士學校,如1913年,美籍護士偉利濟創辦真理護士學校并任校長,該校經費及師資都來源于真理醫院,成為護士培訓基地,開揭陽培訓護士之先河。該學校一共辦了24屆,畢業生146人,后來不少人成為國內外醫護界的骨干。護士學校的開辦為潮汕地區培養了大批專業的醫護人才,其影響是重大而深遠的。
揭陽真理醫院的美國醫生卜瑞德還成功地施行了一例食管癌胃造瘺術。西方傳教士在傳教過程中創辦醫院帶來了西醫,西方傳教士開辦的這些學校和醫院,使得西醫在揭陽地區開始了傳播和發展,為潮汕培養了大批的醫學人才。
(四)西方的慈善救濟理念對揭陽本地文化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醫療慈善作為基督教在華傳教的一大組成部分,雖然傳教是其開辦教會醫院的初衷,但在客觀上卻促進了當地的文化發展,有利于地區的穩定。西方傳教士在潮汕所辦的教會醫院,一方面傳播基督教福音,一方面在醫療活動中踐行基督教愛的理念,西方的慈善救濟理念也對揭陽本地的文化產生了積極的影響。教會醫院的醫務人員前期主要是受過專業醫務訓練的傳教士,他們有的舍棄了優越的條件,來到了中國偏遠地區傳播基督教義,提供醫療服務,這對揭陽社會客觀上有一定的積極影響。
結論
1951年真理醫院由人民政府接管,交接時有醫師、護士二十多人,病床六十八張,職工六十七人。1952年8月5日真理醫院改名為揭陽縣人民醫院,揭陽撤縣建市后改為揭陽市人民醫院。作為傳教事業的組成部分,教會醫院的目的之一就是傳播基督教,但是作為醫療事業它卻有濃厚的世俗性和慈善性,從客觀上說,教會醫院在揭陽從事醫療慈善事業的作用和影響,最為直接和明顯的作用是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本地長期以來醫療比較落后的情況。醫療慈善活動對樹立教會的正面形象起了很大的作用。
(責任編輯:李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