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綬的趣味人物畫

于秀娜

摘 要：文章主要研究陳洪綬人物畫的趣味性，從陳洪綬繪畫的特色和獨具一格的繪畫語言之中重點探尋其人物的怪異卻不失有趣的地方，品味他對于繪畫的思想心得，了解他對同代和后代畫壇的影響。

關鍵詞：人物；線條；造型；趣味性；創新

陳洪綬，明代著名畫家。他的人物畫風格受晉唐之風的影響，在技法上，師法眾多前人畫家，古拙的畫面和設色又很好地沿襲了宋畫的雅致，能集眾家所長。除了摹習古人外，他又能從同期的人身上獲取經驗，如藍瑛、崔子忠等人。另外，他還能將傳統繪畫與民間藝術相結合，創造出屬于自己的繪畫語言，富有想法和創新意識。

一、陳洪綬的生平

陳洪綬生于仕宦之家，但其父未能順利致仕，隱居諸暨楓橋鎮。幼年喪父，家境坎坷。少年時期，陳洪綬心存遠志，刻苦向上。拜孫杕和藍瑛為師，二人都認為他是繪畫方面的天才。藍瑛曾說：“使斯人畫成，道子，子昂均當北面，我輩尚敢措筆乎？”[1]他渴望當官致仕卻屢次落榜，后期時局動蕩后逃難至云門寺落發為僧。在此階段整理其詩文編作《寶綸堂集》。又曾在杭州賣畫為生，年僅55歲便去世了。

他一生波折，政治不如意，但在繪畫上取得了巨大成就。張庚在《國朝畫征錄》說：“陳洪緩畫人物，軀干偉岸，衣紋清圓細勁，有李公麟、趙子昂之妙，設色學吳生法。力量氣局，超拔磊落，在仇（英）、唐（寅）之上，蓋明三百年無此筆墨。”[2]當代國際學者推尊他為代表17世紀出現的有徹底的個人獨特風格藝術家之中的第一人[3]。

二、陳洪綬的趣味人物

（一）繪畫思想

一個人的思想情感和他所處時代的歷史文化、社會背景及其個人生活環境、創作經歷都有著重要關聯。在他的成長軌跡中，有許多人給他的繪畫思想帶來了影響，如顧愷之、周昉、李公麟、藍瑛等。藍瑛作為陳洪綬的師父，讓陳洪綬得到很好的啟蒙，他和李公麟一樣都師法晉唐，故而陳洪綬受晉唐之風的影響最多。同時，坎坷是陳洪綬一生的寫照。他的致仕之途充滿波折，動蕩的國家局勢讓他內心無比苦悶。但這也使他的畫面情感更為豐富。

從時代氛圍說，明代繪畫受到了宋元時期繪畫風格和追求的影響，繼承傳統的同時，又有了新的變化。統治者政策的作用和資本主義萌芽的出現，使得市民文化與審美意識逐漸增長，民間美術工藝得到發展，文化思想與審美趣賞滲入了文人書畫。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形成了自明后期以至清末一脈相承的抒發個性又富于獨創精神的文人畫諸家流派。在這些畫家大師中，陳洪綬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在尚古的同時，他成功地將宋元時期格法嚴謹，精微細膩的風格時尚轉變為“奇崛丑怪”的審美趣味，保留了設色的古雅，卻又突破了傳統。他曾感嘆：“老遲幸而不享世俗富貴之福，庶幾與畫家游，見古人文，發古人品，示現于筆褚間者，師其意思，自辟乾坤。”[4]從“師其意思，自辟乾坤”可以看出他在繪畫思想方面的追求和堅持。他是一位摹古卻不固步自封的畫家，善于找尋自己，在前人的基礎上注重創新。在盲目從古從眾的畫壇中，他就像是一股新的清流。這種創新、別具一格的想法是他繪畫思想的基調。

舉個例子，杭州府學有李公麟所作孔門七十二賢刻石，陳洪綬臨摹出來，然后拿給自己的好友們看，問像不像。人家說像，他很高興；又臨摹了十天后，拿給別人看問像不像，別人說不像時，他更高興了！有的人不理解為什么，閉戶臨摹，數變畫法，能不囿于形似[5]，他就是這樣在學習和借鑒古人之法的過程中，注重自我風格的培養，有意識地在摹古過程之中滲透自己的審美意識。

綜上所述，陳洪綬的繪畫能繼承傳統藝術本質，并且在傳統基礎上創新，形成自己的繪畫風格。同時他在實踐中，融合民間藝術，雅俗共賞，創造出自己的繪畫語言。由此可見他不拘泥于古法，靈活而創新的繪畫意識。

（二）人物線條和造型的趣味性

陳洪綬先進的繪畫思想使得他的作品充滿主觀情感和審美趣味。而他人物的趣味性到底又體現在哪里呢？我們可以從他的用線和造型方面來體會其特色。

眾所周知，中國繪畫中線是造型的基礎。陳洪綬人物趣味的奧秘是不是也與其線條有關？陳洪綬尤善“易圓以方，易整以散”[6]的裝飾手法，是位具有豐富的想象力和超乎時輩的裝飾意匠。他對于線條的把控力和對于線條造型的獨特審美趣味是人物畫魅力的來源。他用游絲、流水紋，頓挫若折帶等變化多端的線條組織畫面，統一繪畫的語言，以線條為基礎賦予變化，使得畫面豐富而耐人尋味。陳洪綬的線條又是充滿情感的，畫面中無處不蘊藏著他個人強烈的主觀情感。包世臣將陳洪綬的書法歸在“逸品上”，評曰：“楚調自歌，不謬風雅。”吳修在《明代尺牘小傳》稱“章侯書遒逸”[7]。從陳洪綬的繪畫中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態是輕松自由、愉悅恬靜的。他將自己獨特的感覺帶入到了繪畫當中。線條、書法和情感在下筆的那一刻，似被打通了壁壘一般，融會貫通了起來，因此他找到了自己創作的趣味所在，線條不再是單純地為造型服務，他的每一根線條都充滿了變化和情感，富有趣味。

除了線條富有意趣之外，陳洪綬造型方面也蘊含著古拙和裝飾之趣美。他和同時代的畫家崔子忠開辟出一條“寧拙毋巧，寧丑勿媚”的獨樹一幟的藝術道路[8]。陳洪綬受周昉樣式的影響，在明清人物仕女畫中的“瘦”中跳出。并且他受到貫休羅漢圖影響，因而他的高士圖，往往畫得頭大身小，奇駭怪狀。這是他有意識地將造型的比例夸張的結果，這是一種“變形”的藝術手法，同時是他獨特的匠心所在。他的佛釋人物同樣造型奇古，佝僂的人物使畫面充滿古意，宗教和藝術的結合，也讓畫面充滿禪意。

簡而言之，陳洪綬所繪人物的趣味性或者說他的繪畫風格與他對書法的運用和推陳出新的學習有關，給明末清初畫壇帶來了一股新風潮。除了線條和造型，在設色方面也追求以艷襯雅，突顯了其人物的獨到之處。這些稱得上是人物畫史上的變形主義，使得陳洪綬的人物備受追捧。

三、影響

陳洪綬對同時期的畫家也產生了影響。他曾受到崔子忠人物畫的啟發，與其共同開辟出一條“寧拙毋巧，寧丑毋媚”的藝術道路。[9]但“南陳北崔”中，陳洪綬的影響更大。陳洪綬一生的經歷和他對于民間藝術的結合，使得他的作品更加貼近生活更容易被民眾接受。另外，崔子忠隱逸自樂，而陳洪綏跌宕的生活使得其在繪畫上突破了自己，古拙的線條、輕松有趣的畫面與民間藝術相結合的繪畫特色引人思考。作為同時期的畫家，他們相互影響相互促進，開辟新的藝術道路。據毛奇齡記載：“海內傳模為生者數千家。”也就是說當時有這么多人學習臨摹他的畫作維持生活，由此可見陳的畫作在市場中的需求和影響之大。

除了對同時期畫家的影響，陳洪綬的畫作對后世的影響同樣深遠。后代許多畫家都師法陳洪緩，在陳洪綬繪畫風格的基礎上進一步創新和嘗試形成各自的繪畫特色和語言。齊白石等著名畫家都或多或少地學習過陳老蓮的繪畫思想和創造手法。當代的許多藝術家同樣也從陳洪綬的繪畫中獲得靈感。陳洪緩在中國畫畫壇中占據重要的地位，他的人物畫，不僅使從明初開始逐漸處在低谷的人物畫在中國畫史重新掀起了一個高峰，而且為后世人物畫的發展起到了促進作用。陳洪緩在人物畫極度衰微時刻的變革精神，鼓勵著后世人物畫進行不斷的探索和創新。

四、結語

綜上，陳洪綬的人物畫極具魅力，大巧若拙，設色古拙雅致，并且能夠融入現實生活。人物面貌有著他自己的特色，富有情感，人物用線造型極具趣味性，不落俗套。人物不追求精致的理性美，而具有一種返璞歸真的趣味，百讀不厭。傳統繪畫藝術和民間藝術相結合，貼近生活，富有創造，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

參考文獻：

[1][2]吳敢，王雙陽.丹青有神：陳洪綬傳[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20+1.

[3][6][7]上海書畫出版社編.陳洪綬研究[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08：152+16+292.

[4]吳敢，王雙陽.丹青有神：陳洪綬傳[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195+156.

[5]歐陽云編著.明代繪畫藝術鑒賞[M].西安：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2011：171.

[8][9]王樹良，張玉花主編.中國美術史（白金版）[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2：118+8.

作者單位：

南京師范大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