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符號下中西方認知理念的差異

朱夢婷

[摘要]本文對《紅高梁家族》和《紅字》兩部作品中紅色意象進行對比和分析，發現中國的文化心理深受傳統封建體制和共產主義斗爭的影響，呈現出獨特的等級化和政治化傾向；而西方的認知行為受到宗教理想和科學實驗的影響，折射出鮮明的宗教情結和多元化的科學理念。

[關鍵詞]紅色；文化；認知理念；《紅高梁家族》；《紅字》

一、《紅高梁家族》中的紅色意象

《紅高粱家族》中的紅色是“生命意識”的蔓延，源于人類意識深處的原始生命沖動，原始生命沖動是“發自人的生命本體中的一種追求人的合理存在不可遏制的沖擊力，是初級形態的人的意識的覺醒，是對非人的生活與地位的本能的反抗”。《紅高梁家族》中的紅色更是自由的象征，體現出高密東北鄉村民的頑強反抗精神、大無畏的英雄氣概和北方男兒的不羈血性。余占鰲抗擊入侵村莊的日軍時肩扛的血紅色長筒子鳥槍、艷紅色太陽照耀下整齊劃一的民兵隊伍、羅漢大爺在慘遭日軍監工毒打時腦子里灼熱跳躍著的紫紅色火苗，濃烈鮮亮的“紅色”不僅生動形象地渲染出以余占鰲為首的民兵隊伍與日軍斗爭的壯烈場景，也為羅漢大爺、戴鳳蓮和余占鰲堅強不屈的兒女血性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紅高粱家族》中，莫言以紅高梁作為主要意象，一望無際的紅高粱地作為人物血性人生的見證地，將自然景物、人物情感暈染成不同明暗、深淺的紅色基調，既抒發了對原始生命意識和生命力量的歌頌，也傳達了對死亡意識和角色悲劇命運的嘆息，小說中的“紅”不僅象征著時代兒女的美麗和美好憧憬，而且也傳達出對革命兒女頑強抵抗精神和熱血民族意識的頌揚。

二、《紅字》中的紅色意象

《紅字》借助于故事背景、人物服飾和自然景物的色彩，以及色彩之間的轉換，揭示了在清教政教合一統治下人們生活的艱難、簡樸，以及“道德式烏托邦”（“moralistic utopianism”，Hunt，1984）思想對人心理的禁錮和折磨。

與莫言《紅高粱家族》中的紅色意象相異，《紅字》中的紅色是A字的顏色，是珠兒身上衣裙的顏色，是陽光的光芒，是修女胸前十字架的顏色，是地獄之火、煉獄之火的色彩。紅色象征的是基督教神學中的魔鬼、邪惡的力量，也是基督慈善博愛的神圣代表，更是宗教社會下的希望，僵化死板社會下的青春活力，靈魂重生后的欣慰。較之《紅高粱家族》中血紅的高梁、艷紅的蓋頭、熾烈的愛情、腥甜的血液和紫紅色的火焰，紅色在莫言的筆下象征的不僅僅是柔情的女子、原始生命力的力量、死亡的來臨，還是革命年代人們的熱血抗爭和強烈的民族意識。

《紅高梁家族》和《紅字》兩部文學作品中的紅色事物和紅色意象的差異，反映出作家的色彩觀念和藝術理念，而作品中紅色象征意義體現出的宗教理想和政治化意蘊，更折射出不同文化語境下的文化心理差異和認知理念不同。

三、中西方相異的認知理念

其一，中國人的色彩符號及其隱喻與物質世界緊密相連，而西方的色彩意象則與其宗教情節息息相關。中國文化語境下的較為系統的色彩體系源自陰陽五行學說，通過將五色與五方、五行逐一對應，實現不同色彩與具體時空、方位的結合，由方位的尊卑引申為色彩的尊卑。與之相對應的便是由希伯來文化孕育出的西方色彩體系下的紅色象征意義與宗教物品、宗教故事息息相關。

其二，中國近現代色彩觀念具有等級化、政治化傾向，而西方的現代色彩理論具有平等化、多元化特征。基于中國古代的陰陽五行學說中正色、間色的論斷，近代封建官僚體系的建立將政治中的等級觀念延伸至色彩體系之中，將自然界不同的色彩劃分為不同的等級，進而達到了利用色彩維護禮制秩序的封建統治目的。西方文化背景下逐步建立的色彩理論，并沒有鮮明的政治傾向或等級意識。

其三，中國的色彩觀念逐步形成了一種較為全面、系統的色彩認知體系，并得以穩定承繼。相比之下，西方的色彩理論卻較為松散，強調理論的個性和突破性發展。中國不同歷史階段的社會都逐漸建立起一種完善的色彩認知體系，明確解讀了不同色彩所象征的具體含義，并對色彩在日常生活中的實際運用提供了詳細的范本。而西方的色彩認知理論并沒有形成一種系統化的色彩體系，紅色在西方文化語境中既可以具有光明、溫暖、熱烈的積極意義，也承載著危險、邪惡、恐怖等消極含義。

四、結語

通過對中西方“紅色”不同象征意義的歷史淵源和社會影響因素的探析，可以發現，所有文化中某一具體觀念的形成和價值觀的建立并沒有對錯、優劣之分，它們的形成與發展都凝結著不同時代背景下人們對物質世界的認識和社會實踐的總結，是所有民族的文化瑰寶與文明財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