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和布里亞特：中蒙俄經濟走廊不可或缺的支點

李春林 范麗君

摘 ?要：自2014年9月三國元首就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達成共識以來，三國各級政府都在積極推動跨境區域合作。其中，以邊境地區為主的跨境合作成為區域經濟合作發展的潮流和趨勢。與蒙古國接壤的中俄兩個國家的邊境地區是以游牧民族為主體的少數民族地區。俄羅斯的布里亞特共和國和中國的內蒙古地區分別是兩國境內以蒙古族為主體的邊境省區，是蒙古民族經濟文化的重要承載區域，是構建中蒙俄經濟走廊不可或缺的支點地區，對推動中蒙經濟走廊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布里亞特 ?內蒙古 ?中蒙俄經濟走廊 ?支點

“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顧名思義，基于中蒙俄三國相互接壤、地跨歐亞的地緣現實以及國際經濟區域合作趨勢而提出的跨國合作。自2014年9月，中蒙俄三國首腦首次會晤，對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達成共識以來，三國在雙邊、三邊關系上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首先，經貿合作領域不斷擴大，合作質量不斷提升，跨境合作、地方合作成為亮點;其次，三邊跨境合作逐漸走向制度化、機制化、規范化，“中蒙博覽會”“中俄博覽會”成員增多，逐漸形成以“中蒙俄”為主的博覽會;最后，智庫交流與合作逐漸頻繁，成果豐碩，為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貢獻智慧。

不可否認的是，中蒙俄三國合作畢竟是“不同發展階段，不同意識形態、不同社會制度、不同傳統宗教文化之間的合作模式”，存在巨大的文化差異、認同差異，以及由此形成的對諸多歷史問題的認知差異，從而制約中蒙俄三國具體項目的落實和務實推進。如何縮小認知區別和認同差異，提升互信“執行力”，構建一個符合三方利益的“利益共同體”，實現互利共贏的目的，需要三方找到彼此認同和共同關心的項目為合作的著力點、抓手，推進合作力度和深度。筆者認為，以蒙古民族為主要群體的“游牧民族圈”是一個不可忽視且潛力無限的區域。中國的內蒙古自治區和俄羅斯的布里亞特共和國是這個區域的兩個重要支點，具有獨特的意義和價值。

一、蒙古國跨境民族群體是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合作中的重要人文資源

從地域分布上看，在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涵蓋的區域合作范圍內有一個主要契合點，即蒙古國全境、俄羅斯西伯利亞及遠東地區和中國東北部、西北甘肅、新疆以及內蒙古全部在內的“草原游牧文化區”。這一區域的突出特點是，“蒙古語族部落聚集，由此形成的具有蒙古民族基因元素的特色區域”。盡管俄羅斯境內布里亞特人、蒙古國境內喀爾喀人和內蒙古的蒙古族之間在語言、文化、生活習慣方面有了一些變化，但共同的宗教信仰、共同的歷史淵源仍然是彼此認同、聯系的紐帶，對民族歷史、文化、宗教、發展理念等領域具有很高的認同感，從而形成了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具有民族特色的“蒙古民族特色發展區”。這是中蒙俄跨境區域合作不可忽視的寶貴資源。

中國內蒙古自治區和俄羅斯的布里亞特共和國分別是中俄兩國境內蒙古民族最為集中的區域之一，故此以民族名稱命名行政區域單位，同時又是中俄兩國與蒙古國比鄰而居的地區。在中蒙4700公里邊界線上，4200公里是內蒙國與蒙古國界段。在俄蒙3485公里邊界線上，近1000公里是布里亞特與蒙古國界段。由此形成中蒙俄三國跨境區域合作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構成這條走廊上的重要支點和著力點。借助中俄比鄰蒙古國地區都是蒙古民族聚集區的人力資源和地緣優勢，抓住中俄2018年和2019年“地方合作年”契機，結合內蒙古和布里亞特在中蒙俄經濟走廊區域合作中的特殊地緣位置，我們提出“以蒙古跨境民族為支撐，打造跨境民族經濟圈”的合作發展思路，以挖掘游牧民族文化、民族文化產業為合作重點，打造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游牧文化（草原文化）走廊，使其成為地方合作的新亮點，推動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

二、內蒙古自治區和布里亞特共和國具備開展三邊合作的同質性經濟條件

中國內蒙古自治區和俄羅斯布里亞特共和國在中俄對外區域合作中具有許多共性特點，發揮的作用也具有同質性，構成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的重要支點。

（一）兩地同處在中蒙俄經濟走廊“互聯互通”的交通“支點”

中國內蒙古橫跨東北、華北、西北三個地區，內連黑龍江、吉林、遼寧、河北、山西、陜西、寧夏、甘肅八省區，外接俄羅斯外貝加爾和蒙古國，是“中歐班列”進入蒙古國、俄羅斯以及走向歐洲的必經通道。中國通往俄羅斯和蒙古國的最大口岸——滿洲里和二連浩特都位于內蒙古。呼和浩特、海拉爾、包頭、烏海、錫林浩特、赤峰、通遼等城市都是內蒙古四通八達的鐵路、公路和航空運輸交通網上的樞紐城市，承擔內蒙古參與中蒙俄經濟走廊區域合作中“工業基地”“文化基地”“產業工業園區”“口岸經濟”等不同功能，具有很強的經濟、人文發展綜合能力。

布里亞特共和國位于俄羅斯東西伯利亞經濟發展區。南接蒙古國，東接外貝加爾邊疆區，西連圖瓦自治共和國，首府烏蘭烏德是俄羅斯西伯利亞大鐵路東西伯利亞鐵路、貝加爾—阿穆爾干線的樞紐。其中東西伯利亞鐵路南線就是中蒙俄聯運鐵路線，經俄羅斯納烏什進入蒙古國，南下經中蒙邊境口岸扎門烏德進入中國二連浩特。自1955年通車以來，這條鐵路至今仍服務于中蒙俄經貿和人員往來，是中蒙俄三國關系發展歷史見證。貝加爾—阿穆爾干線通過北洛姆通道貫穿布里亞特全境，是布里亞特對內對外的聯絡重要通道，也是促進布里亞特經濟發展“通道”。

內蒙古自治區首府呼和浩特市和布里亞特首府烏蘭烏德市分別是中國和俄羅斯距離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市最近的邊境首府城市。從呼和浩特始發經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市至烏蘭烏德市既有中蒙俄聯運鐵路通道，也有公路和航空線路，可以成為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中最重要的國際航空樞紐之一，保障中蒙俄乃至其它國家人員往來、航空運輸的重要國際中轉樞紐。隨著中蒙俄跨境旅游業發展，中俄兩國已開通內蒙古至布里亞特直航業務。中蒙俄基礎設施，尤其是航空業的“互聯互通”與“截彎取直”便利了三國人員往來，提高了交流與合作效率。始于中國，橫貫歐亞大陸的“中歐”班列，主是要通過中國內蒙古和俄羅斯布里亞特共和國的交通樞紐走向俄羅斯歐洲地區和歐洲各國。內蒙古自治區和布里亞特共和國在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中的重要樞紐地位已經顯現。

（二）同屬經濟欠發達邊疆地區，需要通過區域合作盤活地區經濟

內蒙古位于中國北部，橫跨東北、華北和西北三個發展區，與中國沿海地區比較，上述三個區域都屬于需要發展振興的地區，而內蒙古又在這三個經濟區的邊緣地區，受地理地質氣候環境以及國家經濟發展整體布局等諸多因素影響，地區經濟總量和人均總量均為全國后列，屬于中國經濟欠發達省區。布里亞特位于俄羅斯東西伯利亞南部，處于“俄羅斯經濟最具‘中央—地方輻射分布特點的邊緣地區。”

受中俄國內發展政策調整以及世界經濟一體化、區域化發展趨勢影響，無論是內蒙古，還是布里亞特都在與時俱進，調整思路，制定符合本地區特點和特色的發展規劃。內蒙古《十三五發展規劃》和《布里亞特2030發展規劃》中都提到加強與周邊地區和國家的區域協同發展，同時制定符合具有民族特色經濟的發展思路。兩地“不謀而合”的發展理念和思路為中蒙俄經濟走廊發展提供的理論基礎，是中蒙俄開展區域合作的政策支點。

（三）同屬資源富庶地區，高附加值產業發展空間是經濟合作的抓手

內蒙古是中國礦產資源富集區，是能源、煤炭、化工畜牧業等產業基地。世界上已查明的140多種礦產中內蒙古占了128種，其中儲量居全國前10位的有56種;探明儲量的78種，22種列前3位，7種居全國首位。特別是煤炭處于我國北方露天礦群的集中地帶，儲量極其豐富。現已查明含煤面積10多萬平方公里，累計探明儲量2400億噸，占全國探明儲量的25%以上，居全國前幾位。但是，內蒙古目前仍以傳統粗放型產業為主，高附加值產業剛剛開始走進內蒙古，各種新型技術產業園區成為內蒙古對外開放、招商引資的重點領域。

俄羅斯布里亞特共和國同樣是俄羅斯的資源富庶區，豐富的森林資源、礦產資源、漁業資源、水電資源是布里亞特產業發展、經濟振興的重要物質基礎和保障，但受制于資金和技術人才匱乏，產業和技術升級陷于困境，正如俄專家所言，“布里亞特需要開放金融市場，以靈活的金融政策招商引資，擴大與周邊區域的合作，引進高新技術和高科技人才，變資源供應區為高質量產品、商品加工區、出口區，提高產品附加值，提高競爭力。”這與內蒙古形成同質互補，是兩地開展合作的有利抓手，與蒙古國協同共進，推動能源產業轉型升級，構建現代化的能源經濟，使其成為東北亞能源“互聯互通”的供應基地，由此形成“中蒙俄經濟走廊”中最具區域特色的“蒙古能源經濟走廊”。

（四）俄羅斯專家、學者對布里亞特參與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的共識是合作的學術基礎

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倡議實施4年來，中蒙俄三國達成70多項共識性合作項目。俄羅斯學者也在探索其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的區域協調發展路徑和優先發展方向。其中，俄羅斯學者提出“蒙古走廊”建設方案。2018年6月26日至28日在俄羅斯布里亞特共和國首府烏蘭烏德市召開了主題為“歐亞互動下蒙古走廊：歷史與現實”國際研討會。從會議主題詞可以看出，俄羅斯學界認識到了蒙古民族在融通歐亞大陸東西兩端所發揮的橋梁作用。發展民族地區特色經濟是中俄學者的共識，是開展區域合作的重要抓手。挖掘俄羅斯布里亞特族、蒙古國喀爾喀蒙古族和中國內蒙古蒙古族共有的“蒙古文化基因”，開展區域經濟合作，是構建民族特色區域經濟的物質基礎和人文條件。

三、立新支點，尋新引擎，協同共進促中蒙俄合作

中國內蒙古和俄羅斯布里亞特是中蒙俄開展區域合作最具“資本、市場、技術、人才”要素周轉、流動的優勢地區。作為中蒙俄經濟走廊區域合作的兩個重要支點，與蒙古國一起以民族文化為契合點，立足中俄與蒙古國跨境地區的經濟利益，深入挖掘中蒙俄區域經濟合作中的民族文化共性，挖掘民族歷史文化，弘揚“草原絲綢之路”和“萬里茶道”精神，發揮技術創新優勢，創建面向未來的新產業群、產業鏈，走出以資源為支柱的傳統產業結構，構建開放型產業分工鏈，創建有活力的新型產業、綠色產業、朝陽產業，打造新經濟發展區，探索新發展模式，共筑中蒙俄經濟走廊新亮點。

（一）加強中蒙俄三國智庫合作，構建三國地方合作機制

上世紀90年代以來，內蒙古與蒙古國和俄羅斯布里亞特共和國均建立了良好的雙邊地方合作機制。俄羅斯布里亞特和蒙古國之間的合作關系一直是俄羅斯對蒙古國雙邊關系的典范，雙方已經構建了經貿、人文等領域的合作機制。隨著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發展以及內蒙古與布里亞特和蒙古國之間合作關系深入發展，還需要構建三國比鄰地方政府首長的會晤機制、地方部門領導的會晤機制和智庫之間的合作與交流機制，做好地方合作規劃。尤其要使三國地方智庫合作朝著制度化、機制化方向發展，這是推動中蒙俄區域合作的政策與法律保障。

（二）加強高校人才合作，著力培養精通中蒙俄語言的高質量綜合型人才

精通中蒙俄三國歷史文化與合作領域的綜合型專業人才，是中蒙俄之間高質量的國際合作的重要支撐，也是促進“民心相通”的重要人力資源。沒有這一紐帶和橋梁，很難突破三國間在技術領域合作的瓶頸，同樣難以推動三國科技領域合作朝著“精細化、精準化、高質量化”方向發展。

高質量的綜合人才需要通過教育合作培養。內蒙古自治區、布里亞特共和國和蒙古國高校具備培養符合三國區域合作高質量綜合人才的人文基礎和地緣優勢。在中蒙俄三國教育部門互認學歷、學位的機制下，內蒙古和布里亞特兩地高校、科研機構與蒙古國高校、科研機構合作，統籌教育資源，制定針對性強、可操作性強的聯合培養模式，共同培養高質量的具有跨國文化的綜合型人才，尤其是科技人才。有了綜合高質量人才，才能挖掘出合作的潛力，有了人才，才有合作創新合作的動力，才能搭建更高水平、更高質量的合作平臺。

（三）以挖掘蒙古民族文化為抓手，打造民族文化產業鏈區

中國內蒙古和俄羅斯布里亞特共和國是中俄兩國與蒙古國在人文領域交流與合作最為密切和頻繁的地區。上世紀90年代開開始，通過蒙古國為橋梁，布里亞特和內蒙古之間的人文交流與合作逐漸開展起來，以蒙古學、民族學、民族文化學研究為切入點，將三國蒙古學研究資源整合起來，形成世界蒙古學研究的重鎮之地。

隨著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推進以及文化產業的興起，以民族文化為基礎的文化產業引起內蒙古和布里亞特和蒙古國業界關注。“民族文化+特色跨境產業合作”逐漸熱絡起來，并呈發展壯大的態勢。以挖掘三國民族文化為抓手，打造跨境民族文化產業鏈區是未來合作空間大、潛力深的領域。在中蒙俄三國不同發展階段和不同意識形態、不同社會制度、不同傳統宗教文化之間巨大的文化差異、認同差異的國際跨境合作中，“蒙古民族區”是彼此認同程度最高、最具利益共同點和命運共同體的區域，應引起三國，尤其是中俄兩國地方政府的重視。

蒙古民族文化是世界民族文化園林中一枝奇葩，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形成了“一族跨三國”特色文化格局，其中既有同質需要發揚光大的產業，也有異質需要協同發展的領域。例如，蒙古民族醫藥、蒙古民族音樂、傳統節日習俗等等都有可挖掘的合作空間。應以共同關心、認同的合作為著力點，在提升合作質量基礎上，增添新內涵，構建東北亞地區跨境區域合作新模式，樹立東北亞地區多邊合作范式。

總之，作為中蒙俄國際區域合作的組成部分，中國內蒙古和俄羅斯布里亞特與蒙古國在地域、人文等各領域、各行業具有合作的優勢和互補性。內蒙古和布里亞特的合作支撐起蒙古國參與區域合作的積極性，對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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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歐亞互動下蒙古走廊：歷史與現實”國際研討會.2018年6月26日至28日.

（作者1系內蒙古社會科學院院長、研究員;作者2系內蒙古社會科學院俄羅斯與蒙古國研究所研究員）

責任編輯：康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