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指標體系的構建與測度

鄒一南，趙俊豪

（中共中央黨校a.經濟學教研部；b.研究生院，北京 100091）

0 引言

1987年，黨的十三大報告就提出“要從粗放經營為主逐步轉向集約經營為主的軌道”。1996年的十四屆五中全會再次提出“要切實轉變經濟增長方式，顯著提高國民經濟整體素質和效益，使社會生產力有一個大的發展”。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又進一步提出，“實現未來經濟發展目標，關鍵要在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方面取得重大進展”。從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相關理念的最初提出到不斷完善，至今已經有30年。三十年來，中國經濟發展的方式已發生了巨大的轉變，經濟發展的動力機制、發展成果的分享機制、發展帶來的社會影響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在總結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發展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新的發展理念，為未來推動經濟社會健康發展提供了明確的導向。站在新起點上，我們有必要對過去三十年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取得的成就和存在的問題進行深入地、定量化地考察，以得出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更為客觀的評價。

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效果進行定量化的考察和評價，需要選取適當的評價指標，采用科學的評估方法來進行。過去的研究已經對個別領域的發展方式轉變進行了指數化的研究，如創新發展指數、綠色發展指數、民生發展指數等[1]。而至今尚未有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綜合性指數進行測算和評價的研究。鑒于此，本文將以十八屆五中全會所提出的新發展理念為基礎，對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進行指數化的定量研究。根據數據的可得性，選取“十一五”至“十二五”時期作為測算的時間范圍。

1 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內涵

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內涵，學者們進行了廣泛的研究。辜勝阻等（2013）[2]認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應使經濟社會發展的立足點從速度至上和規模擴張轉向質量和效益優先，更加體現以人為本和民富優先，以及與資源環境的協調發展，而經濟增長動力源泉也將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通過技術進步來提高勞動生產率的創新驅動，從過度依賴人口紅利和土地紅利轉向靠深化改革來形成制度紅利。關信平（2011）[3]認為，現階段實現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主要內容有四：一是從過去資源耗費型經濟轉向資源節約和環境友好型經濟；二是從過去和目前的以勞動密集型為主的產業結構轉向以技術密集型為主的產業結構；三是從嚴重依賴外貿經濟轉向對外貿易和依托國內市場并重和協調的經濟發展方式；四是從嚴重依賴投資拉動轉變到投資與消費共同拉動的經濟增長方式。

在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的背景下，針對經濟發展環境、條件、任務、要求等面臨的新變化，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的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為未來推動經濟社會健康發展提供了明確的導向。新發展理念完整地囊括了學者們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認識，更為全面地覆蓋了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內涵。創新是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根本動力；協調提供了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平衡結構；綠色營造了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良好環境；開放創造了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廣闊空間；共享贏得了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廣泛認同。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只有以五個發展新理念為引領，轉變思路、創新路徑，才能為破解新時期經濟發展難題、厚植經濟發展新優勢奠定良好基礎。因此，評價中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也應從這五大新發展理念入手，構建一套可定量化衡量的指標體系。

2 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

2.1 評價指標的選取

本著科學性、系統性、可比性和可得性的原則，并參照相關文獻資料，本文在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個一級指標下，選取了18個二級指標和59個三級指標。各指標的具體名稱和準確定義如表1所示。

表1 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指數指標體系

2.2 指標權重的設置方法

確定了評價指標后，就是對指標進行賦權法。本文對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這五個一級指標采用德爾菲法賦權，在每一個一級指標下則通過熵值法得出各二級指標和三級指標的權重。

2.2.1 德爾菲法

德爾菲法是依據系統的程序，通過專家進行多輪次調查、綜合各自匿名發表的意見進行預測并達成一致的結構性方法。運用德爾菲法確定一級指數權重的實施步驟如下：

（1）組成專家小組。根據指數涉及到的背景，選擇作者所在單位的30名研究人員組成專家小組。

（2）專家匿名評估。將設計好的評價量表發給專家，由專家匿名評估每兩個指標之間重要性標度。

（3）意見收集和反饋。對所有專家的意見進行描述統計，整理出一份量表，反饋給專家，由專家進行再一次評估。以此進行3輪，直到專家不再改變意見。

（4）計算指標權重。根據最后一輪收集的打分結果，利用乘法評價型計算得到各指標的權重。

經過上述過程，最終得出創新（0.28）、協調（0.24）、綠色（0.20）、開放（0.15）和共享（0.13）的權重。

2.2.2 熵值法

熵值法是用熵值的思想來確定各子系統及構成要素指標的權重，以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主觀賦值法的缺陷。對于某項指標，信息熵值越大，指標值的變異程度越大，則該指標在綜合評價中所起的作用越大。熵值法的計算步驟為：

（1）標準化：在進行賦權前需要對變量進行無量綱化處理，本文采用最大最小法，即通過對原始數據的線性變換將原始值最大最小值標準化映射成在區間[0,1]上。

正向指標：

負向指標：

（2）將各指標同度量化：在有m個年份，n項指標的情形下，原始指標矩陣為Xmn，計算第i年份第j項指標值的比重

（4）計算第j項指標的差異系數：dj=1-ej

根據熵值法所得到的指標權重列在表1中。

2.3 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的原始數據及相關計算主要引自《中國統計年鑒2006-2016》、《中國城市統計年鑒2006—2016》、《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數據庫》，部分數據來自歷年的地方統計年鑒。

3 測算結果及分析

依據上述方法，對“十一五”至“十二五”期間中國經濟發展方式指數進行了測算，結果表明，從2006—2015年的十年間我國在實現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上有明顯的改進（如表2、圖1所示）。2006—2008年間的增幅較為平緩，2008—2011年的增速明顯提升，2012年出現了一個短期的下滑，隨后自2013年起，指數再次穩步較快上升。其中，導致2008—2011年增幅較快的原因是綠色發展的貢獻；導致2013—2015年穩步較快上升的原因主要是創新、協調、共享發展取得較大突破，開放發展指數在整個十年的區間內始終保持較為平穩的波動趨勢；導致2011—2012年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指數出現下滑的原因，主要是創新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三個指數出現了比較明顯的下降。從創新發展的二級指標上看，創新產出有微弱的下降，主要是創新成效有大幅度下降；從綠色發展的二級指標上看，產業綠色增長度、資源環境承載力和政府政策支持度均有大幅度下降；從開放發展的二級指標上看，政府職能轉變、非公經濟發展、對外開放深度、對外開放結構和對外開放效益均有明顯回落，特別是對外開放結構，指數下降較快。

表2 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指數

圖1 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指數示意圖

五個一級指標的測算結果如表3、圖2所示。結合分報告中對二級指標的測算結果依次分析如下：

第一，創新發展指數在十年間總體平穩上升，并呈現前后提升較快，中段較慢且略有下滑的趨勢。2006—2011年的較快提升主要是創新產出大幅提升所帶動的；2013—2015年的再次快速提升則是由創新成效的迅速改善和創新產出的較快提升共同促成的；2011—2012年的略微下滑是由創新成效和創新投入有所減弱造成的。創新環境的平穩緩慢提升對創新發展指數起到了波動抑制作用。

表3 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一級指標分指數

圖2 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一級指標分指數示意圖

第二，協調發展指數在十年間呈現緩慢上升的趨勢。二級指標波動情況不一，經濟結構基本保持上升趨勢，但中間出現微小回落；城鄉區域人民生活的指數較好，一直保持上升趨勢；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指數數值基本呈“U”字形波動。在2010年以前，指數的上升主要是由于西部大開發等區域協調政策、新農村建設等城鄉統籌政策所導致的城鄉區域結構協調程度迅速優化；2010年之后上升趨勢的進一步加快則主要是由于三次產業結構進一步地向高級化方向演進，并且在2013年之后國家對扶貧投入力度的加大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區域城鄉協調度的提升。

第三，綠色發展指數在十年間呈現前快后緩的趨勢。2010年以前，指數有明顯的上升，并在2010年達到頂峰。這一時期，產業綠色增長度、資源環境承載力、政府政策支撐力指數情況都有所上升，從而帶來了綠色發展指數的迅速提高。2010年之后，資源環境承載力、政策政策支持力的增長勢頭減緩，甚至略有下滑，僅產業綠色增長度繼續保持著較快的增長，這使得綠色發展指標在2010年后的增幅明顯減緩。

第四，開放發展指數在十年間保持平穩，僅有略微的上升。導致這一變化趨勢的原因在于，開放深度和政府職能轉變在持續波動中并沒有明顯提升，開放結構在2010年之前有一定提升，但2010年之后在波動中下降，拖累開放發展指數總體上的上升趨勢。非公經濟發展、開放效益兩個二級指標雖有一定上升，但由于二者在指標體系中的權重較小，使得對開放發展指數上升的總體貢獻不大。

第五，共享發展指數在十年間呈現前緩后快的趨勢。發展基礎、利益分配兩個二級指標總體在波動中上升，帶動共享發展指數上升，且二者均呈現前緩后快的上升趨勢，個別年份略有下降。公共服務二級指標在整個十年時間段總體呈現下降趨勢，拖累了共享發展指數的上升幅度。

4 結論

本文從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五個方面，構建了中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指標體系，并綜合利用德爾菲法和熵值法，對“十一五”至“十二五”期間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程度進行測算。結合測算結果，對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過程進行了分析和評價。主要結論如下：

（1）我國的經濟發展方式在過去的兩個五年規劃時期，取得了明顯的進步，新的發展理念已經逐漸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現實。測算結果顯示，到“十二五”末，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指數較“十一五”初期提高了約一倍；除2011—2012年外，指數一直處于上升區間，表明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始終保持穩步推進態勢。

（2）創新發展和綠色發展指數提升幅度相對較大，表明在“十一五”到“十二五”期間，我國在推動發展方式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以及在經濟發展的同時兼顧生態資源環境保護等方面取得了突出的進展。其中，在創新發展一級指標下，創新投入和創新環境的改善幅度較大，而創新成效改善幅度相對較小。在綠色發展一級指標下，產業綠色增長度、資源環境承載力改善幅度較大，而政府政策支持度增長幅度相對較小。

（3）協調發展、開放發展和共享發展指數提升幅度相對較小，表明在“十一五”到“十二五”期間，我國在促進城鄉、區域、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相協調，發展成果由全社會共享，以及經濟的對內和對外開放程度提高等方面，實現提升的幅度相對較小，有待進一步加快轉變的步伐。其中，在協調發展一級指標下，經濟結構和區域城鄉人民生活的改善幅度較大，而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協調指標在波動中并未明顯改善。在開放發展一級指標下，非公經濟發展、對外開放結構和對外開放效益取得了顯著改善，而對外開放深度改善幅度較小，政府職能轉變指數略有下降，有待于政府和市場關系的進一步調整。在共享發展一級指標下，發展基礎和利益分配有明顯上升，而公共服務的共享程度略有下降，未來有待于進一步推動公共服務均等化。

[1]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民生發展報告”課題組.中國民生發展指數總體設計框架[J].改革,2011,（9）.

[2]辜勝阻,王敏,李洪斌.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新方向與新動力[J].經濟縱橫,2013,（2）.

[3]關信平.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與轉變社會發展方式[J].探索與爭鳴,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