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以寧：改革要擺脫路徑依賴

羅燕

厲以寧表示：“嚴格地說，在中國，只有十八大以后，才把新舊模式更替當作一項革命，發展方式的革命。”

“再走以前的道路，最后只能延遲經濟的轉變。”12月17日，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在第十九屆北大光華新年論壇上表示。他認為，改革不能拖，中國亟須擺脫路徑依賴，在新思路的指導下前進。

作為股份制、《證券法》草案、“非公經濟36條”、市場化改革等的提出者或參與者，厲以寧一直在影響和推動著中國經濟社會改革進程。他指出，“在整個改革的過程當中，要看到十八大以來，改革的進程比過去大了，改革所涉及到的范圍比過去多。最重要的就是堅持改革，懂得未來的方向是什么。”

路徑依賴風險

很多國家留戀舊的發展方式。厲以寧提到，二戰結束后，亞洲、非洲一些獨立的國家，想早日擺脫貧困狀態，開始大力引進外資，對外開放，結果，雖然經濟增長率高了，人均GDP增大了，但沒有改變原來的體制，依然處于貧困之中。

一些經濟學家從新的角度對這些發展中國家的困難做了解釋，都認為發展中國家只顧發展，只顧引進外資，盲目開放投資，盲目輸出資源而不改體制，這是有害的，會使他們陷入低收入陷阱。中等收入也能達到，但同樣會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在厲以寧看來，這些國家是陷入“路徑依賴”。就是走老路，這是最保險、最安全的，因為前人是這么做的，后人跟著他們的腳步走，這樣不承擔責任，同時也就回避了走新路可能遭遇的風險。

“很多國家雖然感到現在的舊發展方式有問題，有矛盾，但還是堅持它的路徑依賴。留戀舊的方式漸漸成為一種慣例，即使某些發展中國家能夠從低收入陷阱走出來，進入到中等收入階段，但到了中等收入階段怎么辦？還跟過去舊方式一樣，結果就陷入了舊的陷阱。”

他以希臘為例。在20世紀轉到21世紀的階段中，希臘人均GDP收入超過過去，超過了12000美元。聯合國、世界銀行紛紛祝賀它超過了中等收入。但希臘的制度沒有改變，金融風暴一來，它受到波及，馬上就下去了，又回到了中等收入陷阱階段。“所以，從低收入陷阱和中等收入陷阱就可以看出，走老路并不一定是沒有風險的，風險在，而且絕不比全部改成新模式的風險小。”

新舊發展模式如何更替

對于中國來說，舊的發展方式持續了多年，影響也是深遠的。“嚴格地說，在中國，只有十八大以后，才把新舊模式更替當作一項革命，發展方式的革命。”厲以寧表示。

不過，他也指出，盡管在強調開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時候，一再提到新發展方式要替代舊發展方式，但路徑依賴的影響依然不可小視。不少人認為中國的國情還是以慢為好，改革要慢慢地推進。

“這是一個大的問題。傳統發展模式是不會自動退出的，要擠它，這樣才能找到新發展方式。路徑依賴在思想上成為一個障礙，要盡快擺脫。”厲以寧稱。

他認為，我們先要分清楚什么是舊發展方式，什么是新發展方式。舊的發展方式就是走老路，跟著走，責任前人負了，沒有新東西，反而可以避免創新的風險。新方式就一定要通過重要的改革，通過一些革命性的改革才能做到。

最重要的是改革什么？讓企業成為市場主體，這樣就能使企業真正地自己經營、自負盈虧。還有通過新發展方式改革，重在科技創新。科技創新能提供新產品、新產能、新功能等。

改革不能拖

“改革是不能拖的。”厲以寧強調，如果長期在這里較量，是舊生產模式好還是新生產模式好，就可能影響改革進程。因為經濟在前進，企業在國外有同行，在國內也有同行，你不改就被淘汰了，不改就競爭不過別人了。

厲以寧指出，再走以前路徑依賴的道路最后只能延遲經濟的轉變。舊的發展方式重數量、重速度，新的發展方式重質量、重效果。企業是相互觀看的，沒有感到壓力就不會變，壓力在前面了，不變就被淘汰，應該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我們現在卻認為轉變還是可以慢慢來，別那么著急。

關于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目前還有各種爭論，比如轉變快了，東西不足，會引起物價上漲嗎？新產品的銷路何在？在沒有成果之前，創新會不會帶來更大的風險？

如何解決這些爭論？厲以寧認為要靠深入學習十九大報告。十九大報告上講得很清楚，我們重在發展理念的轉變。發展理念轉變了，才能夠前進，發展理念不轉變，甚至盲目認為，現在路線已經通了，只是不能再大干快上，這對長期的轉型來說是不夠的。

“高速度不是常態。”厲以寧發現，很多國家有過的高速增長都是暫時的，不能維持。中高速增長對某些國家來說，走過了也不是常態，還在變，還在往下走，因為經濟在發展。所以在中國目前的情況下，不要再留戀高速度，中高速度就夠了。把中高速度作為常態，這樣才能夠持久。

怎樣保證今后的發展能夠繼續下去？厲以寧認為，首要的就是在今后的日程中，注意到企業的對手也是企業。當別的企業試驗成功了，有新產品新產能的時候，逼迫你改，你不改他兼并你，你就黃了。“這個不是壞事，真正的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是在競爭中出現的，是在有所為、有所不為，放棄一些東西才能堅持下去的。”

“改革是不可能止步的，你按舊方法就待在這里了，遲早要被淘汰，那就不如出來拼，出來改。”厲以寧表示，民營企業今天正面臨著二次創業，這對民營企業非常重要。如果沒有二次創業怎么來應付下一階段的競爭？人才的培育，也應該按這個方向走，培訓更多的人在新的工作崗位上把技術提高了，知識提高了，將來不要害怕。“不能夠再依賴過去的途徑，只有通過競爭，改造自己，創新路，中國企業才有更美好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