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要開學了!我一下子又興奮又緊張。
剛來到學校,上課鈴就響了。我們按班級排好隊,一個接一個走進伊米克小姐的教室。上一屆的六年級已經不在這里了,他們升到了林肯初中。
“嗨,同學們,大家好,”伊米克小姐說,“希望大家的暑假過得都不錯哦。”
鈴聲又響了一遍,我們立正站好,對著國旗背誦《效忠誓詞》。接著,伊米克小姐讓我們都坐在地板上。地板剛打過蠟,亮得像鏡子一樣。
開學第一天,到處都是清清爽爽閃閃亮亮的,散發著地蠟和檸檬拋光油的味道。黑板是一年當中最干凈的時候,過道的木地板也打了蠟,踩上去吱嘎作響。
對我來說,開學第一天總是很特別。我一直在想,什么時候才能知道分到了哪個班,不過我沒出聲。

“同學們,下面,在菲洛米娜小姐到來之前,我先給你們讀一個故事?!?/p>
菲洛米娜小姐是校長秘書,她會告訴我們分班的結果。伊米克小姐的故事正講到一半,菲洛米娜小姐就拿著花名冊走進來了。班里立刻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我才不在乎故事結局呢!我就想知道分班的結果!
“早上好,同學們,點到名字的同學請迅速并安靜地到帕格納姆小姐學前班對面的二班,就是金妮瑞小姐的班級?!狈坡迕啄刃〗汩_始念名字了。我覺得我快要緊張死了。
“湯米·狄波拉?!彼械馈N乙粍硬粍樱乙詾樽约阂獣炦^去了。
“湯米,在叫你呢?!狈坡迕啄刃〗阏f。我這才站起來朝教室外面走去。
當我走過伊米克小姐的身邊時,她小聲說:“恭喜你呀,湯米?!?/p>
我走進金妮瑞小姐的教室。她今天看上去格外漂亮。
“孩子們,歡迎你們,”她說,“還有湯米,今年我們真的要學習識字了?!?/p>
“什么時候?”我問。
“星期五開始?!苯鹉萑鹦〗慊卮?。
今天是星期三,學??偸窃谛瞧谌_學。
我們每個人一張桌子——真正的課桌,帶椅子的。我的桌子在靠窗那排的第一個。座位固定好以后就不會變了。
我朝教室里四處看。公告板上畫著圖畫,還有我還不認識的單詞。黑板頂上橫放著二十六張字母卡,每張上面都有一個大寫字母和一個小寫字母。
一年級的生活一定會很好玩的!
我們要做的頭件事就是做彩輪。金妮瑞小姐給我們每人發了一支鉛筆、一盒蠟筆,和一片牛奶瓶蓋上的圓紙板。
“下面,同學們,”她說,“小心地沿著牛奶瓶封蓋紙,在紙上畫六個圓,就像我在黑板上畫的這樣?!比缓笪覀円凑照_的順序給圓圈涂色,紅,橙,黃,綠,藍,紫。對有些連線條都畫不連貫的孩子來說,涂色還真是個問題。他們涂得都亂七八糟的,而我長大以后是要當藝術家的,我當然畫得很好。金妮瑞小姐給我打了一顆金色的五角星!
星期五早上,我一進教室,金妮瑞小姐就小聲說:“今天下午開始!”
我知道她在說什么。中午放學后,我幾乎是飛奔回家去吃午飯,又飛奔回學校的。(那時候我們都在家吃午飯。)
“嗨,湯米,你是第一個回來的。”金妮瑞小姐說。跟著,其他同學也都陸陸續續地進了教室。她走到教室前面大大的活動桌那里,桌上有三摞書——一摞黃色的,一摞紅色的,一摞藍色的。書里的內容都一樣,只是封面顏色不同。
等大家都回到座位,金妮瑞小姐開始發書。她給了我一本藍色的,我就被分在藍色閱讀小組了。
“同學們,在我讓你們翻書之前,先不要打開書?!蔽绎w快地瞄了一眼,呃,我看到的圖并不是很好玩兒啊。
金妮瑞小姐走到教室前面一個畫架那里,畫架上蒙著一塊布。她揭下布,舉起一根長木棍教鞭,木棍頭上是一塊紅色橡膠。畫架上面有一本跟我們的課本一樣的大書。
她翻開那本大書說:“現在把書打開,跟我讀?!彼钢切﹩卧~大聲念道:“看,迪克跑。跑,迪克,跑。跑,跑,跑???,迪克跑。”
這跟我想得可不一樣!我理解的識字是:“從前,在一個黑暗幽深的森林里,有一個伐木工的小屋……”
第二頁也好不到哪兒去?!翱矗淠菖?。跑,珍妮,跑。跑,跑,跑。看,珍妮跑?!?/p>
這下可麻煩了。我本想快點兒學會識字,好讓金妮瑞小姐給我寫一張字條證明我能識字,這樣我就能拿到“圖蘇”卡(我們都這么發“圖書”的音),去圖書館借書了!沒有老師簽名的字條,就沒法兒辦圖書卡。
所以我干了件壞事——我把書藏在衣服下,帶回了家。
媽媽瞧見了那書,問道:“這書是從哪里來的?”
我說:“金妮瑞小姐說我可以拿……”
“不,她沒說?!眿寢寷]等我說完就打斷我,“是你從學校偷拿的。”
這下,我不僅是個不識字的小孩,還成“罪犯”了。唉,等明年去圣約瑟夫教堂做首次告解時,我會記上這件事的。(就是說,你得把你做過的所有壞事都告訴奧康奈爾神父,然后才能參加你的第一次圣餐會。)
“小伙子,星期一早晨,你得早點去學校跟金妮瑞小姐坦白,并且向她道歉?!焙冒?,什么也逃不過媽媽的眼睛。
不過,既然整個周末這書都歸我,我決心把它讀懂!
于是,為了認識書里的單詞,我問遍了所有人──巴迪、媽媽、爸爸、湯姆、奶奶、查爾斯舅舅、他女朋友薇娃、米奇·林奇。
到星期天晚上的時候,我不但已經能讀下來,還記住每一頁的單詞了。不是那么難嘛,也沒有太多生詞,看,跑,迪克,珍妮,點,吹,嬰兒……
星期一早上,我交待了自己的“罪行”。
我向金妮瑞小姐道了歉,甚至還哭了幾下。金妮瑞小姐表示非常理解。
“不過,”我補充說,“金妮瑞小姐,我學會認字了。”
“真的嗎,湯米?”她說。
“是的,不信您聽。”我說。
她坐了下來,我把整本書讀給她聽。你們猜金妮瑞小姐怎么說?
“哇,湯米,真是太棒了,我這就簽字讓你去辦圖書卡!”
第二天,媽媽帶我去了圖書館。我用自己的圖書卡借了一本書回來。(我本來想借三本的,不過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生活真美好!我的小妹妹健康又快樂;我們的新家和鄰居都很友好;舞蹈學校又要開學啦;還有還有,再有一個星期我就六歲了,可以開始識字,還可以擁有自己的圖書卡!
這就是我的生活,我要繼續前進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