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調電影中的古典美——電影《梁山伯與祝英臺》淺析

【摘要】：1958年李翰祥為邵氏拍攝了《貂蟬》，該片上映后大受歡迎，火遍港澳臺和東南亞，掀起了香港電影近二十年的黃梅調電影浪潮。之后，李翰祥趁熱打鐵又接連拍攝了《江山美人》（1959）、《楊貴妃》（1962）、《梁山伯與祝英臺》（1963）等多部黃梅調電影。而本文將要重點分析的《梁山伯與祝英臺》正是李翰祥黃梅調電影的集大成之作。他通過一系列成熟的導演手法用黃梅戲唱腔對一部傳統的古裝片進行了全面包裝，巧妙地營造出了一種別樣的“古典美”，讓觀眾印象深刻。

【關鍵詞】：李翰祥；黃梅調電影；古典美

一、黃梅調電影的起源與發展

黃梅戲是我國五大戲曲劇種之一。起源于湖北黃梅縣，發展壯大于安徽安慶市。黃梅戲唱腔淳樸流暢，以明快抒情見長，具有豐富的表現力；表演質樸細致，以真實活潑著稱。黃梅戲與電影結合后，黃梅調電影就成了我國戲曲電影的重要組成部分。1955年大陸導演石揮的《天仙配》應該是我國最早的黃梅調電影。1958年，李翰祥正是在黃梅調電影《天仙配》的啟發下說服邵氏公司投資拍攝了他的第一部黃梅調電影《貂蟬》。因為《貂蟬》的成功，李翰祥才接連拍攝了更多部黃梅調電影。需要注意的是李翰祥的黃梅調電影都是國語配音，這樣才保證了黃梅調唱腔的原汁原味。另外，李翰祥的黃梅調電影里的唱腔是經過改造過的。它柔和了京劇、昆曲、山歌民謠、越劇、西洋音樂等曲調唱腔。另外，石揮導演的黃梅調電影《天仙配》是在“將影就戲”的原則下拍攝的，也正因為如此它并沒有擺脫舞臺戲曲的一些弊病。而李翰祥的拍攝理念乃是“將戲就影”，即以電影為“主體”，黃梅調唱腔只是點綴而已，正好與石揮導演相反。這也就能理解為什么李翰祥會對黃梅調唱腔做出適當改良，其目的無非就是為了打造一部古裝片應有的“古典美”。

二、《梁山伯與祝英臺》的美學特色

（一）在黃梅調唱腔的應用上

前面提到了李翰祥的黃梅調電影里的黃梅調唱腔是經過改良過的，它柔和了很多新的元素。比如《梁山伯與祝英臺》中夫子給學生們上課一場戲，老師每次提問和學生每次回答完都會有京劇里的鼓點作為過渡。此外，《梁山伯與祝英臺》的黃梅調唱腔在此片是從頭唱到尾的，而且它在幾乎每一場戲都作為主要的敘事手段進行展現的。得益于黃梅調以抒情見長的特點，這就使得影片在以黃梅調唱腔為手段進行敘事的同時，更加富有感情。另外，除了片中人物的黃梅調唱腔以外，影片還添加了諸多的“黃梅調群聲伴唱”作為旁白來推進敘事。這實在是李翰祥富有想象力的一個創舉，如此飽含深情的過渡轉場讓觀眾眼前一亮。

（二）在鏡頭語言上

之所以說《梁山伯與祝英臺》是李翰祥黃梅調電影的集大成之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其對鏡頭語言的獨到運用上，而其目的就是在營造一種古典美。首先，在表現兩個人或多人對話的時候，該片并沒有采用大多數影片慣用的正反打鏡頭。而是在平拍的基礎上利用了大量的推拉、小全景、近景等鏡頭進行各種切換。例如片中祝英臺的父親質問丫鬟銀心和祝英臺在外讀書三年是不是認識了什么相好的一段戲。先是一個小全景框住了四個人；然后切換到一個近景，祝英臺的父親對丫鬟銀心提問；接下來的鏡頭先是切換到丫鬟銀心的一個近景表情，再通過拉鏡頭把祝英臺也框入其中，兩人進行了眼神和對話上的交流后，銀心交代的事情的始末。這種類似的鏡頭句子還有很多。以平拍視角為主是為了擺脫“仰觀”戲曲舞臺的弊病，符合一般電影觀眾的觀影習慣，實際上這也是觀者欣賞墻上所掛中國畫的最舒服的角度。而推拉鏡頭的使用一方面是為了推到近景抒情，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把相關人物框到一起表現人物關系。尤其是影片中大量的小全景最符合中國人物畫的構圖。其次，影片除了表現人物關系、交代劇情的鏡頭之外，還有很多表現“美景”空鏡頭。這種空鏡頭往往是透過前景的花草樹枝、雕欄珠簾，通過攝影機在軌道上的緩慢移動，來展現山川流水、錦鯉鴛鴦等后景的。這符合中國景物畫的構圖原則。

（三）在美術設計上

《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古典美”還有賴于環境造型、服裝造型、道具安排等視覺元素的呈現上。“我覺得要使中國的古裝片看起來不離譜，很要緊的一點便是為影片布下那種氣韻，那股國畫里的氣韻……最好少取實景，多利用室內景；主觀地去用燈光和建筑構成一個最近于理想的環境……只有利用再創造的布景，投入以設計過的光線和隱約的煙靄，才能傳達出那種味道來。”李翰祥的這些觀點在《梁山伯與祝英臺》一片中得到了很好的貫徹。影片采用了大量人工搭建的“外景”，而且這種“外景”一般都是花草密布、煙靄繚繞的，光線也相對固定，變幻較少，通過觀察天空不難發現。這種人工搭造的外景比較容易把控，李翰祥可以輕易的得到他想要的效果。影片的室內景要比外景多，通過古香古色的木門、屏風、家具、珠簾等道具來展現古典美。此外，演員的服裝也進行了去舞臺化的處理，既精美又樸素。

（四）在表演上

作為一部戲曲片，除了一些簡單的唱念做打的手勢外，該片基本上是去程式化表演的。值得一提的是飾演祝英臺的女演員樂蒂。她的長相本身就氣質高雅、清麗脫俗，而且從小就接受過京劇基本訓練，這使她的演技細膩多變，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十分優雅，很好的塑造了祝英臺這個大家閨秀的角色。也是憑借這個角色讓她二度獲得金馬獎影后。比較有意思的是李翰祥讓女演員凌波反串飾演梁山伯這個角色，使得這個人物變得格外“俊美”。凌波的表演自然流暢，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這個人物憨厚、癡情、悲劇等特點。此外，為了突出“男女平等”的觀念，李翰祥還在學堂了安插了很多“女扮男裝”的學子，可謂是用心良苦。

（五）在敘事上

《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敘事其實很簡單，但亦很用心。總結下來可分為英臺勸說老父母、上學途中偶相遇、學堂三年長相處、十八里送小九妹、天意弄人難相配、哭靈化蝶雙飛去六個部分。其中學堂三年長相處、十八里送小九妹兩個部分是“培養感情”的階段，而天意弄人難相配、哭靈化蝶雙飛去兩個部分是“考驗感情”的階段。兩個階段貫穿的很連貫，有因有果，這才使得觀眾比較接受這個愛情故事。不像現在很多的愛情電影里，男女演員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觀眾也百感莫名。還有就是“四九”這個人物的設定，一方面李翰祥找來一位大叔穿上小書童的衣服，還留有兩個發箍，造型上本身就很有喜感；另一方面他的傻乎乎的性格讓他說的話很沒有邏輯，也會帶來喜感。四九就像是一劑調味料，讓這部質樸的愛情電影不那么無趣。敘事上合格，才能保證“古典美”的順利營造。

總之，黃梅調只是一味佐料，李翰祥真正想做的是一道充滿“古典美”的美味佳肴（古裝片）。也就是說黃梅調只是一種營造古典美的手段，只不過它特別突出而已。但我們不能忽略導演在鏡頭語言、美術設計、表演和敘事上所做的努力。眾所周知，李翰祥是一位熟諳導演、編劇、攝影、美術、音樂等方面的全才，因此他才能顧及到影片的方方面面，打造出像《梁山伯與祝英臺》這般“氣韻生動”充滿古典美的古裝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