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西南聯大時期作品中“星光虹影”的意象分析

【摘要】：在沈從文看來，所謂“意象”即自己內心生成的具有感性形式的心理圖像。在沈從文西南聯大時期的作品中，出現了眾多意象，可將其歸納為“星光虹影”系列意象。本文試從花之意象、顏色之意象、星光之意象三方面結合具體作品進行分類研究。

【關鍵詞】：沈從文；西南聯大；意象分析

意象，即意之表象。即人通過客觀物體的表象傳達自己的主觀情感，它是人的主觀意志和客觀表象二者之間的有機統一體?？偟膩碚f，意象是主觀與客觀的復合產物?！吨芤住芬晃闹性浱岬健傲⑾罂杀M意”的觀點，即“意象”可為意義的傳達和理解提供便利。

一、“花”之意象

在眾多抽象的意象中，沈從文的多部作品中頻繁出現“花”之意象。作者往往從花的不同顏色、不同味道引發對美人的無限遐想，將我們帶入一種美麗、神秘的意境中。

《燭虛》中寓意不同的各種顏色的花，例如黃色的油菜花，白色的蘿卜花，“每一種花每一種顏色都包含一種動人的回憶和美麗的聯想?！彪S手摘下一朵小小的藍花，便能從這小小的藍花中見出女性的“長發”、“粉臉”、“素足”，那是亭亭玉立的美麗女子。作者在《生命》中夢見“一淡綠百合花，頸弱而花柔，花身略有斑點青漬，倚立門邊微微動搖。在不可知地方好像有極熟習的聲音在招呼。”“白中微帶淺藍色”的百合花，“弱頸長蒂”、“軀干秀拔”，在山谷間傲然挺立，神秘之中又象征著一種生命的莊嚴?！墩卿洝分幸灿邪俸匣ǖ拿枋?，“百合花頸弱而秀，你的頸肩和它十分相似，長頸托著那個美麗頭顱微向后仰，燈光照到那個白白的額部時，正如一朵百合花欲開未開?！贝藭r的百合花正是長頸美麗女子的象征?！八{花”和“百合花”都對美麗女性的想象?！犊春玟洝分性诿坊h香的小院里，“我”在溫暖如春的小屋里邂逅了神秘的女子。此時的“梅花”又帶有幾分神秘的色彩，月光照耀下，梅花飄香的小院里悄悄萌發了愛情。

沈從文對于“花”這種意象總是情有獨鐘，一些田野間各種各樣不知名的野花，也曾在沈從文的作品中出現過。“開放翠藍色小花，比毋忘我草形體尚清雅脫俗，使人眼目明爽，如對無云碧穹”每一種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花都能引發沈從文的無限聯想和想象，“香草美人”的意蘊被沈從文成功滲透到西南聯大時期的文學創作中。值得注意的是，沈從文同時還會將女性比作“溫潤而瑩潔的精美瓷器、古希臘精美的藝術的仿制品”所有精巧的美麗事物，都能成為沈從文筆下對女性的聯想，在作家眼中，女性就是美的代表，可以是各種顏色不同的花，可以是各類精美的瓷器，同樣可以是精美的古希臘雕像。

二、“顏色”之意象

除了“花”之意象外，“顏色”也是沈從文西南聯大時期作品中的重要意象。毫無疑問，沈從文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擅長借用“顏色”進行寫作的作家之一。如果說，沈從文30年代前期所寫的《邊城》等作品是一幅幅注重寫實的素雅的山水畫，那么自西南聯大時期以來的作品，則變成了一幅幅側重寫意的色彩艷麗的水彩畫。不同“顏色”的意象所呈現出的畫面往往也是不同的，這就是作家沈從文最厲害的地方，他能在文學創作的過程中，巧妙運用“顏色”這種意象成功勾勒出不同的意境，引人入勝。西南聯大時期，所有顏色之中，沈從文最鐘愛綠色、藍色、灰白。下面將結合作品進行舉例分析：

“綠色”寓意生命。沈從文鐘愛綠色，因為他始終認為，“一切生命無不出自綠色，無不取給于綠色，最終亦無不被綠色所困惑”“這片綠色既在陽光下不斷流動，因此恰如一個偉大樂曲的章節，在時間交替下進行，比樂律更精妙處，是它所產生的效果，并不引起人對于生命的痛苦與悅樂，也不表現出人生的絕望和希望?！薄拔摇北弧耙黄G色征服所征服，似乎觸到了生命的本體”在沈從文的眼中，綠色是一種非常神圣的顏色，它是自然的代表，而自然即神，綠色即是神的代表，所有綠色的生命都帶有神性色彩。

“藍色”寓意神秘。《水云》里“我”在小小的客廳里邂逅了“偶然”?！芭既弧睆澭降厣蠈ふ覗|西的時候，“偶然”彎腰的弧度瞬間在“我”眼中化為了一道“素色的虹霓”，這樣的“虹霓”令“我”欣喜、令“我”著迷?！吧鹑剂擞窒?，一點藍焰，一堆灰。”“藍色”其實在《八駿圖》中就已經提到過，“藍色”大海代表了神秘、吸引和誘惑，達士被“大?！彼?，一再推遲歸期。

“灰白色”象征著結束?！犊春玟洝分行∥堇锘馉t里熊熊燃燒的大火，象征著“情欲”的蔓延，年輕的生命碰撞之后，產生了強烈的情感，最后又如灰燼一般破滅。燃燒的大火最終化為“一撮白灰”，寓意了“我”和女主人之間感情的終結?！毒G魘》中也寫道“綠原”中的彌漫著層層“灰霧”，山頭由“綠”變“黃”，或由“淡紫”變為“深藍”代表著一個人從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的人生過渡，象征著生命的變化。

另外，值得分析的作品還有《看虹錄》，它是沈從文通過各種艷麗的顏色勾畫出的一個美麗虛幻的故事：一天晚上“我”“偶然闖入一間與世隔絕的散發著梅花清香的小房子里，里面被橘紅色的燈光所籠罩······紅漆條桌上放著黃色檸檬，淺棕色窗簾上的粉彩花白馬”，“我”看到床簾上的馬的圖案開始陷入性幻想之中，直到“頭戴一圈小藍花，白臉長眉”的女主人出現，“我”才從性幻想中回過神來，把目光停留在女主人身上。如果將以上提到的橘紅色、紅色、黃色、淺棕色、粉彩花白色等種種顏色組合起來，將會形成一幅五顏六色的畫面，在虛幻的故事里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初讀《看虹錄》總感覺小說沒有太多故事情節，人物在不停地對話，卻不知所云。但是，抽象故事中，各種顏色成為其中最亮麗的風景，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三、“星光”之意象

“星光”意象也曾在聯大時期的作品中多次出現?！靶枪狻奔瓷竦墓廨x，沈從文在西南聯大時期的文學創作中往往借“星光”意象營造一種“神”之降臨的神秘意境。例如，《黑魘》中夜空中閃耀的星星，以及地上出現的點點星光，讓人感覺美好，充滿希望?！端啤罚骸昂绾托嵌既粼谕?，我儼然可以任意伸手摘取?？墒且磺屑仍跁r間有了變化，我也免不了受一分影響，我所注意摘取的，應當說卻是自己生命追求生命抽象原則的一種形式?！绷硗猓端啤分幸卜磸统霈F的掛在夜空中，遺落在草地上的星子，若隱若現的“星子”充滿了神秘意味，象征著神性的光輝在人間的顯現。

“試由海面向上望，忽然發現藍穹中一把細碎星子，閃爍著細碎光明。從冷靜星光中，我看見一種永恒、一點力量、一點意志。詩人或者哲人為這個啟示，反映于純潔心靈中即成為一切崇高理想?！鄙n穹之上，星光閃爍，向上凝眸之時，仿佛受到“神”的啟示。同時，吳投文認為，“‘虹’和‘星’在沈從文這一時期的創作中是‘抽象原則’的隱喻，指向一種理想化的生命形式，代表沈從文對理想生命形式與生命神性的向往和追求?！焙绾托?，本是自然界中最常見的物質，可在作家眼里，虹和星都是自然界中帶有生命神性的存在。沈從文在《水云》里還將“偶然”比作“一條虹”、“一粒星子”。“我”身處這樣美妙的自然環境里，不斷思索著“生命”、“理性”、“偶然”、“神性”等抽象問題。

參考文獻：

[1]凌宇，張森.論沈從文昆明時期的文學創作[J].中國文學研究，2006（1）.

[2]黃靜.論沈從文20世紀40年代小說的意象特征[J]. 民族文學研究，2006（2）.

作者簡介：趙正麗，云南師范大學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校級課題《論沈從文西南聯大時期的文學創作》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