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案例及引發的問題
(一)案例簡介
B區T鎮某村被列入拆遷范圍,B區房屋征收局委托T鎮負責本區域內房屋拆遷工作。某村村委會被T鎮安排參與該村房屋征收工作,張某作為村支書,負責對證明材料的內容進行調查核實并簽字。拆遷開始后,本村李某等人搶建非法建筑并偽造了房照,張某作為村支書沒有對李某等人提供的房照和實際房屋建造情況進行比照,在沒有任何調查核實的情況下,依據李某等人偽造的房照出具了李某等人的房屋系歷史老房、有照房的證明文件并簽字(根據有關規定,歷史老房有照房的動遷標準要高于無照房2倍)。B區T鎮負責該村房屋征收的動遷小組依據該房屋產權證明材料制作了房屋征收補償表,使得李某等人共騙取國家的房屋征收補償款140 余萬元。
(二)引發的問題
我國刑法把玩忽職守犯罪的主體定義為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司法實踐中遇到諸多問題,為了解決該罪主體范圍規定過窄的問題,兩高先后出臺若干司法解釋,對司法實踐中玩忽職守罪的主體資格進行一系列的解釋和明確的劃分,逐步擴大了玩忽職守犯罪主體的范圍,但對于村民委員會等農村基層組織人員這類相對特殊的群體,立法和相關解釋均未明確的將其納入到玩忽職守的主體范圍內,以至于在理論界和實務界對于該類主體能否成為瀆職罪主體,以及如何追究等問題上存在較大爭議。在該案件中,檢法機關尤其是檢察系統內部對張某主體身份的認定存在明顯的分歧,這也折射出目前司法實踐中農村基層組織人員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身份辨識具有模糊性和多樣性。對于張某是否符合玩忽職守罪的主體資格,依然需要偵查人員從實際情況出發,結合多方面事實和參考立法、司法解釋,依據從事公務的行為和所從事公務來源的合法性等多個角度來判定。
二、實踐做法
張某的主體資格是否符合玩忽職守罪的主體要求,在具體司法實踐中存在兩種不同的意見:
瀆職侵權部門認為:張某的行為是在從事公務,屬于在受國家機關委托代表國家機關行使職權的組織中從事公務的人員,符合玩忽職守罪的主體要求,構成玩忽職守犯罪。
公訴部門認為:張某不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不具有國家工作人員的身份,不符合玩忽職守犯罪的主體要求,不能認定為是犯罪。
檢委會經過充分討論,決定對張某以涉嫌玩忽職守犯罪提起公訴,最后張某獲得有罪判決。
三、問題的解決
(一)問題的評析
在本案中,T鎮政府安排某村負責出具房屋產權證明并決定該產權證明作為房屋征收補償的依據之一,張某作為村支書有職責對該證明材料進行調查核實后進行簽字,根據案情不難看出,張某事實上就是在行使房屋拆遷的行政管理職權,但該職權的來源是值得深究,T鎮政府房屋拆遷的行政管理職權本身就是經過了房屋征收局授權,T鎮無權將房屋征收行政管理職權再授權給村委會,張某職權來源的合法性存疑,也可以說是來源不合法。筆者認為,雖然張某是在從事國家公務,但其職權的來源不合法,不應該認為張某符合玩忽職守罪的主體資格,張某不構成玩忽職守罪。
(二)解決的路徑
基于我國的具體國情和農村基層組織在管理國家事務中所處的獨特地位,為了保證司法工作的權威性和公正性,在判定農村基層組織成員玩忽職守犯罪的主體資格時絕對不能只單純的依據“公務說”,而應該在“公務說”的基礎上,再增設一道關卡,即從事公務權力來源的合法性認定。公務來源的合法性是司法實踐中必須嚴肅對待的問題,就如有的學者所闡述:“權力的取得必須由法律予以規定和確認,即法定授權,它否認、排除和摒棄以其他各種非法治方式取得的權力,即強調權力法定的唯一性和排他性。只有權力來自于人民,取得于法律,才能說它具備了合法性”。
因此,在認定農村基層組織成員玩忽職守罪的主體資格時,認定職責權利的來源合法性和從事公務行為是并列且同等重要的。只要將這兩個方面各自側重,相互聯系且統籌起來,就能很好的解決農村基層組織玩忽職守罪主體資格認定的難題,讓司法機關在具體司法實踐中不至于無限的擴大打擊面,也不至于無奈的放縱犯罪。(作者單位為遼寧省大石橋市人民檢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