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因果關系”與“過錯”

胡碧霞

【摘要】根據《侵權責任法》的規定，確立侵權責任必須確定過錯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但是其也規定了另外的情形：即“因果關系”與“過錯”不是必須同時出現。基于對這兩種“構成要件”的分析，本文對其聯系予以歸納綜述并予以探討。

【關鍵詞】因果關系 過錯 侵權責任

一、問題提出

《侵權責任法》第6條規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根據法律規定推定行為人有過錯，行為人不能證明自己沒有過錯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依此規定在過錯責任中，只有行為人的過錯行為造成損害事實亦即為損害發生原因時，行為人才應承擔侵權責任。也就是說，確立侵權責任必須確定過錯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但是依第7條規定“行為人損害他人民事權益，不論行為人有無過錯，法律規定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的，依照其規定。”換句話而言，只要行為人的行為造成損害，而法律規定不論行為有無過錯行為人都應承擔侵權責任。從此觀點來說，“因果關系”與“過錯”又不是必須同時出現的。那么“因果關系”與“過錯”之間的關系是否存在重合？在侵權責任構成之中應該如何界定呢？對此各位學者給出了許多不同的看法。

二、學者觀點

郭明瑞在《侵權責任構成中因果關系理論的反思》一文中明確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侵權責任中的因果關系僅在于確定被告的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的關系，即被告的行為是否為損害結果發生的原因，至于行為人的行為是否有過錯、是否違法，則屬于另外的構成要件——過錯及違法性問題。”對于這一觀點的論證，他主要用了三點來陳述：①不區分事實因果關系和法律因果關系并不會導致侵權責任的擴大；②無過錯責任也能引起侵權責任；③將過錯性與違法性等其它因素加入因果關系而判斷，其判斷結果往往不合情理。同時，作者通過對“大學生深蹲案”的深入多方面分析，也提出了因果關系是侵權責任構成的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的觀點，從而進一步論證了：確定因果關系的有無僅僅是確定行為人可否排除其承擔責任，而過錯的有無是對其是否承擔及承擔多大責任的一個判定因素。

相對于上述的因果關系與過錯分屬于兩個獨立部分內容的觀點，李中原在《論侵權法上因果關系與過錯的競合及其解決路徑》一文中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作者認為，在實際生活中因果關系與過錯是存在功能競合的。首先，作者從學術發展史的觀點分析從而發現這兩者發生功能競合的原因是因果關系理論向主觀領域的擴張；接著，作者又分別從理論實質性方面分析了兩大法系的理論模式，從而得出“可預見性”是因果關系與過錯的主要重合部分。那么既然作者認為這兩者之中存在著重合又該如何解決呢？基于可預見性和相當性的相互替代性，作者提出了“過錯回歸”的基本方式與必要性。作者認為這兩者之間的功能競合已經影響了侵權責任中因果關系的認定，并在該文中作者也給出了自己的建構理論：將因果關系中的“相當性”或“可預見性”判斷移入過錯范疇從而建立以“可預見性”為核心的、二元結構的過錯理論。

相較之于前面兩種明確的觀點，張新寶與張小義在《英美侵權法中的因果關系》一文中并未從因果關系和過錯的聯系與不同點出發，而是就英美國家與德國的侵權法相比較，從而闡述了在實際生活中因果關系與過錯的相關性。英美法中對于因果關系的描述多是較為隨意性的，其通常被表述為：fault（過錯）、negligence（過失）、careless（大意）以及act or omission（作為或不作為），就其描述即可看到因果關系與過錯仍是具有部分重合性的。但是，它們之間的聯系卻并非相交或是獨立的，而是相互彌補的遞進關系。通常在考察因果關系時，英美法更加傾向于司法實踐。因而對于它和過錯的認定，通常是存在于諸多衡量因素中的，從而得出過錯越強，因果關系越容易得到確認的判斷結果。但是這并不是說因果關系是以過錯為基礎的，因為其判斷方法“But for”和“實質要素”的判定中就有關于不含過錯行為的歸納論證。

三、總結

筆者贊同郭明瑞的觀點，即因果關系與過錯是兩個不同的構成要件，在侵權責任的判定之中可以存在“無過錯責任”，而因果關系則是判定損害結果究竟是否為損害行為所導致的重要因素。

首先對于過錯責任而言，侵權責任的判定是基于損害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存在著因果關系的。哈特在其《法律中的因果關系（第二版）》一書中曾經說道：當面對某人是否由于已經發生的危害而要受到責難或者懲罰，或者對他人進行賠償時，法律人會將其分成兩個階段考慮。一個是“尋求說明”危害是怎樣發生的；另一個就是“歸因調查”，即判斷之間的因果關系。毋庸置疑，因果關系的存在才能使得行為人對損害結果承擔責任，若是沒有因果關系也就沒有承擔侵權責任的必要。同時，過錯也是認定損害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的重要因素，過錯程度越大，因果關系就越明顯，確定責任歸屬也就越容易。

其次，對于因果關系與過錯的功能競合問題，筆者認為過度拆分因果關系與過錯必然導致實際生活中對侵權責任的判定更加繁瑣，也更加不便。另外作者雖然調整了實質性考察因素的位置，但其并未簡化過錯與因果關系的實質判定方式。而對于英美法國家中對于因果關系與過錯的隨意態度又不適合中國的司法實踐，因而對其適用也應該注意對社會沖突利益的協調與平衡。

第三，因果關系只是損害結果與行為人之間前因后果的客觀聯系與描述。它是侵權行為成立的基礎，也是承擔侵權責任的基礎。對因果關系的判定是基于事實因果關系與法律因果關系共同判定的，但是在運用時則不需要完全劃分這兩者的范圍與界限，而對行為人最后應否承擔侵權責任則還有其它的實質性考量因素予以判定。畢竟有時嚴格遵從法律因果關系忽略事實關系會使得值得保護的個案正義得不到伸張與解決。綜上因果關系與過錯分屬于不同的構成要件領域，因果關系是排除責任的基礎，過錯是確定責任的考量因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