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伊人夏伊喬

鐘金

夏伊喬對藝術的熱愛與執著不減，只有在劉海粟休息之后，她才見縫插針地開始潑墨揮毫。

夏伊喬優雅、睿智、大度，在陪伴劉海粟長達半個世紀的歲月里，她以韌如蒲葦的不屈毅力伴護著不斷遭受沖擊的劉海粟，不離不棄、無怨無悔，默默無聞。

夏伊喬對藝術的熱愛與執著不減，只有在劉海粟休息之后，她才見縫插針地開始潑墨揮毫。她早年的作品大多已經失散，留下來的幾幅工筆作品，如在作品 《百合花瓶圖》 《仿宋人花卉手卷》中的花卉設色，艷而不俗，工而不滯，足見其功力之深。她的書法作品，郁勃而不失敦厚，筆法豐富多變：既有狂草之豪邁，又有章草之生辣。

在藝術的道路上，夏伊喬始終追隨著海老：從五六十年代的無錫、太湖等江南地區的寫生，到八九十年代，重游歐洲、幾上黃山，留下了豐富多彩的藝術作品。

《看海聽松圖》是1982年劉海粟與夏伊喬一起到江蘇海門寫生，即興所畫。畫中賦詩一首：“夜誦義山似有得，朝暾溶入深情墨，海濤最識松貞烈，頌爾無言經百劫。一九八二年二月攜伊喬游海門，看海色，聽松風，盡情揮毫，回首疇昔，感懷難遏，乘興寫真，劉海粟，年方八七。”畫中的那位寫生者就是夏伊喬。回首共同度過的半個世紀，正是有了夫人夏伊喬的悉心照料和關懷，年逾古稀的劉海粟安然度過了人生的低谷，并在三次中風后重新站起，再次迎來生命與藝術的春天，難怪海老在詩中，自比海濤，將她比作青松，贊譽青松“貞烈”“無言經百劫”，這無異是對愛妻的最高評價。

高居翰先生曾在《畫家生涯》一書中提到：“中國女性畫家的繪畫活動和經濟地位直到最近才開始得到研究探討。一般女性畫家，常常是畫家之女或配偶，從家庭成員那里學習繪畫；或是生于富裕之家，像她們的兄弟那樣跟從老師學習。”夏伊喬女士，家境殷實，自幼學畫。正是對藝術的熱愛，她與劉海粟先生結緣，從此追隨一生。在與先生劉海粟相濡以沫的漫長歲月里，夏伊喬女士不僅擔任著“妻子”和“母親”的角色，更是一位有著自己獨特精神世界的女性。

劉蟾女士是劉海粟與夏伊喬的幼女，也是家中唯一繼承父母書畫事業的一位。她先從母親學素描、靜物。后師父親學中國畫，有扎實的傳統繪畫基礎，既學得了父親縱橫潑墨之筆法，秉承了其蒼茫老辣的神韻，亦天真浪漫，率性恣肆，溫婉清雅，從而形成其獨特的清秀雅逸之風。

藝術的傳承，點睛之處意在傳承。通過對劉海粟、夏伊喬及劉蟾作品的梳理，我們想通過表達三人對相同主題或在同時代中創作的作品，以表現藝術家之間的學習和交流。

為紀念母親夏伊喬女士誕辰一百周年，在上海劉海粟美術館內，小女兒劉蟾特意將珍藏的幾幅有紀念意義的畫作，向公眾系列展出。牡丹作為傳統文人畫題材，歷代作者不乏其人。而海老的畫，講求氣韻與骨法用筆，大氣磅礴又不失文人畫之韻味，實不多見。海老《金箋牡丹》圖作于1983年，這時劉海粟已臻耄耋之年，但通覽全篇，霸悍而不失狂率，老辣而不失逸宕，筆墨縱橫，渾然天成。運用大寫意沒骨畫法，并且融入西方后印象派的方法，不拘泥于客觀事物的描繪，而更注重自我情感的宣泄。海老擅用洋紅畫花、石青點葉。紅與青，形成強烈反差，既雍容華麗又質樸靈動。夏伊喬女士所作《牡丹》圖，線條溫婉流暢，賦色清麗雅致，極具女性情懷。而劉蟾女士所作的牡丹圖，既有父親沒骨畫法的肆意灑脫，又有母親雙鉤賦色的清麗雅致，融合兩者所長，在水與色游戲之間，色墨淋漓，意趣生動。

在《劉蟾女士憶父親》一文中曾提到：“白天，桌子給父親畫畫。有一次畫完他睡著了，我就用隔夜的墨，臨摹他的畫，畫了一朵牡丹。第二天他起得早，看到我畫的牡丹，激動得不得了，在我的畫上題字。我確實沒有臨得一模一樣。他和我說，這幅很好，像雨中牡丹。朋友來了也拿出來炫耀。可惜當時我還不夠用功，在印染廠上班，三班倒，沒辦法全身心練習畫畫。”文中所說的“雨中牡丹”正是這幅令海老頗感驕傲的畫作。

在《紀念我的母親夏伊喬》中劉蟾這樣寫到：1954年，母親隨父親上黃山，每天出云海，日暮看晚霞，覽盡黃山。她應感而畫的《黃山西海門圖卷》，真實生動地描繪出西海群峰，其壁裂千仞，氣勢恢宏又靈動之感。這使得我父甚為驚訝！并為她題了長句。母親也喜歡給黃山的野花寫生，她描寫野百合，層層染出《百合瓶花圖》。母親對這幅畫的構圖很講究，曾試畫各式花瓶以配百合花，后來覺得用青花瓷花瓶來襯百合花更清雅古樸。

吳湖帆先生對于研究傳統中國畫的筆墨傳承別有成就，研究中國繪畫態度是絕對的嚴謹。他把夏伊喬的名排到了“甲字畫家廿五人”之一，今天我們看了她的作品就會明白其中的道理。（鳴謝劉蟾女士對本文的協助與支持。）

夏伊喬大事紀年：

● 1917年6月19日，出生于上海，祖籍浙江寧波鄞縣。在家族中排行老三，是最小的女兒，兩個哥哥。

●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劉海粟淪落于新加坡。后移居雅加達時，結識夏伊喬。1943年，夏伊喬從南洋回到上海，再次見到劉海粟。

● 1944年，1月16日，夏伊喬與劉海粟在上海外灘12號工商聯誼會舉辦婚禮。9月13日，劉海粟六子，夏伊喬長子劉虬降生。

● 1945年，劉海粟次女劉虹降生。1949年，劉海粟三女，夏伊喬次女劉蟾降生。

● 1954年，劉海粟與夏伊喬六上黃山寫生，二人沉浸在黃山美景和藝術創作之中。

● 1957年-1959年，劉海粟遭受身心打擊，在南京中風。夏伊喬悉心照顧其生活起居，助其康復。

● 1962年，夏伊喬陪同劉海粟出席全國政治協商會議，并列席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劉夏二人在京晤見周恩來、陳毅、何香凝、郭沫若等領導同志。

● 1982年，劉海粟與夏伊喬九上黃山寫生。上海美專校友會和上海美術界集會慶祝劉海粟藝術生涯七十年。

● 1988年，夏伊喬和劉海粟一起十上黃山，并在黃山談藝。上海美術館為劉海粟舉辦個人畫展，江澤民同志為之撰寫序文。

● 1994年，夫人夏伊喬遵照劉海粟生前遺愿，將其收藏的中國歷代名家書畫和自己創作的作品、文物等913件遺贈給上海的劉海粟美術館。

● 1995年，夏伊喬與陳至立等參加劉海粟美術館（上海）開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