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玄怪錄》的思想價值

趙 潔

《續玄怪錄》的思想價值

趙 潔

唐人傳奇是中國小說史上的一朵瑰麗奇葩，宋人洪邁在《容齋隨筆》中將唐代的小說和詩歌并成為“一代之奇”[1]，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曾言：“造傳奇之文，會萃為一集者，在唐代多有，而煊赫莫若牛僧孺之《玄怪錄》”[2]，而與牛僧孺同時期并被認為是《玄怪錄》續書的《續玄怪錄》同樣是“用傳奇法，而以志怪”的典范。《續玄怪錄》存世以來，多被作為《玄怪錄》的續作看待的，“惟僧孺既有才名，又歷高位，其所著作，世遂盛傳。而模擬者亦不尟，李復言有《續玄怪錄》十卷”。由于兩書的書名、成書年代、主題思想、表達形式多有相似，但作者個人際遇、生活閱歷的不同使得兩書在主題思想上依然閃現出強烈的個人色彩，《續玄怪錄》應該有其獨特的思想價值。

《續玄怪錄》 思想價值

《續玄怪錄》作為唐傳奇發展到中期的代表作品，具有較高的文學價值。作品中既有對神異怪奇事件的記錄，也有對現實生活黑暗的揭露批判，在夢幻般的情節的帶動下，虛實相間，描摹世情，暗含個人際遇。借助史傳筆法，表達強烈的勸諷意味。自覺追求藝術之美。

在傳奇興起發展的歷程中，傳奇作家們以獨特的筆觸展示了他們以文學作品為媒介的對人精神世界的探尋。表達出當時那個環境下的文人們對于生命、生存的思考，通過縈繞在作者生活中的困境，通過個人生存經驗的體察，來展示人的相對價值。

《玄怪錄》作者牛僧孺一生順遂、仕途通達，其文《善惡無馀論》及詩作《樂天夢得有歲夜詩聊以奉和》“莫愁花笑老，花自幾多時” ，《李蘇州遺太湖石奇狀絕倫，因題二十韻，奉呈》“為探湖里物，不怕浪中鯨” 。俱見其精神通達樂觀，文字簡勁舒朗。故其詩文，充滿凌然浩氣，頗有幾分狂放。觀瀾《廣記》中收錄的《玄怪錄》和陳刻本《玄怪錄》作品，文情便有幾分戲謔炫奇，對神異古怪描述多夸張滑稽，夸耀才能，恐視《玄怪錄》為案牘小技，以愉悅性情為旨歸。

李復言從其文中自述看來，時運不濟，命多波折，常借文中人物抒發情懷，議論時事。李復言一生不第，境遇困苦，對“天命”、“父權”有本能敬畏，現實的碰壁使得李復言對于講求“叢生平等，因緣報應”的佛教有了幾分篤信，作為其精神開脫的通道。因此，作品中常自感身世，力揚生死報應，多務實平述，竭使所言盡信于人，勸善喻世，文末常有命定之論，與個人際遇不運有關。有意為之。為此，李復言在創作過程中，力圖達信他人，證明故事是真實發生，并非虛構，故多采用史傳手法，先交代故事發生的三要素，形成人物+時間+地點+評論結構，這就表明他表現節烈、宣揚因果報應，諷刺社會現實，具有懲惡勸善的意味。無形中提高了小說的社會價值。

從《續玄怪錄》作品內容來看，我們依稀看到一位落拓中年文士懷抱濟世之情卻無從施展的悲郁，和一個轉身之后，這種才不得施的憤然，只能游走在江河湖山，寄托在好異問奇中的無奈。但對于中國的道統文人，求仙好異都只是其遠離廟堂不得憂君憂民的派遣而已，向仙問道實在是其人生挫敗的不平之慰。但水要東匯入海，人終需自我圓滿。《續玄怪錄》作為唐代傳奇的代表作品之一，其作品內容所表現的出來的積極追求、自我安頓、勸誡教化的思想價值穿越千年時光，時至今日，依然有其可取之處。

從我們構畫的李復言作品中所表露的思想來看，尊神信佛的宗教外衣下掩飾不住內心的史家情懷和儒家傳統。李復言未得志于仕途，從其自述也僅為一小官。結合其他材料，作者也曾有過以“行卷”求功名之舉，但無果而終。由此，作者對官場和科舉有了更清楚的認識，零落江湖，對世情有了更深刻的體會，對官吏之昏聵，對道德淪喪加以嘲諷。這其中既有對個體命運的感悟，也有對個體生存環境的關懷，可以看作是一種對現實的理性批判，是在對個人生活思考過后的超越。

《竇玉妻》“人神之戀”表達了人們對幸福愛情的追求，《李衛公靖行雨》人司神職表達了人的本質欲望和生活決心，表達了被壓抑的“自我”希望獲得暢行無阻的權利。《續玄怪錄》中《郭代公》一文，以凡人鎮妖異，同樣傳遞出人的地位的提高改變，對理想和成功的探尋。李復言在《續玄怪錄》中對仙鄉對神異的描繪。究其實質，是反映了他對于現實生活的理解，彰顯了作為“個人”的信念和夢想。是士人探索社會發展、追求自由幸福境地的寫照。是對宇宙萬物和社會人生的思考。《續玄怪錄》折射出中古社會思想，隱藏著那個時代士人階層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判斷。

《續玄怪錄》對作品的演繹很大程度襯托出人類文明發展的進程。其背后透露出“社會的人”對文化意識與社會存在的關注與思考，故而展示出豐富而又深刻的人文內涵。人的需要具有多重性，而對于理想和成功的探尋應該是個體及人類群體最為關注的對象。生活的美好、生存狀態的自然和自如通常就是一個人對成功和理想實現的表達。但在現實生活中，前途未知，一波三折。與個人利益密切相關的前途充滿不可預知性和坎坷。而傳奇作品中具有未卜先知的“神異群體”，往往可以逆境中重生，給迷茫和惶恐的心靈以慰藉。個體的福壽安康被神秘的力量護佑，從艱難險阻中徹底解脫。因為現實對激情和活力的束縛，才有主題對理想和成功的探尋；因為生命的脆弱和情感的苦惱，才有主體對生命和情感的領悟；因為倫理道德淪喪，才有主體對道德和價值的再理解和重塑。借神秘之事浮夸世情，最終以他人他事述情明志，雖普遍帶有唯心主義色彩，但對上依然有治道之功，對下有從善棄惡或止惡向善的引導功能。這也正是《續玄怪錄》的思想價值所在。

[1]李劍國．唐五代志怪傳奇續錄(第89頁注)[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3．

[2]陳忠．中國的神話、宗教與神[J]．社會科學戰線,2000(3)．

（作者單位：蘭州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