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原則視角下德伯家的苔絲會話含義解讀

王立欣 王瑞蓮 韓 冰

禮貌原則視角下德伯家的苔絲會話含義解讀

王立欣 王瑞蓮 韓 冰

本文將語用學理論與文學文本分析相結合，運用禮貌原則分析《德伯家的苔絲》中經典會話的含義，深入挖掘哈代對亞雷人物形象的刻畫，充分展現亞雷在不同階段對禮貌原則的遵循與違反，闡釋了禮貌原則在會話中的應用對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性。

禮貌原則 德伯家的苔絲 人物形象

一、前言

運用語用學原則分析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對話進而剖析作品風格與人物形象是語用學與文學研究的熱點之一。本文應用Leech的禮貌原則分析托馬斯·哈代的作品《德伯家的苔絲》，針對小說中苔絲與亞雷的對話，結合其對禮貌原則的遵循或違反進行深層次分析，剖析小說會話中人物遵循或違反禮貌原則時期望達到的目的及其產生的結果，為解讀小說的人物刻畫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二、研究現狀

（一）國外研究現狀

根據SSCI數據庫檢索，國外研究禮貌原則的論文共153篇。將禮貌原則運用于文學作品研究的論文共6篇，通過文學文本分析，展現了人物個性與作品的語言風格；將禮貌原則與其他領域相結合的研究共147篇。運用禮貌原則分析小說《德伯家的苔絲》文本的研究論文目前為止為0篇。

（二）國內研究現狀

根據知網檢索，國內早期研究禮貌原則的論文共113篇，其中運用禮貌原則分析文學作品研究的論文共3篇，介紹了從語言學角度分析文學作品的新方法，為結合語用學研究文學打下基礎。早期學者為禮貌原則在國內的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介紹與闡釋西方理論的同時也提出了頗有建樹的創新理論。其中顧曰國先生提出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禮貌準則頗具影響力。（顧曰國，1992）

近期國內學者關于禮貌原則的研究側重于將禮貌原則應用于實際分析，其中分析中文文學文本的論文共83篇，分析內容對象多為經典小說人物。運用禮貌原則分析外國文學文本的研究約126篇；將禮貌原則與其他領域研究相結合的論文共約169篇。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運用禮貌原則剖析《德伯家的苔絲》會話含義的研究論文目前為止僅有1篇。

三、理論基礎

Rabin Lakoff將禮貌原則與格萊斯的合作原則相結合，提出“語用能力規則”，即“要清楚”和“要禮貌”。布朗和萊文森(Brown & Levinson)接著提出“面子維護觀”(Brown & Levinson，1978）。之后Leech效仿格萊斯對合作原則的劃分，將禮貌原則劃分為六大準則，即：得體準則、慷慨準則、贊譽準則、謙遜準則、贊同準則和同情準則。他成功地彌補了合作原則的某些缺陷，為語用學領域做出了卓越貢獻。

本文采取定性分析實例的方法，精選《德伯家的苔絲》中亞雷與苔絲的經典對話，結合Leech的禮貌原則進行會話含義分析，根據其對六條準則的遵循或違反進行了明確歸類與比較，揭示刻畫人物形象與會話原則之間密不可分的關系，為分析人物形象提供了新的方法，驗證禮貌原則理論框架下分析文學文本的可行性。

四、文本分析與討論

（一）文本選擇

《德伯家的苔絲》是哈代的名篇之一，敘述了苔絲悲慘的人生際遇，表達了作者對底層人民的深切同情。造成苔絲悲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亞雷對苔絲的誘騙無疑是不可忽視的因素。在對亞雷人物形象的研究中，通常被評價為十惡不赦的罪犯，但是經過對亞雷會話的深層次分析發現，這種定性是不全面的。通過對亞雷會話的語用學分析，可以看出亞雷是一個在人性和情欲中游移不定、天使和魔鬼集于一身的復雜人物。（劉巧蘭，2005）因此本文選擇分析亞雷與苔絲的對話，運用禮貌原則的六條準則對亞雷的形象進行全面深刻的分析，充分體會禮貌原則在會話中的應用對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性。

（二）文本分析與討論

1、得體準則

得體準則：盡力減少他人付出的代價;盡力擴大對他人的益處。

例1“And so my mother said we ought to make ourselves beknown to you—as we’ve lost our horse by a bad accident, and are the oldest branch o’ the family.”

“Very kind of your mother,I’m sure. And I,for one,don’t regret her step”亞雷初見苔絲便被其美貌吸引，本能地產生了邪惡的念頭，他遵循得體準則，努力展現紳士風度，表達對苔絲的關心和尊重，想給苔絲留下美好印象，雖然他對得體準則的運用體現了他的虛偽，但同時也體現了他對苔絲并非只是獸性的驅使，而是一種欲望與情感交織的復雜心理，因此結合得體準則分析亞雷會話可以證明亞雷對苔絲雖扭曲卻真實存在的情感。

2、慷慨準則

慷慨準則：盡力減少對自己的益處;盡力擴大自己付出的代價。

例 2“That is devilish unkind!”he said.“I mean no harm—only to keep you from falling.”從這段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出亞雷的狡猾與詭辯。他遵循慷慨準則，反復向苔絲表明自己無任何私心，一切都是為了苔絲著想，但苔絲并不領情，反而對亞雷更加反感，實際上，亞雷怎會沒有私心呢？但他的私心只是想讓苔絲接受自己，雖然這也不能為他的虛偽與詭詐開脫，但這至少證明了他并非是不負責任的男人，因此亞雷對慷慨準則的運用再一次印證了他對苔絲的情感。

3、贊譽準則

贊譽原則：盡力縮小對他人的批評;盡力夸張對他人的表揚。

例3“We know each other well; and you know that I love you, and think you are the prettiest girl in the world, which you are.”亞雷對贊譽準則的運用突出了他獵艷高手的形象，起初天真無邪的苔絲并未意識到這個花花公子的危險，因此面對他的贊美并無戒備，甚至可能有些許欣喜，當苔絲被誘奸之后，她對亞雷只有恨與厭惡，因此面對他的贊美只有反感。亞雷對于苔絲的感情不能否認，但更不能否認的是他內心的魔鬼驅使他對苔絲所造成的傷害，最終給苔絲留下印象的也只有禽獸般的行為，再多贊美都無濟于事。

4、謙虛準則

謙虛準則：盡力縮小對自己的表揚；盡力夸張對自己的批評。

例 4“Well, I don’t.If any living man can manage this horse I can:—I can say any living man can do it—but if such has the power, I am he.”亞雷生活在十分富有的家庭里，在那樣一個階級分明的時代，他自負、任性、霸道、虛榮的性格特點不足為奇，因此當遇見如此美麗的苔絲時，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將其占有。雖然起初一直努力培養與苔絲的情感，但其對苔絲的傷害已無法挽回，因此無論他如何悔過，苔絲都不會相信他。亞雷對謙虛準則的遵循與違反既體現了他的自負，又體現了他對苔絲情感的錯誤表達，他不被認可的情感隱含在會話中，謙虛與狂妄都只是對情感的宣泄方式。

5、贊同準則

贊同準則即盡力縮小與他人的不同意見，盡力夸張與他人的相同意見。

例5“You must remember that we are now strangers.”

“Strangers—are we?Strangers!”亞雷對贊同準則的違反表現了亞雷狡猾與極端的陰暗面，他因得知苔絲已婚而憤怒，努力戳穿苔絲的謊言，他的確有極強的占有欲，但從他對贊同原則的違反中也發現了他脆弱的一面。亞雷對苔絲始終是引誘與哄騙，此處為何會違反贊同準則激怒苔絲呢？是否只是因為得不到所以露出邪惡嘴臉呢？當然不是，如果他真的只是被占有欲支配的惡魔，他只需將苔絲不貞的事情散布于大街小巷，使苔絲名譽掃地，再趁機將其占有便罷，又何必拿來一紙婚書苦苦相勸希望苔絲嫁給他呢？可見亞雷對苔絲有愛，因此他無法接受苔絲已婚的事實，所以他才會憤怒，憤怒之下露出自己的陰暗面。

6、同情準則

同情準則即盡力縮小對他人的厭惡，盡力擴大對他人的同情。

例 6“It is quite true—in the sense you mean.But you have a friend and I have determined that you shall be comfortable in spite of yourself.When you get down to your house you will see what I have sent there for you.”苔絲處境艱難之時，亞雷施以援手，表達對苔絲的同情與關愛，但這在苔絲看來不過是乘人之危的小人行徑，也就是說亞雷對苔絲是假同情，可僅僅因為他曾經犯下的過錯就可以全盤否定這個人么？的確亞雷好用手段和伎倆，但他并沒有選擇強硬地要挾，而是想努力得到苔絲的心，所以單單將亞雷對苔絲的同情定性為占有苔絲使用的伎倆是不全面的，或許可以將其理解為亞雷深愛苔絲，但因為得不到苔絲的心，所以他只能采取極端的方式乘人之危將苔絲留在身邊。

（三）小結

通過分析亞雷對六條準則的運用，呈現的是一個血肉鮮活的亞雷，在每條準則下，都能看到他身上矛盾卻真實的人性特點，他任性霸道，卻對苔絲細膩溫柔，他虛偽自負，卻為苔絲皈依宗教。亞雷是一個善惡集于一身的鮮活形象，不應因其資產階級的身份及社會固有的成見等因素將亞雷·德伯定性為一壞到底的反面人物。

五、結語

（一）基于禮貌原則文本分析可行性

本文結合禮貌原則分析了《德伯家的苔絲》中亞雷與苔絲之間對話的含義，發現了文學文本會話與日常會話的相似性，通過解讀會話含義剖析了人物心理并進一步分析了人物形象，驗證了運用禮貌原則分析文學文本的可行性。

（二）禮貌原則深化人物形象內涵

本文從亞雷對禮貌原則六條準則的遵循和違反角度解讀會話含義，勾勒豐富、全面的人物形象并得到結論。與苔絲建立好感階段，亞雷傾向于遵循禮貌原則，體現了他狡猾的形象以及對苔絲的愛慕之心。在亞雷與苔絲再次相遇之后，亞雷屢次違反禮貌原則，體現他的虛偽和自大，但同時他對禮貌原則的違反也是其真實情緒的表達。可以看出亞雷對苔絲的情感并不只是占有欲的驅使，其中確實存在真摯的愛。

運用禮貌原則分析德伯家的苔絲中的會話含義更加清晰地展現亞雷的心理活動，凸顯一個復雜矛盾、有血有肉的形象。本文將人物的心理與其語言之間的因果與目的結合起來進行分析，進一步證明了運用語用學理論分析文學文本的可行性，并為分析文學文本中的人物形象提供了新的視角。

[1]劉巧蘭．亞雷·德伯形象的再認識[J]．名作欣賞,2005(08):57～60．

[2]余柳娟,丘雪帆．《德伯家的苔絲》語言藝術片談[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5(01):31～33．

[3]顧曰國．禮貌、語用與文化[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2(04):10～17,80．

[4]Leech,G．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London:Longman Publishing Group,1983．

（作者單位：東北大學秦皇島分校）

王瑞蓮，在讀本科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王立欣，博士，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翻譯學；韓冰，在讀本科生，研究方向：機械制造、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