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林
(西藏大學文學院 西藏 拉薩 8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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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析“直尋說”
徐曉林
(西藏大學文學院 西藏 拉薩 850000)
“直尋”說是鐘嶸《詩品》的核心思想,本文以其提出為分界,淺析其在提出前后的不同表現形式及原因,可知“直尋說”不但是魏晉南北朝作為文學自覺時代的體現,而且反映了文學發展過程中“求真”的本質。
《詩品》;“直尋”
鐘嶸《詩品》有言:若乃經國文符,應資博古,撰德駁奏。宜窮往烈。至乎吟詠情性,亦何貴於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臺多悲風”,亦惟所見。“清晨登隴首”,羌無故實。“明月照積雪”,詎出經史。觀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1]“直尋”說就是出自此。
魏晉南北朝既是文學的自覺時代,也是文學弊病百出的時代,而鐘嶸提出“直尋”正是為了革除當時詩壇存在的弊病。《詩品》的時代存在哪些弊病呢?一是用典,《詩品序》:“顏延、謝莊,尤為繁密,于時化之。故大明、泰始中,文章殆同書抄。近任、王元長等,詞不貴奇,競須新事,爾來作者,浸以成俗”;[2]二是雕琢,“今之士俗,斯風熾矣。才能勝衣,甫就小學,必甘心而馳騖焉。於是庸音雜體,人各為容。至使膏腴子弟,恥文不逮,終朝點綴,分夜呻吟”;三是聲病,“王元長創其首,謝、沈約揚其波。襞積細微,專相凌架。故使文多拘忌,傷其真美。”[3]正是這些弊病的存在促使了“直尋”說的提出。
2.1 提出前的表現形式
“直尋”說在提出之前的表現形式,我們可以在被鐘嶸贊賞而列為上品的詩歌中找到。在《詩品》中被列為上品的有《古詩》、《魏陳思王植》、《晉步兵阮籍》、《晉記室左思》、《宋臨川太守謝靈運》等。《古詩》是指《古詩十九首》,鐘嶸認為其“文溫以麗,意悲而遠,驚心動魄,可謂一字千金!”曹植的詩歌被認為“骨氣奇高,詞采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突出了其詩歌情詞并茂。阮籍的詩歌被認為“無雕蟲之功”,體現了語言的自然,認為《詠懷》“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體現了情感的含蓄。左思的詩歌被認為“文典以怨,頗為精切”,說出了寒門詩人左思對現實的不滿,體現了生活對詩歌的影響。謝靈運的詩歌則被認為“興多才高”“麗典新聲”,既贊揚了謝靈運的才華甚高,同時也批評了其詩歌堆垛典故的弊病。
由此可見,鐘嶸所認為的“直尋”的大概就是:生活經歷、真實感情、措辭自然、才華、情詞并茂。總的來說就是詩歌內容要來源于生活,必須融入自己的真實感情,不要一味地堆砌典故,以至于詩歌的措辭艱澀難懂,同時要以才華為詩。并且上品中的詩歌分析也回答了學術界對于“直尋”的兩個誤解:一是“直尋”必須直抒胸臆;二是“直尋”排斥用典。從阮籍的《詠懷》可以看出,鐘嶸是贊賞含蓄的,只是有的詩人將含蓄異化成了艱澀;從謝靈運的詩歌可知,鐘嶸批評了謝詩堆垛典故,但也贊揚了謝靈運的才華,才華在詩歌中的表現基本是用典這個方面,因此說明“直尋”并不排斥含蓄和用典,只是需要把握這個度。
2.2 提出后的表現形式
“直尋”提出后的表現形式沒有那么明確的尋找方向,根據前人對“直尋”的研究,我們總結可知:王國維的“不隔”正是鐘嶸“直尋”說的升華。那么,“不隔”的表現形式又是怎樣呢?
“不隔”是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提出的,《人間詞話》以“境界”為核心范疇,以“不隔”為首要標準。何為“不隔”?王國維指出:“語語都在目前,便是不隔。”[4]“不隔”是一種透明洞澈的狀態,這種狀態下,作者想要表達的情感、境界、事物無遮隱地暴露在讀者面前,使讀者得到一個清晰的正確的不含糊的印象。如何達到“不隔”之境?其涵義大略有三:一是“真”,即真景物,真感情。王國維認為只要能寫真情實感即使用詞“淫鄙之尤”也無妨,所以他說:“昔為倡家女,今為蕩子婦,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無為久窮賤,撼柯長苦辛。”可謂淫鄙之尤,然無視為淫詞鄙詞者,以其真也。”二是“自然”,則是要求詩歌素材和表現方法都應以自然為旨歸,因此稱贊“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矯揉妝束之態。”要求“人能于詩詞中不為美刺投贈之篇,不使隸事之句,不用粉飾之字。”[5]“真”與“自然”就與鐘嶸“直尋”說一脈相承。第三點“言外之味,弦外之響”就是對于“直尋”的升華,“不隔”并非僅限于淺層次的明白真切、直觀描寫景物與情志,其關注目標實已涉及對詩歌超越文字層面的豐富審美韻味的把握。
2.3 提出前后的不同及原因
根據前兩部分的分析,我們可以得出“直尋”說提出前后表現形式的不同。在提出之前,“直尋”說的表現更多是集中在創作上的,認為詩歌在創作中應該立足于詩人的真實生活和真實感情,詩歌語言要樸質。在提出之后,“直尋”升華成了“不隔”,“不隔”更傾向于讀者接受時的一種感覺,要求詩歌傳達出一種“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藝術感。這樣的不同正好說明了文學的進程,文學的發展過程就像一個人的一生,從幼稚到成熟,作為文學自覺時代的魏晉南北朝正像是一個人的青年時期,出現了聲律等文學發展的條條框框,開始規矩著文學的發展,正如唐詩雖然是詩歌發展的頂峰,但比起《詩經》、《古詩十九首》,唐詩顯得有些束縛,正如青年時期的懂事約束著人的行為。“直尋”說的提出就像一個人一生中的成人禮,它總結了一個人在成年前的懵懂無知、率性而為,同時開啟了成年人社會性的一面,例如開始學習如何包裝自己。“直尋”說正是文學自覺的高度表現,既總結并遺留著自覺前的個性,也指出了自覺后文學的發展方向,即文學發展的深層次依然是“真”。
無論“直尋”說在其提出前后的表現形式有多么的不同,“直尋”的主旨是一直藏在文學發展的歷程中的,只是通過不同的表現形式來迎合各階段文學發展的特點,從外在形式轉化為內在思想。因此,“直尋”既是文學自覺時代的高度表現,也是隱藏在文學中的“求真”本質的體現。
[1] [2](梁)鐘嶸.詩品[M].哈爾濱:北方文藝出版社,2005
[3] (梁)鐘嶸,曹旭.詩品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4] 王國維.人間詞話[M].北京: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5
[5] 馮麗霞.從“直尋”勝語到情景“不隔”[J].中國韻文學刊.2002(2)
徐曉林(1993—)女,漢族,四川人,文學碩士,西藏大學文學院,元明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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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07-021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