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楊 蒙麗 周志榮
[摘要]微信朋友圈是近年國內興起的一種社會文化現象。微信中的朋友圈與現實社會中的朋友圈有共性,但差異更為明顯。“熟悉”的“陌生人”和“陌生”的“熟人”是微信朋友圈人際關系的兩種主要狀態。基于互聯網等現代通訊媒介,“朋友”在微信場域中具有多重身份認同和身份建構。通過多樣化的象征符號及其表達,微信朋友圈的即時互動和超地域性使其具備了現實朋友圈難以企及的社會資本動員能力和文化張力。微信紅包、微信點贊、微言眾聽、微群討論甚至微商廣告等等,構成了“互聯網+”時代微信朋友圈的基本業態和常態。微信朋友圈的出現和流行,在某種程度上看是文化與技術融合的現代性產物。作為文化與技術融合的當代社會交往媒介和載體,微信朋友圈已開始出現了一些后現代社會生活的端倪。
[關鍵詞]微信朋友圈;“互聯網+”時代;身份認同;身份建構;文化表達;現代性
中圖分類號:C91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91(2017)05-0011-10
隨著互聯網和通訊技術的發展,微信正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廣度影響著人們的生活。微信本來只是一種新的通訊方式,但微信與“朋友”結合使得微信朋友圈具有了獨特的意義。人們對微信朋友圈的關注和研究始于2012年,但近年成幾何級增長態勢。截止2017年8月22日,在中國知網(CNKI)篇名檢索“微信朋友圈”有559篇文章。①這559篇文章主要集中在“信息傳播與輿情分析”(176篇)、“廣告與營銷”(165篇)、“技術、安保與治理”(140篇)、“社會交往與社會資本”(72篇)以及其它領域(6篇)。但是,從人類學角度探討的論著較少,僅見于《民族學刊》、《探索與爭鳴》等刊發的少數幾篇文章[1-9]。從文化人類學的角度來觀察,身份、場域與表達不失為一個值得關注的分析視角。
一、微信、朋友和圈:“互聯網+”時代的文化場域變奏
2017年8月4日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7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到751億,占全球網民總數的20%,互聯網絡普及率超過全球平均水平46個平均點,達到543%。其中,手機網民規模達724億,其比例由2016年底的951%上升到963%。微信朋友圈和QQ空間作為即時通訊工具衍生出來的社交服務,其用戶使用率分別達到全部網民的843%和658%。[10](P.1,2,32)數據表明,基于互聯網和手機即時通訊的微信朋友圈用戶已經超過QQ空間用戶近20個百分點。
根據微信的官方介紹,微信 (WeChat) 是騰訊公司于2011年1月21日推出的一個為智能終端提供即時通訊服務的免費應用程序,人們開始用微信進行聊天和談生意。由于微信支持跨通信運營商、跨操作系統平臺通過網絡快速發送免費(需消耗少量網絡流量)語音短信、視頻、圖片和文字,同時,也可以使用通過共享流媒體內容的資料和基于位置的社交插件“搖一搖”“漂流瓶”“朋友圈”“公眾平臺”“語音記事本”等服務插件。從此,微信開始進入人們的生活和工作當中。微信用戶可以通過朋友圈發表文字和圖片,同時可通過其他軟件將文章或者音樂分享到朋友圈。此外,微信用戶可以對好友新發的照片進行“評論”或“贊”,但微信用戶只能看相同好友的評論或贊。
微信功能的拓展,為微信朋友圈的形成和發展奠定了基礎。縱觀微信七年多來的發展,微信朋友圈是在騰訊QQ和其他社交軟件平臺的推動下不斷發展的。
從表1統計資料看,微信版本的每次升級都增加了用戶實用的功能,而且在每次大版本升級之前,都會進行若干次小版本修訂,使之更符合用戶需求。
從微信的功能服務上看,它的基本功能包括添加好友、聊天、實時對講、微信小程序等。此外,還包括微信支付、微信紅包以及朋友圈、語音提醒、通訊錄安全助手、QQ郵箱提醒、私信助手、漂流瓶、查看附近的人、語音記事本、微信搖一搖、群發助手、微博閱讀、流量查詢、游戲中心、微信公眾平臺、多類型智能手機平臺、多語言界面、賬號保護、微信網頁電腦版等其他功能。這些微信功能的拓展和提升,是信息技術變革在當代社會生活中的具體反映,也是“互聯網+”時代文化與技術結合的重要場域,它為微信、朋友形成“圈”奠定了基礎。
人類學學者認為,文化具有場域性,文化變遷是社會發展的一個重要測度。技術發明、制度變革與創新構成了社會文化變遷的基本動力和場域。換言之,文化在技術發明和制度創新中形成新的價值觀,進而影響人類社會的進步和發展,更有學者提出了“文化是制度之母”[11](P.119)的基本命題。互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促進了“互聯網+”的功能不斷拓展,也使得“朋友”在現實社會和帶有虛擬性質的互聯網世界中的“圈”中兼備工具性和根基性的“雙性”特點。前者表現為微信朋友圈里的“朋友”(陌生人)交往是功利性的,后者則主要表現為現實社會中的朋友(熟悉人)在互聯網時代的帶有虛擬性的微信空間里的交往與現實社會生活中的交往大同小異,更傾向于世俗性和道德性。因此,在“互聯網+”時代的技術創新和制度變革中,微信、朋友和“圈”構成了隱性和顯性的雙重場域。二、微信朋友圈的身份建構
近年來,微信朋友圈已經發展成為國內新興的一種社會文化現象。微信中的朋友圈與現實社會中的朋友圈有共性,但差異更為明顯。
“朋友”是一種身份,它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隨著社會交往而建構起來的。在中國古代漢語字典中,《說文解字》不收“朋”。《康熙字典》【辰集上】【月字部】釋“朋”:“【疏】凡言朋者,非惟人為其黨,性行相同,亦為其黨。”“又【易·兌卦】君子以朋友講習。”孔穎達疏:“同門曰朋,同志曰友,朋友聚居,講習道義。”“【周禮·地官·大司徒】聯朋友。”《說文解字》卷三下“友”部:“同志為友,從二又,相交友也。”清代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同志為友。周禮注曰:‘同師曰朋。同志曰友。從二又相交。二又,二人也。善兄弟曰友,亦取二人而如左右手也。”《康熙字典》【子集下】【又字部】 “友”:“【說文】同志為友。【禮·儒行】儒有合志同方,營道同術,叢立則樂,相下不厭,久不相見,聞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義同而進,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又善于兄弟為友。【書·君陳】惟孝友于兄弟。又凡氣類合同者皆曰友。【司馬光·潛虛】丑,友也。天地相友,萬匯以生。日月相友,群倫以明。風雨相友,草木以榮。君子相友,道德以成。”可見,在中國古代漢語中,“朋”和“友”各有其含義,無論是“同門曰朋”“ 同師曰朋”,還是“同志曰友”,或者“兄弟為友”,都是社會身份建構的結果。中國古人在社會交往的過程中形成了諸如“金蘭之交”“傾蓋之交”“君子之交”“小人之交”“莫逆之交”“患難之交”“貧賤之交”“金石之交”“半面之交”“一面之交”“總角之交”“爾汝之交”“忘年之交”“忘形之交”“八拜之交”“再世之交”“青云之交”“文字之交”等交往實踐,甚至有“酒肉朋友”“狐朋狗友”等說法。可見,社會交往和身份建構、身份認同關系密切。endprint
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看來,社會交往是社會關系產生的前提,沒有交往就無法形成社會關系。“不僅一個民族與其他民族的關系,而且一個民族本身的整個內部結構都取決于自己的生產以及自己內部和外部的交往的發展程度。”[12](P.68)當然,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最早提出“交往”的概念時,是在廣泛的意義上使用該詞的。它包括了個人、社會團體以及許多國家之間的物質交往和精神交往。“個人之間的交往是生產的前提,而交往的形式又是由生產所決定的。因此,交往與生產之間形成互相制約的關系。物質生產與物質交往如此,精神生產與精神交往亦然。但是,馬克思主義同時強調精神生產與精神交往具有特殊性,這是由其特殊中介所決定的。”[13](P.72)20世紀60-80年代,“交往”概念全面形成,交往研究也完全走向多學科化和國際化。哈貝馬斯的“交往行為理論”是當今世界上有關“交往”研究的最重要的理論綜合嘗試。他試圖用“交往范式”取代馬克思的“生產范式”,用“交往理性”取代意識哲學為主體取向的傳統理性,以實現生產和交往雙重超越。“根據哈貝馬斯的理解,交往理性要求主體以語言為中介,進入互動狀態。其中實際操作的應是交往行為,才能保證主體平等參與。”[13](P.73)作為互聯網時代的一種即時通訊工具,微信具備語音、視頻、圖片以及表情包等符號化的生動語言,為人們的精神生產和精神交往提供了用戶喜歡的社交平臺和即時通訊互動的文化場域。
基于“互聯網+”等現代通訊媒介,“朋友”在微信場域中具有多重身份認同和身份建構。前已述及,微信是在騰訊QQ和Foxmail電子郵件等當代通訊形式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并融合和借鑒了其他社交軟件平臺的功能,因此,微信朋友圈里的“朋友”一方面來源QQ通訊錄或QQ號綁定的手機號碼所保存的通訊錄,另一方面可以通過微信用戶“搖一搖”搜索陌生人申請添加為“朋友”,也可以通過微信群的“朋友”把自己的QQ好友或其他微信群里的“朋友”拉入新的微信群而成為新微信群的“朋友”。盡管這個新的微信群的“朋友”對這個剛剛被拉進來的“新朋友”并不熟悉,但只要微信群主認可(通常要求通過更改實名的群面片方式表示“接納”“新朋友”則以此表示“馴服”),其他群友一般都會以發送鮮花或鼓掌等表情包表示歡迎“新朋友”入群。有的微信群還約定俗成地要求剛入群的“新朋友”發送微信紅包,以聚人氣。
微信群的“朋友”往往因“群”的性質不同而身份建構和認同有異。因工作需要即時溝通而建立的微信群里的朋友一般都是本單位的同事、同學,很少有本單位以外的人參與。這類微信群朋友是現實同事、同學在虛擬網絡世界里的延伸,但現實社會中的朋友和虛擬網絡里的“朋友”(微信好友和未添加成為微信好友的同群成員)交往行為和實踐是有差異的。現實社會中的同事、同學見面少不了打招呼,但微信群的“朋友”則不一定相互問候了,有的人甚至在微信群的表現與其現實社會生活中的表現判若兩人,長期潛水,遇到群友發紅包則積極開搶,成為了熟悉的“陌生人”。盡管單位同事群、同學群里的人都認識,入群亦需身份建構,但其認同因受互聯網“虛擬中的真實和真實中的虛擬”雙重屬性的影響,身份有所淡化,本單位的領導和下屬之間、同事之間的會話可能會比現實當中顯得“輕松”“自在”一些,同學群的對話可能會更活潑一些。
從總體上看,單位同事群、同學群的建構過程本質上是把現實社會關系延伸到壓縮時空的微信空間“脫實向虛”的發展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現實社會中的文化也不同程度地嵌入了微信朋友圈當中。例如,筆者單位的教工微信群從今年開始,每逢教工群友生日(以居民身份證上的日期為準),學院的工會主席都會以工會的名義為“壽星”發送66元的微信紅包以示慶生,其他同事(包括領導)都會給“壽星”發給微信鮮花或“生日快樂”之類的文字祝福。有的同事是真心祝福,當然也不排除一些同事是出于從眾心理,擔心自己不發送祝福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利的影響,以至于有的同事第二天還補發前一天的生日祝福。作為回應,“壽星”一般也發一些紅包回饋同事。因此,一旦遇上同事“生日”,單位同事群的“生日快樂”、網絡鮮花、蛋糕之類符號或表情包便鋪天蓋地,頻頻刷屏,而想正常發送日常通知等等就顯得力不從心了。與此相似,學校還有教學微信群、科研微信群、組織、宣傳、學工、團委、學生會、校友會等基于工作需要建立的微信群,群友是本校或曾在本校學習、工作的人,單位屬性是這些群的主要特征。
相對于單位群、職工群和同學群、校友群來說,另外一種微信群基本上是由陌生人建立起來的,通過熟人或半生不熟的人拉進群里,或者通過搜索申請入群經群主審核同意后入群的。這些微信群具有明顯的行業或商業特征,群友大多相對陌生,少數人可能交往較多,但多數人可能只是一面或半面之緣,甚至從未謀面,大家在同一個微信群交流信息,或就某些大家或多數人感興趣的話題進行討論,通過群里的發言、語音、視頻、文字、圖片等信息,了解群友的品性,慢慢地從原初的陌生人變成微信群里的“熟人”。這種化“生”為“熟”的過程,正是微信朋友圈群友身份建構和文化認同的過程。
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熟人建構的單位群、職工群和同學群、校友群,還是陌生人建構的行業或商業群,都離不開語言溝通和互動交流,并通過點贊、投票、評論、討論等實際操作來完成交往實踐。在這個過程中,文化扮演了重要角色。不少人類學家認為,中國社會對世界人類學的貢獻可能主要是人情、關系和面子。重人情、講關系、好面子是不少外國人對中國社會的刻板印象。當然,這種人情、關系和面子文化也不可避免地滲入到微信朋友圈。微信好友在朋友圈里“曬”的,一般都是自己認為比較好的東西,很少會有人會把自己的困苦或“不好”的一面展示給好友,以免別人笑話。同時,那些“曬”出來的圖片、文字或視頻等內容,總期待好友“點贊”或“評論”。其實,現實生活是自己過出來的,不是“曬”出來的,更不是裝出來的。人類學家認為,每個人所見,都是他/她心中想見之物。據此邏輯分析,每個微信好友在朋友圈里所“曬”的,都是他/她心中想曬之物。這其實是一種文化。這種文化在我國由來已久,并在當代的互聯網微信中找到了更為直觀的載體。筆者認為,“文化是歷史與現實的關聯,但文化反映歷史多于反映現實社會,或者說,文化反映現實社會少于反映歷史。”[14]從這個文化觀去分析微信朋友圈的文化現象,或許更能理解文化與技術融合的歷史走向。endprint
總之,微信朋友圈是互聯網和即時通訊等多種技術融合的社會交往場域。在互聯網發展初期,人們在互聯網的世界中大多是虛擬性的,網名、賬號或用戶名基本上是自主建構的產物。進入21世紀以后,隨著通訊、資訊、資金、資源等等越來越多地借助互聯網而介入人們的工作、生產和日常生活,互聯網開始轉向物聯網和“互聯網+”的多網融合時期。此時,互聯網中的身份建構出現了虛擬回歸真實。這一方面是基于互聯網信息和互聯網金融等安全的客觀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國家有關部門對于屢見不鮮的網絡詐騙等互聯網管理和社會治理的現實需求。因此,所謂的互聯網身份建構,其實經歷了一個由虛擬走向真實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凡是需要現實社會真實身份驗證的互聯網服務平臺等公共領域,互聯網用戶的身份建構必定出現原初的虛擬回歸當下的真實。而在微博、微信等更個性化的私人空間當中,用戶則更傾向于使用虛擬的身份建構自我。換言之,互聯網用戶的身份建構存在著規約的真實和自主的虛擬,是虛是實取決于國家治理和個人情境的張力對比。
作為信息社會交往的公共空間,微信朋友圈試圖相對開放的虛擬公共空間中維持自我中心的封閉圈子。對于每一個微信朋友圈的“主人”來說,讓不讓朋友圈里的“好友”查看自己的朋友圈雖然只是添加微信“好友”時的朋友圈設置“是”或“否”的指尖左右滑動的一瞬間,但它卻昭示了微信“好友”之間的微妙社會關系問題。不讓“好友”看的原因可能是多種多樣的,有的可能是想保留個人空間,有的則可能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行蹤,特別是那些喜歡旅游和隨時更新微信朋友圈的人來說,更是如此。這樣,能否查看或接收到對方朋友圈的信息,就成了微信“好友”的一種社會區隔,并逐步型塑了微信朋友圈 “陌生”的“熟人” 和“熟悉”的“陌生人”。要言之,微信朋友圈的身份建構和文化認同是歷時性和共時性的社會過程與文化過程,文化認知影響身份建構,進而影響社會交往。“熟悉”的“陌生人”和“陌生”的“熟人”是微信朋友圈人際關系的兩種主要狀態。
三、微信朋友圈的文化表達
“互聯網+”是我國工業、信息化深度融合的成果和標志,也是進一步促進信息消費的重要抓手。互聯網里的文化表達方式多種多樣,文字、圖片、視頻、音頻、符號等等,往往因人而異,有時卻又眾人共享轉發同一內容。但碎片化、快捷化、新奇化、娛樂化成為其主要特征。“不好好說話”“不好好畫畫”“不好好寫作”,是互聯網時代文化表達的生動概括。[1]作為中國互聯網即時通訊的一種主要方式,微信中的文化表達同樣具備上述特征。
從微信空間上看,它主要由“微信群”“通訊錄”“發現”“我”“訂閱號”“公共平臺助手”以及搜索和添加的符號構成,具有群聊、直播、搜索、添加和訂閱關注公眾號等功能。在微信群聊中,可輸入文字或發表情包,也可以語音輸入、打電話(即語音聊天),還可以拍攝、選擇相冊里的原圖或視頻、發紅包(0.01-200元)、查看電子名片(通訊錄),此外還有“我的收藏”和“位置”發送和實時共享等功能。在微信“通訊錄”中,除了按拼音順序由上到下依次排列微信朋友外,還設置了搜索和添加新朋友、公眾號,另有標簽和群聊的功能。在微信“發現”中,除了可以搜索和添加朋友圈外,還可以“掃一掃”“購物” “游戲”和尋找“小程序”。在微信的“我”中,置頂仍然是微信搜索和添加的功能,隨后自上而下依次是我的微信號(包括頭像、姓名、微信號、二維碼)、錢包、收藏、相冊、卡包、表情和設置等項目,每個項目之下又設置了更多的子項目和子子項目等多層級的細化項目。這些名目繁多的空間設計和日趨完備的功能,為微信朋友圈的多元化和個性化的文化表達提供了條件。
微信中的文化表達因其快捷可能更加具有場域性、情境性和工具性。這在信息消費社會中應該引起關注。
首先,通過多樣化的象征符號及其表達,微信朋友圈的即時互動和超域性使其具備了現實朋友圈難以企及的社會資本動員能力和文化張力。
在中國的語境中,“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多個朋友多一條出(生)路”等傳統意識曾一度充斥社會,“朋友”的重要性為人們所重視,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有超地域的社會資本動員能力。因此,以親緣、地緣、神緣、業緣和物緣為內涵的“五緣”文化在現實社會不同群體的生活中具有不同程度的文化張力。借助于互聯網和微信等當代社交平臺,公眾投票越來越具有社會資本化的特征。至于公眾投票的結果,很難說是高票者自身實力決定的,而與包括微信朋友圈在內的社會資本動員能力有密切的關系。原因很簡單,誰的“朋友”多,誰的社會資本就相對大,網絡和微信投票得票數就相應增加。從這個意義上說,公眾投票主要不是比被投票者自身的實力,更重要的是比他/她的“親友團”和包括微信朋友圈在內的“朋友”投票“點贊”“拉票”的實力。這樣,微信朋友圈就成了“順人情”的社會資本動員的一個“賣場”。如果朋友圈里的“朋友”不多,許多人便借助自己已經加入的微信群來展開“拉票”救援了。
除了“拉票”,微信朋友圈還有著多樣化的象征符號和文化表達。例如,微信朋友圈里的“朋友”一般會根據自己的個人喜好轉發不同的“美文”“美圖”“美景”“美食”“美視頻”等等信息。不過,不同的人與“朋友”分享的內容不同,既有生活化的內容,也有對國家、社會的關懷和個人情懷,抽象與具象兼容,理性與感性并包,個性與共性相濟。盡管微信朋友圈本質上仍然是公共的社會空間,但不少人往往會模糊微信朋友圈的私人空間與公共空間的邊界和維度,傾向于把微信朋友圈作為展示自我和自我展示的窗口與平臺,使得“DIY”在微信朋友圈也流行起來。這種超域性和互動即時性使得微信朋友圈在現代社會中具備了現實朋友圈難以企及的社會資本動員能力和文化張力。
其次,微信紅包、微信點贊、微言眾聽、微群討論甚至微商廣告等等,構成了“互聯網+”時代微信朋友圈的基本業態和常態。
“互聯網+”是互聯網思維實踐的成果,它推動著社會經濟形態不斷地發生演變。“互聯網+”至少包含著兩層含義:一是互聯網功能的拓展,符號“+”代表著添加與聯合;二是“互聯網+”作為一個整體概念,其深層意義是通過傳統產業的互聯網化完成產業升級。[15](P.5-9)[16](P.61-62)微信紅包、微信點贊、微言眾聽、微群討論等等,是“互聯網+”的添加和聯合;微商及其廣告則是“互聯網+”的傳統產業的網絡化升級。endprint
紅包是一種利是,更寓意著一種美好的祝福。微信紅包是近幾年剛剛興起的現象。2014年1月28日下午,“新年紅包”圖標首次出現在微信“我的銀行卡”界面中,6億多用戶可以直接進入微信紅包的頁面開始發紅包。2015年春節期間,微信聯合各類商家推出春節“搖紅包”活動,送出金額超過5億元的現金紅包,單個最大紅包為4999元,另外還有超過30億元的卡券紅包。首輪春節“搖紅包”活動于2015年2月12日晚上正式開啟,當晚派送2500 萬個現金紅包。[17]微信數據顯示,2017年1月27日0點至24點的24小時內,微信收發紅包142億個,同比增長75.7%,最高峰時段在24點到來,收發高峰每秒達到76萬個。[18]
根據2017年2月3日微信發布的《2017微信春節數據報告》,從除夕至農歷初五,微信春節紅包收發數達到了460億個,同比去年增長43.3%。其中,廣東以58.4億個的紅包收發個數成為春節期間“紅包大省”。緊隨其后的是江蘇29.3億個、山東26.4億個、河北24.2億個、浙江24.2億個。從流向上看,廣東向湖南發了最多紅包,其次為湖南—廣東、廣東—廣西、廣西—廣東、北京—河北。從春節紅包的年齡段流向來看,同齡人之間紅包往來往往更活躍, 80后、90后是紅包主力軍。春節期間,80后與80后之間互發最多紅包,其次是90后與90后之間互發,80后—90后、70后之間互發、90后—80后則緊隨其后。從性別比例上看,2017年春節紅包男性互發占比32.4%,女性互發占25.5%,男性發給女性的紅包數量占比為24.6%,女性發給男性則為17.5%。[19]
微信紅包的收發除重要節慶外,微信“朋友”的生日或有值得高興、慶賀的事情,當事人一般也會發個微信紅包給“朋友”,以示慶賀;甚至為了微信群里的“朋友”開心,或調節一下群里的氛圍,群主或一般的群友也可以發給微信紅包給大家開搶,比比誰的手氣更好。至于微信紅包的金額,不在多少,而在于“搶紅包”的過程和“搶到紅包”的結果,哪怕只是“搶到”1分錢,有的人也是滿滿的幸福。正所謂“1分也是錢”,“有緣才有錢”、“搶到”即“福到”。這與現實社會中的紅包有所不同。在現實生活中,幾元、十幾元的紅包一般拿不出手,在發達富裕的農村,成百上千的紅包也不會覺得大。但在微信紅包中,如果能夠“搶”到十幾元或幾十元的紅包,不少人會感到自己手氣很好和很幸運。更重要的是,微信紅包一般沒有“還禮”的壓力,因為發紅包者是完全自愿的,他們也不期待“搶”了紅包的“朋友”也要發個紅包“還禮”回來。當然,如果微信群里的“朋友”競發競“搶”紅包,群內必定熱鬧非凡,各類祝福的話語和諸如“謝謝”“謝謝老板”“多謝老板”“發紅包的真帥”“送給發紅包的人”“謝謝紅包”“多謝紅包”“謝謝你的紅包”“祝發紅包的發大財”“能用紅包解決的,咱們盡量不用語言來表達”“我發現一個問題,長的好看的人都喜歡發紅包”“這個發紅包的好帥”等表情包將會不斷涌現。反之,則微信群內相對冷清,且多數人將處于“潛水”狀態。
此外,2016年除夕至2017年正月初五,微信用戶共發送了160億次表情,其中37%的表情由90后用戶發出,成為微信表情的主力玩家,“雞年大吉”表情成為春節期間最火的表情。具體情況見圖1。
2016年除夕至2017年初一,微信用戶音視頻通話時長達21億分鐘。其中,男女音視頻通話占比為31%,女性用戶之間音視頻通話占比29%,女性撥給男性音視頻通話占比為26%,男性之間音視頻通話時長占比為14%。[19]微信之所以能夠在短短的幾年如此迅速地發展起來,與微信同時具備語音、視頻、紅包收發、資金轉賬等便利功能密切相關,它能夠較好地融合物質、精神的生產與交往。
不僅如此,微信點贊、微言眾聽、微群討論甚至微商廣告等等,也構成了“互聯網+”時代微信朋友圈和微信群的基本業態和常態。前已述及,“曬”朋友圈的主要目的,不僅是個人的自我展示和展示自我,更重要的是期盼朋友圈里的“朋友”關注自己,為己點贊,甚至留下正面的評論。此乃人之常情,不難理解。
微信朋友圈是相對固定的,也是相對“封閉”的,因為它是在微信朋友里“圈”出一些或有共同興趣愛好,或有共同語言,或有共同價值理念等等的人相互認可而共同建構成為一個圈子。這個“圈”是相對穩定的,一旦入“圈”成為好友后再把對方拉黑,肯定會傷害對方的感情。在這個相對“封閉”的微信朋友圈中,微信“朋友”的數量往往因人而異,有的人有很多微信朋友圈“好友”,有的則比較少。這與現實社會中最多150個常聯系朋友的統計概率可能不盡一致。微信朋友圈里的“朋友”少的人,有時為了進行社會資本動員而從微信朋友圈延展到微信群,借助數量眾多的微信群“朋友”力量去實現“拉票”或點贊的目標。
對于專業性或行業性的微信群來說,微信討論、微言聽眾和微商廣告是其主要的群內活動。學者建立的微信群的學術性會較強一些,群友發布和討論的話題也相對學術化,一般人很難參與討論和交流。例如,筆者加入的“經濟學、經濟史與公共政策”微信群目前有413位微信“朋友”,但時常參與各種話題討論的“朋友”可能不到四分之一,多數人長期處于“潛水”或“旁觀”狀態,充當微言聽眾,而遇到群友發微信紅包,則從潛水狀態轉入開搶紅包狀態。其他微信群如“中國城市、區域與房地產”、“城市少數民族研究”“應用人類學”“人類學與微信民族志”等微信群的情形大體相似。微商及其廣告是傳統商業與“互聯網+”微信社交平臺融合的產物,現正方興未艾。“廣告仍是社交平臺商業化的主要模式,2017年上半年,微信朋友圈、微博等綜合社交平臺基于用戶屬性與興趣,利用圖片、文字、視頻等展現方式,開展精準廣告推廣。”[10](P.33)不過,目前的微商基本上還停留在“拉人頭、擴下線”的營銷模式,微信朋友圈不過是提供了“拉人頭”和廣告投放的載體而已。
再次,微信朋友圈的出現和流行,某種程度上是文化與技術融合的現代性產物。文化與技術的關系問題是困擾社會發展的重要命題。從技術上講,現代性主要表現為工具理性,亦即技術是工具性的。文化則是情境性和歷史性的。“文化是社會的決定性力量,文化決定社會系統進化的軌線和人民的命運。”[20](P.233)在人類學者看來,應該是“技術適應文化”,而不應該是“文化適應技術”。可喜的是,微信群和微信朋友圈的出現和流行,讓我們看到了文化與技術的日趨融合。endprint
當然,作為文化與技術融合的當代社會交往媒介和載體,微信朋友圈已開始出現了一些后現代社會生活的端倪。互聯網即時通訊技術和微信功能的日益拓展,使得人們開始思考私人生活與公共空間的邊界問題。由于微信朋友圈具備公共空間的性質,越來越多的微信用戶開始反思微信朋友圈的公私邊界,并采取個性化的行動。“最近翻朋友圈的時候,發現以前的一些熟悉面孔,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了。然后我翻看了不少好友頭像,不是設置了三天可見,就是發現,上一條動態停留在了幾個月前。的確,越來越多的人,都不怎么發朋友圈了!曾幾何時,朋友圈是我們分享生活的世界,無論是生活中的趣事,還是看到的不錯的文字,還有那些旅行去過的好地方,我們愿意與所有人,去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也許不是我們不喜歡發了,而是不敢發了!微信中越來越多的非生活中的關系,有上司,有客戶,有親戚,有朋友,我們總要用各種各樣的面孔,去面對形形色色的人群,所以在發每一條信息的時候,總會斟酌再三,是否會傷害了誰,是否有人會對號入座,從而曲解了你的意思……不可否認,微信朋友圈,不再那么自由無拘無束了,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認識的人越來越多,能說話的人卻越來越少;微信好友越來越多,能談心的,還只是那么幾個!我們都逐漸學會了沉默,學會戴著面具面對每一個人,卻忘記了那個最初的自己!”②這里以較長的篇幅引用了“臭事百科”一位網友個人空間的表述,藉以說明微信朋友圈在當代社會生活中出現的后現代社會發展的端倪。盡管這并非所有微信用戶的認知,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部分用戶對于微信朋友圈后現代反思。
四、結論與討論
微信朋友圈是近年國內興起的一種社會文化現象。根據前面的論述和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以下三點初步結論:
第一,基于互聯網通訊媒介,“朋友”在微信場域中具有多重身份認同和身份建構。微信中的朋友圈與現實社會的朋友圈有共性,但差異更為明顯。“熟悉”的“陌生人”和“陌生”的“熟人”是微信朋友圈人際關系的兩種主要狀態。
第二,通過多樣化的象征符號及其表達,微信朋友圈的即時互動和超地域性使其具備了現實朋友圈難以企及的社會資本動員能力和文化張力。微信紅包、微信點贊、微言眾聽、微群討論甚至微商廣告等等,構成了“互聯網+”時代微信朋友圈的基本業態和常態。
第三,微信朋友圈的出現和流行,在某種程度上看是文化與技術融合的現代性產物。當然,作為文化與技術融合的當代社會交往媒介和載體,微信朋友圈已開始出現了一些后現代社會生活的端倪。
值得注意的是,微信已越來越多地進入我們的工作、學習和生活,并對物質、精神、制度、行為產生難以估量的影響。但是,學術界對微信的關注和研究才剛剛起步。盡管國外學者從20世紀八九十年代已經開始關注和研究網絡人類學[21-24],但是我國學者對網絡人類學的研究大約始于2000年前后,至今也不過十多年時間,不僅力量薄弱,也尚無基本的學術共識。[1-7,25-26]
微信的出現和流行刺激了人類學者對互聯網時代的人類學研究和民族志文本表述的思考。近兩三年來,一些學術敏銳的中青年人類學家如趙旭東教授等人開始反思傳統人類學的田野工作方法和民族志的“寫文化”危機,提出了微信民族志的新見解,呼喚了微信民族志時代的來臨。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但與此同時,還有許多問題需要深入討論和分析:
首先,微信民族志與網絡人類學的關系如何?微信民族志能否取代網絡人類學?微信民族志究竟是網絡人類學的研究范式,還是網絡人類學在當代中國的新面相?這些問題的厘清,有助于我們思考互聯網時代中國人類學的新發展。
其次,如何準確理解微信民族志?是“微信的民族志”“微信民族志”,還是“微民族志”?微信民族志的田野工作方法和文本寫作是否真正有別于傳統的民族志?在哪些方面有區別?有多大程度的區別?這些問題涉及微信民族志的發展定位和未來走來,實難忽略。
再次,微信信息的碎片化是否容易產生文化誤讀?傳統人類學的整體觀在微信時代是否會失去其解釋力?微信信息的便捷獲取是否沖擊著傳統的人類學田野工作方式?微信中的觀察、參與觀察和觀察參與基本上是在同一場域中進行的,能否合理中立地實現資料搜集和民族志文本寫作的場域轉換?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不過,微信朋友圈豐富多彩的文化現象也為微信民族志研究和互聯網田野工作提供了豐富的田野素材和空間平臺。可以預見,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的發展,移動互聯網田野工作將與傳統的田野工作共同構成人類學研究的基石。
(本文承蒙《民族學刊》副主編王玨在2017年中國人類學年會期間的精彩評議并鄭重約稿,謹致謝忱!)。
注釋:
①截至2017年8月22日,中國知網(CNKI)篇名檢索“微信朋友圈”所得的559篇文章中,發表于2012年至2017年7月底的各年份發文數分別為1、10、89、178、194、86篇,總體上呈增長趨勢。從學科分布上看,新聞與傳媒最多(238篇),其次是貿易經濟(92篇)、信息經濟與郵政經濟(38篇)、社會學及統計學(28篇)、高等教育(26篇)、中國政治與國際政治(24篇)等;從基金資助上看,有23篇文章獲得各級各類基金資助,其中,國家社科基金12篇,國家自然科學基金3篇,全國教育科學規劃1篇;從研究層次上看,社科類的基礎研究171篇、行業指導168篇、政策研究96篇、職業指導44篇,自科類的工程技術12篇、專業實用技術4篇、行業技術指導3篇、基礎與應用基礎研究2篇,大眾科普6篇,大眾文化6篇,高等教育、基礎教育與中等職業教育各2篇,經濟信息1篇;從文章影響上看,聶磊等人發表在《新聞記者》2013年第5期第71-75頁的“微信朋友圈:社會網絡視角下的虛擬社區”成為下載量和被引量最多的論文,分別達到12776和185次。
②柒兒:《柒兒的個人空間》,臭事百科,2017-08-13,https://www.qiushibaike.com/users/ 32395344/page_3/。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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