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絲特·穆巴巴茲：講述烏干達的故事

奧黛麗·葉芝曾說過，歡娛不惜時光逝。烏干達女攝影師艾絲特·穆巴巴茲（Esther Mbabazi）以相機作為留住時光的工具。

2013至今，穆巴巴茲拍攝了五個紀實攝影項目，也參加過各種攝影講座、攝影節、展覽以及研討會等。

她講故事的方式和攝影手法都很新穎，讓很多人對她的項目印象深刻。“我所記錄的正是那些被主流媒體所忽視的社會問題。”穆巴巴茲一直不遺余力地關注這些問題，并努力改變烏干達社會落后的教育和文化觀念。她抵達過其他烏干達攝影師未曾到過的地方，并用紀實攝影作品以及人物肖像，向當地社會的陳規默律進行挑戰。

在烏干達，穆巴巴茲是為數不多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攝影師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說，她的作品是一段關于這個國家的記憶。

嘟嘟·馬當塞拉是本蘇珊攝影展覽及圖書館館長，該館坐落于南非約翰內斯堡市的非洲博物館內。

（Dudu Madonsela，the curator of Bensusan Museum & Library of Photography， Museum Africa， City of Johannesburg ， South Africa）

嘟嘟·馬當塞拉對話艾絲特·穆巴巴茲

聽說你從高中時期就開始學習攝影，請分享下你的攝影經歷。

穆巴巴茲：我喜歡講故事，并曾經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名作家。但當我接觸攝影之后，我就知道已經找到自己講故事的方法。現在只要我有機會，就會抓住每個時機去拍照。

2012年底，我在烏干達首都坎帕拉（Kampala）看了一個攝影展。該展覽展示了眾多非洲攝影師的作品，其中一位烏干達攝影師奧斯卡·基布卡（Oscar Kibuuka）的作品深深吸引了我。后來，我有機會認識了基布卡，并開始跟他學習攝影，這是我職業生涯的起點。之后，我拍攝了很多關于“嘻哈社團”的照片，并逐漸轉向紀實攝影。2014，我帶著自己的第一部紀實攝影作品《鄉村小學生的一天》（Day in Life of a village Pupil）參加了由烏干達新聞攝影獎（the Uganda Press Photo Award）在坎帕拉舉辦的工作坊。

你為何以講述故事作為你的攝影表現形式？

穆巴巴茲：學無止境，我相信觀者能夠從我的作品中學到一些東西。許多時候，我不停地拍攝社會題材的故事，希望人們能多花一點時間對這些問題進行思考。

參加故事工作坊的經歷幫助我提高了實踐能力。自2014年，我一直專注于拍攝，并利用一切機會學習新事物。我始終保持開放的心態，因為所有故事都來自于人們的真實生活。我相信在拍攝專題上多下些功夫，拍攝真實的畫面，觀眾就會認可你的作品。

為什么要拍攝《故人》（The Acquaintance）、《靈魂》（Soulful）和《難民》（Refugee Situation）這些作品？

穆巴巴茲：我喜歡關注那些被社會大眾與主流媒體忽視的主題，體驗我所拍攝的人們的生活，并與外界分享這些故事。

在我的網站上，有很多項目作品還在拍攝中，《靈魂》是其中之一，它拍攝的是烏干達一些村莊的老人們。我目前正在研究我們國家的老年人，這些人幾乎都沒有拍照片的經歷，我想傾聽他們的故事并為他們做些益事。這些老人也很高興別人能夠關心他們的故事。拍照時，他們都很興奮，當我拿著打印好的照片送給他們時，他們很高興，因為他們有了專屬自己的值得保存的物品。

《難民》系列記錄了烏干達北部的難民危機。 2017年2月，烏干達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難民營─尤比地區的比迪比迪（Bidi Bidi）難民營。我的這些圖片反映了該地難民以及南蘇丹難民接待處的現狀。

《故人》講的是烏干達農村地區傳統接生婆的故事。這是2016年我在東非參加世界新聞攝影（荷賽）大師班時創作的一個項目，講述了烏干達東部埃爾貢山（Mountain Elgon）布杜達（Bududa）地區一位81歲的傳統接生婆瑪薩的故事。瑪薩現在任職于一個現代化醫療機構，負責產婦的產前檢查以及安全分娩工作。項目記錄了她幫助產婦分娩的過程。

通過《故人》系列作品，你想表達什么？

穆巴巴茲：在烏干達的部分地區，大部分產婦在分娩時依舊會找傳統接生婆，而非現代醫院。這個系列作品側重展現傳統接生婆和現代醫療機構之間正在建立的聯系。

尤其是在農村地區，我相信傳統接生婆和現代醫療機構之間逐步建立起緊密聯系會挽救更多產婦和嬰兒的生命。當一名產婦同意在醫院做產前檢查，這就是一種進步，表明當地婦女們已經能夠認識到現代醫療機構與傳統接生技術的差異以及前者帶來的便利。

在非洲的傳統意識中，分娩具有敏感性和私密性。《故人》系列作品的拍攝過程是否順利？

穆巴巴茲：分娩在世界各地都屬于敏感話題，對我來說，獲得拍攝許可并不容易。但我需要講述這個故事，并希望借此能夠轉變當地人對現代醫療機構的看法。尤其是對常年生活在大山深處、對現代醫療了解有限的人們，這件事具有重大意義。

我認為拍攝過程的關鍵是信任。我耐心地向她們解釋我拍照的意圖以及原因，當她們信任我并讓我融入她們的生活后，拍攝工作就順利多了。

你曾和薩洛姆·格里高利（Salome Gregory）、阿蒙加·英格瑪（Amunga Enigma）合作完成“聚焦維多利亞湖的正義”（Focus on justice for Lake Victoria）項目，請介紹下這個項目的拍攝情況。

穆巴巴茲：該項目由肯尼亞社會活動家迪夫·歐杰（Dve Ojay）率先發起，他一直在為保護維多利亞湖而奔走。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與他結識。出于興趣，我在2016年3月份志愿加入該項目，并在肯尼亞基蘇木的納安節（the Naam Festival）期間舉辦了一個攝影展。

維多利亞湖是大自然賜給人類的珍貴資源，可惜目前污染嚴重，人類正在破壞祖輩留下來的自然遺產。我拍攝該項目是為了使人類意識到污染湖泊所引發的后果，并教育人們要善待自然。

在與另外兩位攝影師合作拍攝過程中，你如何保持拍攝風格的獨立性？

穆巴巴茲：在該項目的創作過程中，我們各自獨立工作，通過分享圖片傳達有關湖泊的話題。所以，這是一個相當獨立的項目，但我們擁有共同的主題和目標，即讓觀眾關注維多利亞湖。

在你的個人網站中，有一張孩子們騎自行車取水的黑白照片（圖01），請講講這張照片背后的故事。

穆巴巴茲：照片中是基扎（Kiiza）和他的妹妹。這張照片拍攝于2014年，這是我最喜歡的照片之一。照片里的孩子們自由自在，他們勞動的時候完全忽略了我，好像我并不在現場。正是這樣的動人瞬間吸引著我并使我執著于拍攝紀實攝影作品。

為什么要拍攝瑪薩夫婦這張照片（圖09）？

穆巴巴茲：為瑪薩和丈夫拍攝合影時，我和瑪薩聊起了她的工作，她拿出工作時僅用的兩個工具之一：一張放在客廳的塑料紙。在丈夫的幫助下，她展示了它的大小，這時我按下快門。這張照片展示了瑪薩夫婦之間的關系與互動。馬薩的丈夫已經91歲了，仍在支持妻子工作。

通常情況下，攝影師為了突出主題，都會采用大景深拍攝使背景模糊，為什么你在拍攝阿卜杜拉時，將背景拍攝得如此清晰（圖06）？

穆巴巴茲：阿卜杜拉是一名來自南蘇丹的難民，住在比迪比迪難民營。他房子里裝飾的圖畫是由聯合國難民署提供的塑料布制作而成，阿卜杜拉簡單裝飾了他的房子，盡可能地營造出一種家的氛圍，這也是我想通過相機捕捉的畫面。我認為，不管是不是難民，我們都需要一個稱之為家的空間，在那個空間里，有我們所有的回憶。

你的作品曾在國際上展出，介紹一下你在西班牙舉辦的展覽。

穆巴巴茲：西班牙的展覽展出的是我的攝影項目“陰影”，我邀請了四名烏干達當代舞蹈演員表演“強奸”這個主題，照片中的演員通過舞蹈動作表現受害者、強奸犯等人物元素，并試圖展示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

烏干達民眾對攝影藝術的認知程度如何？

穆巴巴茲：在烏干達，通過影像講述故事的方式還沒有被社會大眾普遍接受，尤其是紀實攝影。這顯示出這個國家在攝影藝術傳播方面的不足。

你如何看待烏干達女性攝影師的發展前景？

穆巴巴茲：從事攝影之前，在烏干達我從未見到或聽說過任何女攝影師。當下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從事攝影行業，在我看來這是件好事。我相信大部分烏干達女性都愿意將全部熱情投入到工作中。現在，女性開始從事一直以來被男性壟斷的職業。我遇到許多年輕的女性對攝影感興趣，我要做的就是鼓勵她們堅持下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