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丕菊+彭志遠
摘 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后宏觀經濟理論的重大創新,其將宏觀經濟管理的主要任務定位在改善供給,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根本方法是深化改革,其理論依據不是西方的“供給學派”,而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
關鍵詞: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新常態;深化改革
2015年11月召開的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十一次會議習近平總書記首次提出“著力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至此,“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成為我國當前及未來相當長一段時期宏觀經濟領域的指導思想和根本方法,不同于以往的宏觀經濟政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是一個照搬西方教科書的名詞,而是一個緊密結合我國實際建立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基礎之上的新名詞,對其內涵的理解是當前宏觀經濟領域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準確把握內涵需要對其提出的時代背景進行分析,下面我么從其時代背景及內涵兩個方面進行分析。
一、“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思想產生的時代背景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在我國即將建成小康社會,正朝發達國家邁進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歷史時期提出的,從大的方面而言有現實與理論兩個方面的背景:
首先從現實看,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是我國經濟發展的階段性特征的必然反映,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必然趨勢”。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高速增長,經濟總量已躍居世界第二,人均量達到8000美元,進入中等偏上發達國家,這一時期要實現從中等收入國家進入發達國家,經濟增長的質量更為關鍵,單純的數量擴張不能實現這一跨越,必須實現從要素驅動到創新驅動的重大轉變。一方面多年的高投資、高增長帶來了產能的急劇擴張,產能過剩比較嚴重,與此同時國內需求并沒得到很好滿足,供給不能適應需求的變化已經成為我國宏觀經濟領域一個突出現象。從國際看,我國經濟增長傳統的低要素成本優勢正在喪失,我國勞動力流動已經越過“劉易斯轉折點”,相應的農民工工資從2010年以來出現了較大幅度攀升,隨著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第三產業在國民經濟的占比不斷上升,第三產業相對來說需要吸納更多的勞動力,這樣就進一步拉動工資上漲,這使得我國傳統的出口模式遇到挑戰,這迫切需要我國進入國際分工的高端部分。綜上所述,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迫切需要對我國的宏觀經濟政策進行調整,從改革開放以來一直到1998年之前,我國宏觀經濟政策更多的是“抑制通貨膨脹”,改革開放以后,居民在計劃經濟體制下被壓抑的需求迅速釋放,加之“預算軟約束”等體制上的原因,總需求超過總供給是宏觀經濟運行的常態,這實質上說明我國宏觀經濟運行的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供給”,主要的問題是供給不足。之后隨著經濟的高速增長,整體生產能力迅速擴張,1998年之后我國宏觀經濟運行開始出現總供給大于總需求的情況,“擴大內需”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我國最主要的宏觀經濟政策,這在一定程度上維持了國民經濟的高速增長,這一時期產能再次大幅度擴張,主要工業產品產量已經躍居世界第一,產能過剩問題日趨嚴重,但同時產品的高端市場供給明顯不足,單純刺激需求已經不能解決我國國民經濟中的深層次問題,因此宏觀經濟政策必須做出調整,“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提出也就具有一定的必然性。
其次,從理論上看,西方宏觀經濟理論存在嚴重的缺陷,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也需要發展,這迫切需要進行理論創新,1936年凱恩斯發表《就業、利息與貨幣通論》,這標志著現代意義上的宏觀經學的產生,作為主流經濟學,西方宏觀經濟學在發展過程中產生了不同流派,總體而言可以形成了兩大相對對立的陣營,一是主張國家干預的陣營,主要是凱恩斯主義、20世紀50、60年代的新古典綜合、20世紀80年代的新凱恩斯主義,另一大陣營則反對國家干預,特別是反對相機的宏觀經濟政策,主要是20世紀70年代的貨幣主義、理性預期學派、新古典宏觀經濟學等,這一陣營認為宏觀經濟具有內在的穩定性,政府干預往往是經濟不穩定的根源。宏觀經濟具有內在的穩定性顯然不符合事實,“非自愿失業”在現實中廣泛存在,市場機制在調節宏觀經濟穩定性方面存在嚴重缺陷,回到“薩伊定律”是不可取的。從資本主義國家的實際看,依據凱恩斯學派實施國家干預,積極運用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干預經濟更為常見,例如,2008年美國針對“次貸危機”帶來的經濟下滑采取了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但國家對經濟的干預主要是針對總需求的短期總量管理,調控的范圍非常狹窄,20實際80年代的新凱恩斯主義將經濟的內在不穩定歸結為經濟體系中存在的各種“名義剛性”和“真實剛性”,而凱恩斯本人對總需求不足的解釋主要集中在邊際消費傾向遞減、資本的邊際效率遞減、心里上的流動偏好三大因素,這顯然不如馬克思從制度層面上的解釋深刻。總之,西方宏觀經濟理論中反對國家干預的各種流派片面夸大了市場機制的作用,凱恩斯學派雖然認識到了市場經濟的缺陷,但并沒有從根本上說明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實質,相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從制度層面認識到了資本主義的缺陷從而很好解釋了總需求不足問題,從根本上說明了資本主義宏觀經濟運行的內在矛盾,西方宏觀經濟理論并沒有超越馬克思經濟理論。建立在生產資料公有制基礎之上的社會主義制度從根本上克服了資本主義的制度缺陷,而經典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對我國當前的現實沒有現成答案,這迫切需要進行理論發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在當代的最新發展成果。
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西方“供給學派”
20世紀70年代針對凱恩斯主義無力解決“滯漲”現象而出現了以“減稅”為核心政策的“供給學派”,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出之后,不少人自然聯系到“供給學派”,該學派因為對美國、英國等國家20世紀80年代的改革產生了一定影響,因此很容易與之混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理論依據不是西方的“供給學派”,而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新發展,其本身就是理論上的創新,這與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存在根本差異,首先,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針對以公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宏觀經濟理論,這與供給學派有著原則界限。其次,“供給學派堅持回到籠統的薩伊定律去,無疑是個倒退”,這說明供給學派從根本上反對國家干預,這與我國宏觀經濟管理中“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存在原則區別,盡管其減稅主張有科學的一面,但就其對宏觀經濟的認識不能沒有超越凱恩斯主義,相反是出現了倒退。最后,我國當前的經濟面對的問題并不是“滯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解決的主要問題是我國宏觀經濟中的深層次結構問題,這與解決“滯漲”現象的供給學派存在較大不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涉及的政策措施遠多于供給學派,涉及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各個方面,而供給學派涉及的政策措施主要是降低“直接稅”稅率。事實上供給學派在解決滯漲問題上效果并不理想,“它仍未能改善滯漲局面,其可行性如何尚難預料”。endprint
三、“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科學內涵
什么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給出了科學的答案,他在《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上的講話》(2016)有兩處關于其內涵的表述:一是“供給側和需求側是管理和調控宏觀經濟的兩個基本手段。需求側管理,重在解決總量性問題,注重短期調控”,“供給側管理,重在解決結構性問題,注重激發經濟增長動力,主要通過優化要素配置和調整生產結構來提供供給體系質量和效率,進而推動經濟增長”。另一處是“我們講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既強調供給又關注需求,既突出發展社會生產力又注重完善生產關系,既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又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既著眼當前又立足長遠”。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
首先,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將宏觀經濟管理的主要目標定位在改善供給,這與西方國家的宏觀經濟管理主要定位在總需求管理形成鮮明的對比,供給與需求是市場經濟一對基本矛盾,從我國宏觀經濟運行的實際看,矛盾的主要方面已經轉向供給,通過提高供給質量來滿足沒有實現的需求,這是當前化解我國產能過剩的關鍵內容。從宏觀經濟運行框架看,供給側對應于生產要素,包括勞動、資本、土地、技術、管理等,從需求側看對應與投資、消費、凈出口,因此從供給側來看宏觀經濟必須最大限度激活生產要素的活力,優化要素配置,在當前的歷史時期,最為關鍵是提高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通過創新驅動引領經濟增長。從資產因素看,除了增量投資的優化外外,還包括存量資本的調整,“去產能”就是存量資本調整的內容,從勞動要素看,關鍵是要最大限度發揮勞動要素的作用,促進勞動力從農村轉移到城鎮也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內容,鼓勵“創業”也是未來最大限度激發勞動要素的活力。從土地要素看,我國農村土地流轉市場發育較慢,嚴重制約了土地要素的優化配置,因此實施土地“三權分置”來促進土地流轉就十分必要。總而言之,即通過在供給側發力,從而實現經濟結構的優化。
其次,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并不排斥需求管理,而是內在包涵了短期的需求管理,凱恩斯主義產生以來的總需求管理對戰后西方國家宏觀經濟的發揮了重要作用,一般認為,由于各種名義與真實剛性的存在使得總需求對產量會產生重要影響,因此對總需求的調節對宏觀經濟的穩定是必要的,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是一個短期政策,而是有一個指導未來經濟工作的戰略型決策,因此不可能在短期內完成,同時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本身也要求穩定的宏觀經濟環境,這就要求我們同時要根據宏觀經濟運行的實際情況對總需求進行調節,從我國當前的情況看,適度擴大總需求仍然是必要的,這就要求繼續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從操作層面上看,一些政策既有利于調節需求,同時又能夠很好促進供給的改善,例如2016年我國進行了“營改增”的全面試點,2017年實行了大規模的“減稅降費”,這些措施能夠促進投資,從而可以從需求端發力,更重要的是這次“營改增”后企業的研發費用能夠進行抵扣從而可以促進企業技術進步,這又是明顯的供給管理,鼓勵“創業創新”一方面有利于增加投資刺激需求,更有利于技術進步從而培育出經濟持續增長的動力。在這里要反對兩種傾向:一種認為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不需要需求管理,另一種受西方宏觀經濟管理的影響認為宏觀調控就是短期總量調控,否定長期意義上的宏觀經濟管理。這兩種理解均存在片面的方面,尤其是后一種理解在我國的宏觀經濟管理實踐中有一定的影響,如果片面強調需求管理,在經濟增長速度下滑后單純采取刺激政策來保障經濟增長速度,特別是簡單通過增大貨幣供給增加投資項目的方法來刺激經濟,雖然短期是有效的,但整體看經濟積累的結構性矛盾并沒解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將短期總量管理與長期結構調整有機結合起來,是真正能夠解決我國宏觀經濟深層矛盾的主要方法。
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根本方法是深化改革,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還不完善,許多深層次的體制問題嚴重制約了經濟結構的優化,例如,行政審批事項過多嚴重制約了創新與創業,因此這幾年下放或者取消行政審批事項就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內容。再如,我國農業領域存在嚴重的供給質量不能很好滿足需求的情況,很多諸如牛奶、嬰幼兒奶粉等基本的農產品質量不高從而依賴于進口的情況非常常見,無公害、綠色、有機農產品供給明顯不足,其根本的原因是因為農產品市場是存在嚴重信息不對稱的市場,“逆向選擇”帶來了劣質農產品淘汰優質農產品,市場機制在信息不對情況下存在失靈,這是我國農產品市場普遍質量偏低的關鍵原因,這就需要從制度上完善農產品質量標準體系和質量監管體系,克服“多頭監管”,才能從根本上避免“逆向選擇”帶來的市場失靈,真正使我國農產品供給質量朝著生態、綠色、有機的方向發展。總之,改革的根本內容是妥善處理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既然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又要更好發揮政府作用。
總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在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后宏觀經濟理論的重大創新,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根本目的是更好滿足人民的需求,主要內容是提高供給的質量,實現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根本途徑是深化改革,最大限度激發生產要素活力,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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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康丕菊(1975.07- ),漢族,四川宣漢人,講師,碩士,澳大利亞Newcastle大學訪問學者,研究方向:宏觀經濟、國際經濟與貿易等方面;彭志遠(1971.12- ),漢族,四川達縣人,教授,經濟學博士(博士后),主要從事宏觀經濟、公共經濟、農村經濟發展等方面的研究,獨立在《管理世界》、《經濟管理》、《財經研究》、《當代財經》等刊物發表論文50余篇,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出版專著兩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