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對中藥制造業促進作用實證研究
——以廣東省為例

廣東藥科大學醫藥商學院（528400）孟光興

影響中藥制造業發展的主要因素包括生產水平、文化、制度和知識等，這些因素緊密關聯，協同產生作用[1]。過去十余年間，我國出臺很多針對中醫藥的產業政策，主要目標是從制度建設方面促進中藥制造業的發展。在國家層面，國務院2016年2月26日發布《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年）》，在地方層面，廣東、河南、云南、江蘇、河北、陜西、四川、吉林等省份都實施了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傮w來看，這些政策對中藥制造業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但一些產業政策會阻礙深入推進經濟體制改革，對產業發展帶來負面影響[2][3]。至今為止，學界對上述中醫藥產業政策具體成效的認識仍然不清晰。

本文以廣東省實施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為背景，收集2000～2014年廣東省和全國中藥制造業（包括與之作對比的醫藥制造業）相關數據，通過實證研究回答以下兩個問題：①該戰略實施前后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發生了哪些變化？②該戰略對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產生了什么樣的作用？本文對完善我國中醫藥產業政策制定與實施，提升醫藥產業發展水平有重要意義。

1 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簡介

廣東省中藥產業在20世紀80年代取得先發優勢，在產銷量、品種、效益等多方面居全國各省市之首，成為產業的領跑者[4]。從上世紀末開始，因增幅相對較小，廣東中藥制造業占全國比重呈下滑趨勢[5]，企業總體利潤不高，企業研發投入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中藥企業品牌雖多，但品牌整合能力不足[6]。

鑒于我國中藥產業本身的優勢、生物醫藥行業的發展前景、以及廣東省的實際情況，2006年2月24日廣東省委、省政府頒布《中共廣東省委、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建設中醫藥強省的決定》，將做大做強中藥制造及相關產業、成為中醫藥綜合實力全國領先的中醫藥強省作為重要目標。十年間，廣東省在推動中藥制造業發展方面，主要做了以下工作：通過稅收減免鼓勵和支持中藥新藥開發、促進中藥產品進入省醫療保險和公費醫療、為企業提供新藥研發技術指引和服務、支持大型企業兼并重組、支持骨干中藥企業進行技術裝備改造、引進國際醫藥企業進入中藥產業、促進中醫藥產業基地建設等[7]。

2 數據來源與分析方法

2.1 數據來源 本文研究視角包括宏觀和微觀二個層面。在宏觀層面，研究涉及三個維度：廣東省中藥制造業自身的發展趨勢、廣東省中藥制造業與醫藥制造業的對比、廣東省中藥制造業與全國中藥制造業的對比。描述廣東省中藥及醫藥制造業發展狀況的指標包括總資產、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總額、平均從業人員，描述全國中藥及醫藥制造業發展狀況的指標包括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總額，本文的原始數據指標體系如附表所示。為便于對實施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前后作對比研究，收集以上數據的時間跨度為2000～2014年。廣東省的數據來源于2005～2015年《廣東工業統計年鑒》（廣東省統計局編，中國統計出版社），全國的數據來自2000～2014年《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科學技術部主編，中國統計出版社發行）。

在微觀層面，直接引用本文作者已公開發表的研究結論作為對比[7]，該論文的研究樣本為16家中藥類上市公司，每家公司涉及17個財務指標，時間跨度為2006～2014年。原始數據來源為和訊網（http://www.hexun.com/）、Wind資訊（http://www.wind.com.cn）、國家知識產權局（http://www.sipo.gov.cn/）。

附表 本文的原始數據指標體系（時間跨度為2000～2014年）

附圖1 2000～2014廣東省中藥制造業主要經濟指標

附圖2 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各項指標占醫藥制造業的比重

附圖3 全國中藥制造業各項經濟指標占醫藥制造業的比重

附圖4 廣東與全國中藥制造業主營業務利潤率

2.2 數據分析方法 本文依據附表中各指標計算得出歷年總資產增長率、平均從業人員增長率、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利潤總額增長率、主營業務利潤率共五個指標（全國中藥制造業及全國醫藥制造業只包括后三個指標）。原始數據經處理后從以下4個層次進行分析：①應用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總資產、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總額、平均從業人員四個指標描述廣東省中藥制造業2000～2014年的發展趨勢，對比實施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前后兩個階段的增長速度；②將歷年上述4個指標與廣東省醫藥制造業進行對比，描述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占醫藥制造業比重的變化趨勢；③應用全國中藥制造業及醫藥制造業的數據描述全國中藥制造業在醫藥制造業中地位的變動趨勢，并與第②步驟的分析結果進行對比，揭示廣東省的變化趨勢與全國的異同。④將上述宏觀層面分析結果結合微觀層面的變化進行對比分析，描述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對中藥制造業產生的實際影響。

3 結果與討論

3.1 2000～2014年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總體發展趨勢 2000年以來，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各項經濟指標增長表現出較好的發展勢頭，2000年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總資產、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總額、平均從業人員分別為111.81億元、57.25億元、6.1億元、26.6千人，2014年，以上指標分別達到374.69億元、285.57億元、28.61億元、35.8千人，復合增長率分別為9.02%、12.16%、11.67%、2.14%。具體如附圖1所示。

附圖1表明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在這15年間取得較快增長，主營業務收入和利潤總額的增長速度高于總資產的增長速度，而且這三個指標的增長明顯高于平均從業人員，說明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經濟增長質量較好，隨著行業規模的增長，資產利用效率提升，勞動生產率水平顯著上升。

從附圖1還可以發現，以2006年廣東省實施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為界，前后兩個階段中藥制造業運行的特征有明顯區別。2006年以前，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總資產、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總額三項指標增長較慢，分別為4.81%、7.05%、8.69%，但2006年以后，這三項指標的增長速度迅速提升，分別達到12.29%、16.15%、13.95%。說明在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背景下，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發展明顯加速。

3.2 廣東省中藥制造業與醫藥制造業的對比分析 僅依據中藥制造業的發展情況證明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對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產生了顯著影響，這樣的結論是不可靠的。因此，本文通過中藥制造業與醫藥制造業進行對比，計算歷年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各指標占醫藥制造業的比重如附圖2所示，分析中藥制造業發展的特征。

通過附圖2發現，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占醫藥制造業的比重是逐年下降的，2000年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總資產、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總額、平均從業人員占醫藥制造業的比重分別為38.17%、36.15%、44.46%、42.35%，2014年則分別下滑至23.78%、22.05%、19.62%、29.32%，2006年前后兩個階段的下滑趨勢并沒有明顯區別。這說明在中藥制造業取得良好業績的同時，化學制藥業、生物制藥業的增長速度更快。

中藥產業涉及到由中藥農業、中藥制造業、中藥商業以及中藥知識產業等組成的一條完整產業鏈，中藥制造業是核心組成部分[8]。中藥產業鏈任何一個節點發生的變化，都會引起整條產業鏈的波動。近年來，由于中藥制造業在整個產業鏈中的生存條件有所惡化，中藥材價格的持續上漲、藥品降價、招投標等多種不利因素的影響，使中藥制造業面臨前所未有的困難和挑戰，中藥制造業上下游環節的變化導致了中藥制造業占醫藥制造業比重的不斷下滑。

3.3 廣東省中藥制造業與全國的對比分析把研究視野擴展到全國后，發現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在整個醫藥制造業占比逐年下滑的情況并非特例，全國的情況大致類似。2000年全國中藥制造業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總額占醫藥制造業的比重為29.64%、39.32%，到2013年，這兩項指標分別下降至24.51%、26.37%，如附圖3所示。這說明在醫藥制造業三個子行業中，中藥制造業的發展速度是偏慢的，也就是說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占整個醫藥制造業比重下滑是由行業本身的特征決定的，地方產業政策不能扭轉這種趨勢。

為進一步考查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發展問題，本文以前述原始數據構建了主營業務利潤率指標，分別計算2000～2013年的數據，如附圖4所示。從附圖4可以發現，除少數年份以外，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的主營業務利潤率均高于全國水平。

將這些數據分為2006年以前、2006年以后共二個組，用配對樣本T檢驗方法對比實施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前后廣東省和全國各項經濟指標的區別。得到結果如下：實施建設中醫藥強省前，廣東省中藥制造業主營業務利潤率均值為0.1168，高于全國水平0.1045（P=0.075）；實施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以后，廣東省中藥制造業主營業務利潤率均值為0.1305，高于全國水平0.1152（P=0.054）。無論在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實施前后，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的利潤水平均高于全國水平，而且在實施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之后，廣東省中藥制造業利潤水平提升了11.7%，全國的利潤水平提升了11.0%，差距有所拉大。

包括中藥制造業在內的醫藥行業的增長與人口基數、人口增長率、人口年齡結構以及人均收入水平、疾病譜變化和發病率等因素關聯度較大。產業政策只能對產業發展起到一定的加速或遲滯作用，產業自身的發展潛力才是產業發展的關鍵。任何旨在促進中醫藥產業發展的政策只能對中藥制造業產生一定的促進作用，而不能起決定性作用，不能改變中藥制造業的發展方向。

3.4 宏觀經濟增長與微觀層面企業發展的對比分析 孟光興的前期研究結果表明，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中藥企業的發展，從財務指標來看，對企業可持續增長能力的提升有促進作用[7]。由于該文研究的樣本為上市公司，研究結論對市場上具有競爭優勢的企業有更強的解釋力，即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對有競爭優勢的企業發展產生了重要的促進作用。

結合宏觀和微面層面的研究，可以得出以下合理解釋：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的實施無法扭轉中醫藥行業整體的發展規律，但有效地促進了優勢企業的發展，對提升資源配置效率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產業政策應該強調競爭性，鼓勵企業的自主研發和能力構建，最終目的是為了產業競爭力的提升和經濟的持續發展，而不應該片面關注經濟規模的增長。相對于對產業規模的促進作用而言，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對企業層面的促進作用，對提升中藥制造業的增長質量更為重要，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的實施成效是正面的，對推動中藥制造業長期健康發展有重要意義。

4 研究結論

結合上述4個層次的研究，可以得出以下結論：①在醫藥制造業的3個子行業中，中藥制造業發展速度較慢，這一現象由行業本身的因素決定，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對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的發展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但不是決定性的，并未改變中藥制造業發展速度落后于醫藥制造業的現狀；②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對廣東省中藥制造業的作用主要體現為增長質量的提升，宏觀方面表現為主營業務利潤率的提升，微觀方面表現為企業可持續增長能力的提升，而非規模的增長；③廣東省建設中醫藥強省戰略對優勢企業的促進作用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