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縫中的昂山素季

俞懿春

緬甸若開邦穆斯林族群以羅興亞人聞名。如今，他們與緬甸政府軍及當地佛教民眾間的沖突愈演愈烈，上千人傷亡，大量平民為躲避戰亂外逃。緬甸執政黨“民盟”領袖、72歲的緬甸國務資政昂山素季被推上風口浪尖，取消了聯合國大會行程。

9月19日，昂山素季在緬甸首都內比都發表以“政府為民族和解與和平所做努力”為主題的講話。這是她首次就羅興亞人問題公開發表電視演說，上百名各國記者蜂擁而至。

這次演說顯示了昂山素季的微妙處境。她剛開始就提及，不擔心國際社會對若開邦問題進行審查，政府致力于為這場危機尋找可持續解決方案。昂山素季還列舉了緬甸政府近年來為改善若開邦穆斯林生活條件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并承諾隨時準備好啟動身份驗證程序，讓逃離者重返緬甸。

羅興亞人真的能回到緬甸嗎？這個問題對緬甸來說敏感而復雜。他們居住在緬甸西部若開邦近70年，也經歷了近70年的族群沖突。

早在19世紀英國殖民統治時期，若開邦兩大族群之間矛盾的“苦果”已經埋下：英國殖民者經過數次侵略戰爭征服緬甸后，從尚屬印度的孟加拉地區遷來當地居民，開發若開邦地區；二戰期間，英國殖民者利用這些孟加拉人組成部隊，他們一方面打擊了日本法西斯侵略者，但另一方面與緬甸當地的若開族、緬族對抗，驅趕、迫害了大量佛教徒。自1948年緬甸獨立起，羅興亞人就認為一直生活在若開邦的他們應享有合法公民待遇，但許多緬甸人仍把他們看作是外來者的后裔，難以接受他們成為本國國民。

西方媒體認為，昂山素季應將和平帶回若開邦，但她不僅未譴責和制止緬甸軍方“殘酷”的“種族清洗”，還為緬甸政府背書，“近乎冷血”。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敦促緬甸停止軍事行動，處理因羅興亞人身份問題而長久未曾解決的積怨；美國國務卿蒂勒森也讓昂山素季為人道主義援助提供便利，解決“十分令人憂心的迫害和違反人權問題”。在他們眼里，緬甸軍方是以武裝組織零星的襲擊為借口，真正想做的是暴力清剿羅興亞人。

昂山素季態度的轉變受國內形勢和緬甸軍方的影響。實際上，作為緬甸國家領袖，她必須堅持認定羅興亞人為非法入境的異鄉人。1982年頒布的《緬甸公民法》明確規定，羅興亞人是非法入境的孟加拉人。如果昂山素季譴責政府軍警的“種族清洗”，是與法律和全體緬甸人作對。這樣一來，緬甸社會矛盾加劇，經濟社會發展更是無從談起。而“民盟”執政一年多以來，緬甸經濟發展并未好轉，民眾對政府的執政能力心存疑慮，也有諸多不滿。

顯然，昂山素季處在夾縫中。一邊是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和對政府的不滿，一邊是尖銳的國際輿論壓力，她遭遇了執政以來的最大政治考驗。昂山素季不擅長執政，民盟政府也缺乏人才，她確實需要時間，爭取形勢向有利于民盟執政的方向發展。而這一切，必須要爭得緬甸軍方的合作與支持。沒有誰能憑一己之力解決一場如此復雜而又瞬息萬變的危機。

未來解決羅興亞人問題的關鍵，是處理好若開邦地區若開族和羅興亞人之間的關系。但問題的徹底解決，還是要靠政府的規劃和族群的融入，沒有捷徑可走。雖然現在遇到困難，昂山素季還是位比較有智慧的政治領導人。她能否徹底化解族群仇恨，目前還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