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浩然
柔石享譽中國現代文壇,是左聯五烈士之一,《為奴隸的母親》是其經典短篇小說。這部小說寫于20世紀30年代,對于英年早逝的柔石來說,這也是他最后創作的作品之一。當時,戰爭頻繁,擾亂了正常的社會秩序,折射出舊中國的破敗。辛亥革命雖然早已推翻了統治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專制制度,但事實上并未自上而下地徹底根除頑疾。在社會的底層,“夫唱婦隨”“三綱五常”等封建傳統思想仍然時隱時現,影響人們的生活。
《為奴隸的母親》講述了一個社會底層女性的命運與遭遇,引發了人們對“女權”的思考和對社會底層人群不幸遭遇的同情。小說中,丈夫把自己的結發妻子典當給別人,借口是貧窮所迫,令人憤慨。這不僅是一個家庭的悲劇,也是一個社會的悲哀,折射出舊中國女性社會地位的低下。
一、道德與現實
在《為奴隸的母親》中,女人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丈夫,還有自己的孩子春寶。這本是一個不錯的家庭組合,但是窮苦、貧困的事實將這個本來就很脆弱的家庭撕扯得四分五裂。家境不如人意,丈夫也日漸暴戾,也許是因為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人,他不得不承擔沉重的家庭負擔。在現實中,他們是弱小的,丈夫不幸得了黃疸病,家中一貧如洗。因為窮,為了生活,在媒婆的唆使之下,他答應將自己的妻子典當出去。媒婆的兩句“你還將妻養在家里做什么呢,你自己黃也黃到這個地步了?”和“兒子,只有一個,舍不得。但妻雖是結發的,窮了,也沒有法。還養在家里做什么呢?”,看似漫不經心,丈夫卻聽而不答。雖然兩句話出自別人之口,但他的態度儼然默認了這種說法。這理應是丈夫不能容忍的,但因為窮,他便剝奪了一個女人抉擇的權利。丈夫的一句話便能改變妻子的命運,那是一個怎樣的社會,眼睜睜地將自己的結發妻子典當出去,一典就是三年,活生生地將妻子與孩子分離,此時的妻子在他心中不過是一個“物品”,是一個能為他換得財產,讓他與孩子過活的“物品”。
二、“左手”與“右手”
俗話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在這里,女人對春寶和秋寶又何嘗不是。春寶好像女人的“左手”,秋寶好像女人的“右手”。孩子是女人唯一的牽掛,因為對于丈夫,女人是不再抱任何希望的,丈夫的做法讓她失去了做一個好母親的權利。
在女人被典當的“夫家”,她名義上是秀才典當的妻子,但事實上她連傭人都不如,傭人是賣力的,而她不僅要賣力,還要賣身,這就是雇與典的區別。為了丈夫和春寶,她不得不順從秀才妻子的種種侮辱,直到為秀才生了一個兒子,多么可憐的女人,多么悲哀的女人,女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得不與自己的另一個孩子分開。這是多么狠心的做法,它剝奪了一個女人作為母親的權利。
在女人被典當的夫家,女人生下了一個兒子,為孩子取名時,別人都為了一個字眼而煞費苦心,女人卻呆呆地說:“我想,還是叫他‘秋寶罷。”雖然她告訴別人秋寶意為秋天的寶貝,但事實上它有著更深沉的含義。秀才為自己年華亦秋而感嘆好名字,別人贊嘆秋乃豐收之意,而那時誰又真正在乎與體會到女人的感受。女人只能垂頭苦笑又含淚地想“我不過因春寶想到罷了”。她想自己的“左手”,想念自己的孩子,那是上天賦予每個母親的天性。雖然只能思念春寶,但看到懷里健康可愛的秋寶時,女人心里也便有了些許的安慰,但安慰不是長久的。丈夫死皮賴臉地來慶賀秋寶周歲時,給女人帶來了不安的消息——春寶病了。其實對于她丈夫,筆者是瞧不起的,他總想方設法地從他那被典當妻子身上攫取點什么,如果他對妻子還有一點愛,他應該非常悔恨自己當初的做法,然而事實不是,他是一個窩囊的男人,他就像吸血鬼一樣吸著女人的血。他的消息給女人帶來了更大的痛處,也許那時她的心里充滿了愧疚,她沒有辦法完成一個母親的責任。對于兩個孩子,女人左右難衡。最后她回到夫家,“在她已經麻木的腦內,仿佛秋寶肥白可愛地在她身邊掙動著……她伸手想去抱,可是身邊是春寶……”,她是一個不幸的女人,現實的殘酷割離了她與孩子間的距離,跟隨她的只有死寂的長夜和一個并不幸福的家庭,而她只有默默地順從下去,順從命運給她帶來的不幸遭遇,一生忍受著與骨肉的分離之痛。
三、時代與社會
那是一個戰亂的時代,剛經歷革命洗禮的社會并沒有徹底掃除傳統落后的體制與理念。女性仍處于那個毫不起眼的角落,在社會上處于弱勢地位,傳統的理念仍像枷鎖一樣緊緊銬住她們。在小說中,女人也是很想斗爭的,最終卻選擇了順從,選擇聽任命運的安排。小說刻畫了女人聽到被典當時的反應,“他的妻簡直癡似的,話一句沒有……他的妻簡直連腑臟都顫抖,吞吐著問……婦人戰著牙齒問……”,形象地顯現出女人敢怒而不敢反抗的內心悲哀,這歸根結底還是在于當時女性的社會地位。在當時的底層社會,女人是悲憫的,她們不過是男人眼里傳宗接代的工具,真可謂女性的悲哀,社會的不公。
四、結語
那是一個急需完善的社會,人們的頭腦急需經歷一番洗禮。人們的愚昧致使悲劇的發生,這與當時社會的文化水平分不開的,它告訴了人們思想與文化革新的必要性,因此,推廣科學文化便成為必然。小說從一個小家庭的悲劇,透視出一個社會背面的丑惡。為了避免悲劇重演,使人不再愚昧,人們要端正對女性的態度,意識到女性也是社會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正視女性的重要,并不是對女性一味吹捧,只是需要人們對女性多一份尊重與理解。
(西南交通大學希望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