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際效果分析及其經濟學解釋*

洪燕真 馮亮明

(福建農林大學經濟學院 福州 350002)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際效果分析及其經濟學解釋*

洪燕真 馮亮明

(福建農林大學經濟學院 福州 350002)

【目的】 激勵農戶擴大木本糧油種植面積，提高生產效率，緩解糧油安全問題是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主要目標。確定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在主產省份的實施效果，并從農戶行為響應的視角構建理論模型驗證政策效果，有助于探究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實施效果及其理論機制，從而為制定針對性更強和效率更高的木本糧油補貼政策提供科學依據。【方法】 首先，基于調查研究法，梳理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主要內容； 其次，利用訪談問卷調查法，實地調研木本糧油主產省的補貼政策實施和產業發展情況，歸納出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實際效果。在此基礎上，將木本糧油市場看作完全競爭市場，構建理論模型分析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市場均衡的影響、對不同規模農戶的影響以及對生產效率的影響，并通過對木本糧油種植戶規模的區分，研究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不同規模種植戶生產行為和生產效率的影響，為補貼政策實施的實際效果提供經濟學解釋。【結果】 1)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施后，主要種植地區木本糧油種植面積大幅度增加。2) 板栗、棗、核桃、油茶等大部分木本糧油產品市場價格呈現下降趨勢。3) 木本糧油新型林業經營組織增多，單戶種植規模擴大，規模集中效應明顯。4) 主要針對種植面積的一次性資金補貼難以有效改進“重造輕管”問題，對木本糧油生產率提高效果有限。5) 在農業補貼標準和造林成本不斷提高的背景下，木本糧油補貼標準偏低且缺乏及時調整弱化了激勵效果。【結論】 1)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擴大木本糧油種植規模具有積極作用，繼續實施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具有必要性，但應實現補貼的連續性，低產林改造補貼適當傾斜小規模種植戶。2) 造林補貼為主的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導致“重造輕管”，對木本糧油生產率的提高效果有限。應逐步對林業補貼政策由造林補貼為主向撫育管理補貼調整。3) 最低補貼面積太高或補貼標準太低造成小規模種植戶種植規模的減少和福利的損失。應擴大資金來源渠道，提高補貼標準。4) 只同種植面積掛鉤的生產環節補貼政策使大規模種植戶的生產效率低于小規模種植戶，應通過補貼條件設置引導適度規模經營，提高邊際生產率。

木本糧油； 補貼政策； 市場均衡； 擠出效應； 生產效率

Abstract： 【Objective】 Encouraging farmers to expand the growing areas of woody grains and oil seeds plants, improving the production efficiency and thus easing the grain and oil security problem are the main policy objectives of subsidies for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Determining the effects of subsidies for the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in the main producing provinces, and constructing a theoretical model to verify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polic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armers’ behavior response can help to explore the effects and the theoretical mechanism of the subsidy policy. These answers can provide a scientific evide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more targeted and more efficient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subsidy policy.【Method】 Firstly,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s and researches, the main contents of the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subsidy policy were reviewed. Secondly, surveys by interviews and questionnaires were used to investigate the implementation of subsidy policy and industrial development of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in the main producing provinces, and summarize the practical effects of the subsidy policy. On this basis, assuming the woody grain and oil product market as a perfectly competitive market, we construct theoretical models to analyze the effects of the subsidy policy on the market equilibrium, on the production behaviors of different scale of farmers and on the production efficiency respectively. Besides, by distinguishing different scale growers of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we analyze the effects of the implementation of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subsidy policy on the production behavior and efficiency for different scale of growers. The results were used to provide economic explanations for the actual effects of the implementation of subsidy policy.【Result】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subsidy policy, the planting areas have been greatly increased in the main producing provinces. 2) The prices of main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such as Chinese chestnut, jujube, walnut, oil-tea camellia have showed a downward trend. 3) The number of new management organizations of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have increased, and the planting scale of single household is expanding, which contribute to the obvious scale concentration effect. 4) The one-time funding subsidy form which is mainly linked to the planting areas is difficult to effectively improve the problem of “emphasizing more on planting but not management”, which have limited effects in improving the productivity of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5) In the context of rising agricultural subsidy standards and planting costs,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subsidy standards are low and lack of timely adjustment, which will weaken the incentive effects.【Conclusion】 1) The subsidies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expanding planting scales, which show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realize the continuity of subsidies, and the subsidies for improvement of low yield forest should be properly tilted to small-scale farmers. 2) The afforestation subsidies have led to the “emphasizing more on planting but not management” problem, which have limited effects on the improvement of the productivity of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Forestry subsidy policies should be gradually adjusted from afforestation to management. 3) Too high minimum subsidy areas or too low subsidy standard will result in the reduction of planting areas and the loss of welfare of small-scale producers. So it would be useful to expand the source of subsidy funds and to increase the subsidy standard. 4) The production subsidies only linked to the planting areas make the production efficiency of large-scale growers be lower than the small-scale growers. It is necessary to guide moderate scale operation and improve marginal productivity by setting subsidy conditions.

Keywords：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subsidy policy； market equilibrium； crowding out effect； production efficiency

木本糧油是木本糧食和木本食用油料的合稱，包含以板栗(Castaneamollissima)、棗(Ziziphusjujuba)等為主的木本糧食和以油茶(Camelliaoleifera)、核桃(Juglansregia)、油橄欖(Oleaeuropaea)等為主的木本食用油料。木本糧油不占用耕地而提供優質食用糧油，對生態環境具有優化作用，發展木本糧油產業具有保障糧油安全的戰略意義(國家林業局， 2011)。但木本糧油樹種主要是多年生喬木，生產周期長、風險大，且相對于用材林，前期投入大，經營撫育措施繁雜。市場經濟條件下，農戶基于比較收益作出生產決策，農民增收目標與國家保障糧油安全的戰略目標可能存在沖突(鐘甫寧等， 2008)。因此，通過林業補貼引導農戶生產行為調整，縮小私人供給與社會供給間的差異具有特殊意義。在此背景下，國家出臺了油茶等木本糧油生產的補貼政策以提高農戶種植積極性。那么，當前的林業補貼政策是否發揮其應有的作用？其實現政策目標的理論機制是什么？已有的文獻研究結論不盡相同。劉璨等(2006； 2011)得出林業補貼政策擴大了目標樹種種植面積，提高了農戶收入水平等結論； 但也有學者認為林業補貼對社會總福利變化的影響存在不確定性(Hickmametal., 2001； 譚榮等， 2005)。支玲等(2010)得出退耕農戶對國家補貼依賴性強，但政策效果可持續性堪憂。吳柏海等(2013)、劉璨等(2014)認為補貼標準清晰、補貼指向明確、建立常態化的長期跟蹤補貼機制是實現林業補貼政策目標的重要條件。但已有研究把林業作為一個籠統的補貼對象，未能區分林業經營和提供生態產品在補貼政策實施依據上的差別(黃安勝等， 2013)，主要聚焦以生態建設為主要目標的林業重點工程，對改善民生的林業補貼政策評價較少。雖然學者們意識到政策效果差異主要受異質性的政策作用對象決策的影響(鐘甫寧等， 2008)，但林業補貼政策對異質性農戶生產決策產生作用的理論機制尚未得到充分揭示。那么，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農戶生產決策的影響從而產生的實際效果如何？本研究通過對湖南、福建、河南、山東、云南等木本糧油主產省份補貼政策的實地調研，歸納出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施的實際效果，并利用理論模型對木本糧油補貼政策效果提供經濟學解釋。

1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主要內容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主要目標為： 通過對達到一定條件的種植戶進行財政補貼，激勵農戶提高木本糧油種植積極性，增加木本糧油產品的市場供給。以油茶為例，從2008年開始，中央通過發改項目、農業綜合開發項目等實施油茶補貼。目前針對木本糧油的補貼政策主要有專項補貼和一般服務性支持。

木本糧油專項補貼主要包括造林補貼、低產林改造補貼、林木良種補貼等。綜合調研情況，當前實施的木本糧油專項補貼如下： 1)造林補貼 一般發改項目補貼4 500 元·hm-2，補貼條件為： 面積連片1/3 hm2以上，使用良種優苗，每年撫育1～2 次，成活率達85%以上。2)低產林改造補貼 2009—2010年補貼標準為3 000 元·hm-2， 2010年后補貼標準提高至4 500 元·hm-2。補貼對象為一般農戶，改造當年通過驗收后支付補貼額。3)良種補貼 種子園、種質資源庫補貼9 000 元·hm-2，采穗圃4 500 元·hm-2，母樹林、試驗林1 500 元·hm-2。油茶、核桃、油橄欖每株平均補貼0.5 元(黃安勝等， 2013)。

一般服務性支持包括林業基礎設施建設、測土配方施肥補貼、現代林業示范工程、病蟲害防疫體系建設、森火監測體系建設等。部分省份針對新造林實行森林防火隔離帶補助，補貼金額15 000 元·hm-2。符合補貼的條件為： 長1 km、寬15～20 m，挖大穴，2～3年生良種苗，撫育3年，成活率85%以上。此外，部分省市開展地方性財政支持政策，如福建省尤溪縣針對園區道路建設補貼2 000 元·km-1。

2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際效果分析

2.1樣本和數據來源

為了分析2008年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施后木本糧油產業的發展情況，課題組于2010年10月采用典型抽樣和隨機抽樣相結合的方法對福建省三明市尤溪縣120個油茶種植戶進行訪談問卷調查，并于2015年12月進行跟蹤調查。此外，于2014年11月對湖南、福建、河南、山東、云南的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施情況進行調查，調查樣本為龍頭企業15家、合作社6家、種植戶50戶。

2.2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施的實際效果

2.2.1 木本糧油種植規模不斷擴大 根據調研結果，從2008年開始，主要木本糧油種植地區實現了種植面積的大幅增加。從2008年開始云南省連續7年每年撥款1.2 億元財政資金補貼核桃種植戶，新種核桃補貼450 元·hm-2。云南省核桃種植面積從2007年底的80 萬hm2增長到2014年的266.67 萬hm2，平均年增長核桃面積80 萬hm2， 2008年以來的新增面積占總面積70%。山東省從2011年正式啟動現代農業生產發展資金項目，項目資金為每年5 000 萬元，主要扶持核桃項目。2010年山東省核桃種植面積4.27 萬hm2， 2014年已達12.13 萬hm2，每年新增約2 萬hm2。河南省從2008年開始將國家實施的各項補貼政策向木本糧油傾斜，每年投入核桃產業發展專項資金1 200 萬元，年新增木本糧油種植面積3 萬hm2，約占河南省新增造林面積的14%。各調查地區反映出的2008年后木本糧油種植面積擴大趨勢充分體現了政策扶持的推動作用。

2.2.2 大部分木本糧油產品市場價格呈現下降趨勢 補貼主要通過影響木本糧油的產量和單位產品的成本而影響市場價格(歐文·B·塔克， 2006)。根據經濟規律，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得到補貼的木本糧油產品價格可能下降。根據調研結果， 2008年以來主要木本糧油產品價格基本呈現下降趨勢。山東、河南等省的板栗價格在2007—2012年間連續下降，板栗的銷售價格由2007年的15 元·kg-1下降到2014年的9 元·kg-1； 帶皮干棗價格2012年之前約 40元·kg-1， 2014年約20 元·kg-1。山東核桃2012—2013年平均價格為36～52 元·kg-1， 2014年為26～50 元·kg-1(山東省農業廳， 2014)。值得關注的是，調查地區反映出茶油價格在2008—2014年呈現穩中有升的趨勢，但2015年的價格已經略有下降。如福建省尤溪縣農戶銷售的毛茶油價格2008年約為50 元·kg-1， 2014年的價格為100～120 元·kg-1， 2015年的價格為90～100 元·kg-1。多數油茶種植戶預期茶油價格將進一步下降。根據調研情況分析，前幾年茶油價格上漲的原因之一是隨著宣傳力度的擴大，市場對茶油價值認可度提高，市場需求有所增加； 大規模新造油茶林未進入盛產期，而原有小規模農戶由于農村勞動力流失加劇，小面積油茶林出現拋荒。這導致雖然油茶面積大幅增加，但產量并未大幅增長。而隨著大規模新造油茶林陸續投產，市場茶油產品供給增加，價格將隨之下降。

2.2.3 木本糧油生產的規模集中效應明顯 根據調查， 2008年以來木本糧油新型林業經營組織增多，規模集中效應明顯。如福建省尤溪縣2007年以前形成的油茶林中單戶經營規模小于0.33 hm2的占88.5%，0.33～0.67 hm2的約占11.5%； 2007年以后新植的油茶林主要集中于0.33～0.67 hm2，單戶種植規模3.33 hm2以上的占5.43%。2009年成立的河南省盧氏縣利民專業合作社經營核桃林面積200 hm2，其中處于盛果期、初產期和產前期的分別為33.33，33.33，133.33 hm2。根據調研結果，木本糧油經營規模的擴大是補貼政策導向的直接效果，這也反映了大種植戶對新造林補貼政策的響應明顯。同時，部分單戶經營面積較小的木本糧油林已被改種其他樹種，即使沒有改種也疏于管理，很多低產林基本絕收。

2.2.4 現有補貼形式對木本糧油生產率提高效果有限 木本糧油生產效率主要取決于優良品種的選用，新技術的實施和勞動、資金的投入密度。當前的木本糧油補貼政策主要根據種植面積進行資金補貼，缺乏對其他要素扶持投入。各地調研反映出木本糧油經營中存在生產投入少，重栽輕管、管理粗放等問題。在實際經營中，木本糧油產品單位面積產量差異很大，如低、中、高水平單位面積茶油量分別為45，150，750 kg·hm-2，而產量低導致的低收益使農戶不愿意撫育管理，進而導致產量更低的惡性循環。如油茶種植大縣湖南省瀏陽市5 萬hm2油茶林中粗放經營面積2.3 萬hm2，占總面積46%。提高低產林產量的根本措施是加強撫育管理強度。但當前補貼政策較少針對經營撫育環節，如新造林補貼只針對造林環節進行驗收； 低產林改造補貼只針對改造當年費用的一次性補貼，且接受過補貼的林地不再納入下一年的補貼范圍，補貼缺乏連續性。從不同規模種植戶生產效率看，大規模種植戶新造木本糧油林機械設備投入大，造林成本高于小規模種植戶。而且木本糧油生產和采收環節人工需求量大，隨著勞動力成本的持續上升，以雇傭勞動力為主的規模化經營戶生產成本遠高于小規模種植戶。從產出情況看，同樣投入情況下的單位面積產量差別不大，有些特定品種的木本糧油林單片經營規模太大不利于病蟲害防治。

2.2.5 補貼標準偏低且缺乏及時調整弱化了激勵效果 當前具有較大適用范圍的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為新造油茶林補貼4 500 元·hm-2和低產林改造補貼3 000～4 500 元·hm-2，而該標準從2008年開始實施至今基本未調整過，難以完全滿足木本糧油生產經營的需要。首先，造林補貼標準偏低。按照造林成本測算，高標準的油茶林造林投入約4.5 萬元·hm-2，而當前的新造林補貼標準只占造林成本的10%。在德國、新西蘭等國家，造林補貼一般占造林成本的20%以上，歐盟針對新造針葉林的補貼高達合格成本支出的80%(吳柏海等， 2013)。根據《全國農產品成本收益資料匯編》， 2012年全國3種糧食(稻谷、小麥、玉米)平均成本為1.4 萬元·hm-2，而農戶每年能得到的單種糧直補、農資綜合補貼、良種補貼3項總額約為1 500 元·hm-2，占成本的10%(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價格司， 2013)。而糧食作物當年投產，木本糧油樹種造林后至少4～5年才可少量投產，初始資金依賴性大； 其次，不斷增加的生產資料價格和造林難度推高了造林成本，但多年不變的補貼標準弱化了補貼政策的效果。2008年新造林4 500 元·hm-2的補貼標準能較好地提高農戶的種植積極性，但到2015年，相同補貼標準對農戶的吸引力已大大下降。

3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際效果的經濟學解釋

集體林權制度改革全面鋪開后，農戶的林地權屬明確，自主經營決策權加大，林業補貼政策同農戶生產決策之間的關聯性，以及社會角色分化后的農戶生產行為對林業補貼政策的反應成為決定政策效果的關鍵因素。把木本糧油市場看作完全競爭市場，從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市場均衡的影響、對不同規模農戶的影響以及對生產效率的影響進行理論分析，判斷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作用機制，對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際效果提供經濟學解釋。

3.1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市場均衡的影響

產品供給彈性和需求彈性的大小決定補貼的歸宿(歐文·B·塔克， 2006)。林業生產的長周期性決定了林產品供給相對于需求對價格變動的反應更具滯后性。油茶、核桃、板栗等樹種4～8年進入掛果期，一般在8年后進入盛果期，進行生產調整的成本較高。關于木本糧油產品的供給彈性，Sabbatini(2014)使用意大利1983—2007年的數據計算出橄欖油的供給彈性為0.07，缺乏彈性。從消費看，木本糧油產品市場占有率低，替代品眾多，如茶油僅占中國人均食用油消費量不到2%(尚德蒙斯國際商務中心， 2011)。因此，假定木本糧油產品供給缺乏彈性且供給價格彈性小于需求價格彈性。

對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梳理發現，當前的補貼主要為針對生產者的投入導向型補貼，且大部分補貼對種植規模有一定要求。因此，將木本糧油的生產者分為2類： 一類是達到補貼條件的大規模種植戶，另一類是未達到補貼條件的小規模種植戶。假設政府對符合條件的木本糧油種植戶單位面積補貼金額為S。A1A2表示木本糧油小規模種植戶供給曲線，B1B2為大規模種植戶供給曲線，C1C2代表木本糧油市場總供給曲線。D表示木本糧油市場總需求曲線。市場達到均衡時，均衡價格為P1，小規模種植戶的供給量為Q1，大規模種植戶的供給量為Q2，市場總供給量為Q0(圖1)。

當政府對大規模種植戶提供單位面積為S的補貼時，大規模種植戶供給曲線向右移動S的距離至E1E2位置，總供給曲線移動到F1F2(虛線部分)。此時，市場價格降低到P2，小規模種植戶供給量減少為Q3，大規模種植戶的供給量增加到Q4，不考慮市場需求變化的情況下，市場均衡量增加到Q′(圖1)。因此，可以得出2個結論：

結論1：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實施會使木本糧油市場規模擴大。

結論2：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實施會降低市場均衡價格。

圖1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施前后的市場均衡Fig.1 Market equilibrium before and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subsidy policyP1, P2分別表示補貼政策實施前、后的市場均衡價格； Q0, Q′分別表示補貼政策實施前、后的市場總供給量； Q1, Q3分別表示補貼政策實施前、后未達到補貼條件的小規模種植戶的供給量； Q2, Q4分別表示補貼政策實施前、后達到補貼條件的大規模種植戶的供給量。下同。P1 and P2 are the market equilibrium price before and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subsidy policy, respectively.Q0 and Q′ are the total market supplies before and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subsidy policy, respectively. Q1 and Q3 are the supplies of the small-scale growers who do not meet the conditions of subsidies before and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subsidy policy, respectively. Q2 and Q4 are the supplies of the large-scale growers who meet the conditions of subsidies before and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subsidy policy, respectively. The same below.

3.2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不同規模種植戶的影響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施對不同規模種植戶的不同影響將引起差異化的生產決策。當均衡價格從實施補貼前的P1下降到實施補貼后的P2時，小規模種植戶根據市場均衡做出減少供給量Q1-Q3的決策(圖1)。由于林業生產周期長，種植面積短期內也許不會減少，但小規模種植戶可能通過減少生產要素投入的方式降低供給量。而大規模種植戶的總供給量從Q2增加到Q4，由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帶來的市場供給增加量Q′-Q0全部由大規模種植戶貢獻，還擠占了小規模種植戶Q1-Q3的供給量。補貼政策使獲得補貼的大規模種植戶占據更有利的市場地位，從而對小規模種植戶產生了“擠出效應”。因此，得出結論3： 木本糧油補貼政策設置的補貼條件將導致大規模種植戶對小規模種植戶的“擠出效應”。

那么，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實施對不同規模種植戶的收益和福利產生了什么影響？

圖2中，MC1和MC2分別表示補貼前后的邊際成本曲線，ATC1和ATC2分別表示補貼前后的平均總成本曲線。不實施補貼時市場價格為P1，種植戶按照邊際收益等于邊際成本來確定最優產量Q1，此時所獲得的利潤為SABCO1D。假設單位面積產量與林地、勞動力、資金等要素投入之間單調遞增。當政府對木本糧油種植進行補貼時，假設Q*為能取得政府補貼的最小種植規模從而決定的產量。此時，木本糧油市場均衡價格下降為P2，達不到補貼條件的小規模種植戶面臨2種選擇： 1)調整產出于邊際收益等于邊際成本的Q3，則利潤下降為SDEFO1，利潤減少的面積為SABCID+SEIF； 2)擴大產出至Q*以獲得補貼。此時，小規模種植戶的邊際成本曲線下移S的距離至MC2，擴大產出帶來的收益增加量為SDO1IHO2G，帶來的損失為SHJK。因此，小規模種植戶把產出從Q3擴大到Q*的凈收益為ΔΠ1=SDO1IHO2G-SHJK。當ΔΠ1≥0時，小規模種植戶將產出規模從Q3擴大到Q*是有利的； 而當ΔΠ1≤0時，小規模種植戶將使產出規模維持為Q3，此時由政策補貼帶來的收益凈損失為ΔΠ2=SABCO1D-SDEFO1=SABCID+SEIF。

圖2 補貼政策實施對小規模木本糧油種植戶的影響Fig.2 Effects of the subsidy policy on small scale growers of woody grain and oil plants Q*表示符合補貼條件的最低種植規模所決定的產量； Q5表示小規模種植戶根據邊際收益等于邊際成本原則所確定的最優產量。Q* is the yield which is decided by the minimum production scale of subsidies requirements； Q5 is the optimal yield of the small-scale growers decided according to the principle of marginal benefit equals the marginal cost.

可見，小規模種植戶是否擴大產出主要取決于單位面積補貼額S和最低補貼規模Q*的大小。S越大且Q*越小，則擴大產出規模到Q*的可能性越大。當補貼標準S較低或者Q*較大時，補貼可能造成小規模種植戶縮小種植規模，減少產出并因此遭受凈損失ΔΠ2。但從圖2可以看出，即使擴大產出到Q*能使小規模種植戶從補貼中獲得收益，但此時其最優的產出規模應該是由MC2=P2確定的Q5，由政府規定最低補貼規模而決定的Q*所帶來的凈損失為SHJK。同理，大規模種植戶因補貼政策帶來的收益變化和擴大種植的決策主要取決于補貼標準的高低。因此，可得到結論4： 最低補貼面積太高或補貼標準太低不利于鼓勵種植戶提高木本糧油生產積極性，反而造成小規模種植戶產出規模的減少和福利損失。

從當前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補貼對象看，達到一定條件的大規模種植戶是政策鼓勵的重點。那么，不同規模的種植戶在木本糧油生產效率上有何差別？

3.3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木本糧油生產率的影響

當木本糧油市場不存在補貼時，不同規模經營者均會調整產出規模使其邊際生產率等于市場均衡價格P1，從而具有相同的邊際生產率。如對木本糧油實行新造林補貼后，市場均衡價格為P2，達不到補貼條件的小規模種植戶可能縮小產出規模使邊際生產率等于實際邊際成本P2，而大規模種植戶由于補貼的存在將增加產出。在邊際成本上升規律下，將產出調整為邊際成本等于P2加上S為止(圖2)，從而降低了邊際生產率。得出該結論的原因之一是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實施可能激發一部分生產者的投機行為，他們以獲取政府補貼為目的，從而使邊際生產率低的要素進入木本糧油市場(黃祥芳等， 2014)。

當然，以上結論的前提是木本糧油經營過程中林地、勞動力和資金的邊際生產率已實現較優狀態。同時，木本糧油補貼政策通過影響林地、勞動力和資金邊際生產率而影響木本糧油生產率，該傳導機制的有效性決定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績效。此外，林業相對于其他產業而言生產周期長、生產轉換成本高，農戶對補貼政策的生產決策響應，尤其是種植面積決策的變化具有更長的滯后性。當農戶短期內無法調整種植面積時，勞動力和資金投入變化將更快做出響應。因此得出結論5： 只同種植面積掛鉤的生產環節補貼政策使大規模種植戶的生產率低于小規模種植戶。

4 結論與政策建議

4.1結論

根據實地調研結果，歸納出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實施的實際效果，并結合經濟理論模型進行理論解釋，理論結果較好地映證了實際效果，得出以下結論： 1)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的實施降低木本糧油市場均衡價格，擴大市場規模。2)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導致大規模種植戶對小規模種植戶的“擠出效應”。3)最低補貼面積太高或補貼標準太低不利于鼓勵種植戶擴大木本糧油種植積極性，反而造成小規模種植戶種植規模的減少和福利的損失。4)只同種植面積掛鉤的生產環節補貼政策使大規模種植戶的生產率低于小規模種植戶。

4.2政策建議

4.2.1 逐步對木本糧油補貼政策由造林補貼為主向撫育管理補貼調整 造林補貼政策擴大了木本糧油種植規模，但由于缺乏有效的監管，種植面積擴大的同時單位面積產量增長有限。產量的提高不僅要靠面積的擴大，更取決于單位面積產量的提高。從低、中、高水平的木本糧油產量水平可知，我國木本糧油產品單位面積產量提升的潛力很大。因此，應逐步把補貼政策從以造林為主轉向撫育管理，提高單位面積產量，增加市場供給，同時也增加農民收入，實現“雙贏”。

4.2.2 實現補貼的連續性，低產林改造補貼適當傾斜小規模種植戶 根據分析結果，木本糧油補貼政策對擴大種植規模起重要性的作用，尤其對刺激種植大戶的投資效果明顯。當前的低產林改造補貼主要通過合作社、企業生產基地等形式展開，難以真正惠及廣大小規模種植戶。建議實現補貼的連續性，向小規模種植戶傾斜，簡化補貼申請和驗收程序。此外，在林權抵押貸款中擴大經濟林的貸款可獲得性，滿足木本糧油種植戶的信貸需求。盡快推進經濟林保險的保障措施。

4.2.3 擴大資金來源渠道，提高補貼標準 當前木本糧油補貼資金來源主要是中央財政和部分地方財政，資金來源渠道單一，補貼標準較低。發展木本糧油產業是保障糧油安全戰略的重要舉措，可適度考慮把木本糧油納入我國農業糧油生產補貼的范疇，豐富資金來源渠道，提高補貼標準。

4.2.4 通過補貼條件設置引導適度規模經營 研究結論顯示，大規模種植戶的生產效率不一定高于小規模種植戶。當木本糧油林單片經營規模太大時將導致病蟲害加劇，而木本糧油林對經營撫育措施要求較高，規模太大可能導致撫育管理措施跟不上，從而降低生產效率。多地調查結果顯示，木本糧油樹種單片經營1.5～2 hm2比較適合。因此，補貼條件設置時面積門檻不應太高，鼓勵木本糧油種植戶適度規模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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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徐 紅)

ActualEffectsofSubsidyPolicyforWoodyGrainandOilPlantsandTheirEconomicImplication

Hong Yanzhen Feng Liangming

(CollegeofEconomics，FujianAgricultureandForestryUniversityFuzhou350002)

F307.2

A

1001-7488(2017)08-0113-07

10.11707/j.1001-7488.20170813

2016-09-23；

2016-11-19。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1403053)；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16ZDA024)； 福建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2017J01791)。

*馮亮明為通訊作者。